第二天一早,我們還都睡著,就聽見外邊亂上了,鬧鬧嚷嚷。


    我們急忙起床收拾東西,出來一看,盧老板辦公室門口圍了20多個,正在吵吵鬧鬧。七八個手裏端著獵槍和步槍的人在辦公室門口攔著。


    “喂,快點發工資,快過春節了,俺要回家!”


    “對啊,都快半年沒發工資,拖了再拖,你們啥時候給?”


    “快給錢!老婆孩子還等我回家過年呢!”


    裏麵夾雜著藏語的嚷嚷,看來裏麵還有不少藏族工人。


    一個端著步槍的喊:“盧老板說了,再等兩天,收回貨款就給你們發工資!現在你們鬧也沒用,沒錢,給你們發什麽?”


    “這話你們都說了一百遍了,就是不給,你們騙人!”


    “我操!就是騙你又怎麽樣?沒錢就是沒錢,有本事你去告……”


    我們幾個把東西放上車,分開眾人進了辦公室,裏麵隻有盧老板、萍姐和兩個持槍的男人。


    我走上前,給盧老板、萍姐每人遞上一隻煙:“盧老板、萍姐早,我是來道別的。”


    盧老板沒吭聲,萍姐說:“喲,霍兄弟,要走啊?”


    “是是。外麵那些是……”


    “你問這個幹麽?一群窮逼,就欠了他們5個月的工資,就來鬧事。可是老子的礦都快三個月沒開工了,貨款也收不回來,哪裏有錢給他們?”


    “我聽他們嚷,馬上要過春節了,要是不給他們錢……”


    “不給又能怎麽樣?他們敢鬧事老子就……”


    “唉唉,盧老板,您是來做生意的,這裏是民族地區,要是搞出點兒事來恐怕不好處理。”我說:“要不這樣,互相幫忙,這些工人的工資由我來發,算是給盧老板解決個難題!”


    “什麽?你發?”盧老板坐直了身子,兩眼瞪得老大:“你知道要多少錢嗎?24個人,每人五個月的工資至少一萬……”


    “哎……是緊巴點兒,但是我們湊合湊合還能承受。”


    盧老板看看萍姐,鼻子裏出了口長氣:“那……好吧,就請霍老弟暫時幫個忙,等於我借的,等貨款收回來,我會……”


    “不用不用。”我一邊說,一邊對耗子使眼色。


    耗子跑出去了,一會兒拎著一個包進來:“老大,隻有31萬了,不知道夠不夠……”


    “夠!夠!足夠了!”盧老板霍地站起來,拍拍我的肩膀,然後走出辦公室大門:“喂!你們聽著:老子不是那麽不仁義的人,但是真的沒錢!可是要過春節了,也不能短了大家的工資,所以,老子向朋友借錢,給你們發工資!現在,排好隊,挨個進來領錢!”


    外麵先是一靜,接著就是一陣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


    工資很快發完了,一共發出去26萬4千多一點。其實我們車裏不止這些錢,在來之前,我讓耗子在日喀則兌換了10萬美元的人民幣,大部分錢都沒花出去,這地方根本就沒地方花錢。


    一切平靜了,盧老板的態度來了個180度的大轉彎,讓廚房做了一桌子菜請我們,拎來十幾瓶瓶裝的青稞酒。


    吃飯間,我假裝歎氣,給耗子說:“咱們這趟基本要白跑了,還是回去,明年春夏季再來……”


    “哎,不不,別走,你這是要打我的臉呢!”盧老板說:“你們幫了我的忙,我也不能不講義氣。昨天晚上小萍也勸我了,算是幫你們的忙,交個朋友。你們不是要用飛機嗎?我給你們用,用多久都行。”


    “哎喲,太好了,謝謝盧老板,謝謝萍姐!”我連忙起身向二人道謝。


    “可是,這裏的氣候是個大問題,天不好的時候,最好別出去,否則掉下來,即使是摔不死,也不好救援你們。阿裏這個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地方,就是知道你們掉哪裏,要趕過去近的得幾天,遠的地方十天半月都未必能到,還有些地方根本就去不了人!這個季節,這裏環境是什麽樣的,你們學地理的也該知道,給個地獄都不換。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是是,謝謝盧老板提醒!”


    “喂,小梁,去把加央喊來!”盧老板吼道。


    一會兒,進來一個穿著軍大衣的藏族漢子,看上去不到30歲,麵色黝黑,濃眉大眼。


    盧老板一指我:“這是霍利隆霍兄弟,對了,你喊龍哥。他要用我們的飛機,你全程服務,不許怠慢了。”


    加央過來,給我敬了個軍禮,又雙手合十:“龍哥好!”他的普通話竟然很好。


    盧老板又對我說:“這是我的飛機駕駛員,叫加央,藏族兄弟,退伍軍人,在四川當過六年兵,原來在軍隊上開運輸機的,也會開直升機,而且還是機械師,會修飛機,技術一流的。”


    “好,太好了。加央兄弟多多幫忙!”


    “沒問題沒問題。”


    吃過飯,我看到剛到中午,天出奇地好,晴空萬裏,天上隻飄著幾朵白雲,阿裏這裏的天藍得簡直不可思議,是在內地城市裏絕對看不到的、真正的碧空藍天。我就建議先飛一趟,上去看看。


    加央帶著我們來到礦場後麵,下了一個坡,遠遠看到一條由公路改造的跑道,在跑道的一頭有一間很大的房子。到了房子跟前,加央拉開鐵門,裏麵赫然是一架雙引擎的飛機!


    “天不好,好久沒飛了,我先檢查檢查,加上油!”加央說著,脫了軍大衣,就開始忙活。


    我看了看,這架飛機很小,除了駕駛員,後麵隻能坐一個人。


    “加央,你有航拍的照相機沒?”我問。


    “龍哥你問著了,還真有,不過也好久沒用了,在飛機的後備艙裏。我給你拿!”


    加央打開機尾上的蓋子,從裏麵翻出一架照相機來,帶著長焦鏡頭。


    “這個我在行,我看看。”歐韜拿過來一看:“喲,尼康啊,不錯不錯。”


    “嗬嗬,以前我在天上飛的時候,偶爾也拍拍,其實也沒什麽大用。還有不少膠卷、像紙,如果你們照了,我可以幫你們衝洗。”


    “好好。”


    加央鼓搗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弄完了。他上了飛機,發動起來,螺旋槳發出了巨大的轟鳴聲。


    “隻能再坐一個人,誰上來?”加央喊。


    “能多帶幾個嗎?”大塊頭喊。


    “能!掛在起落架下麵,能掛三四個,但是凍成冰棍別怪我!”


    “我操……”


    我說:“我,我先來!”一邊說著,我爬上了飛機。


    “係好安全帶!”加央一邊囑咐,一邊拉上了機艙的玻璃罩子。


    飛機開出機庫,在跑道上滑行了很近的距離就起飛了。再空中繞了一大圈之後,我讓他向北飛,告訴他大概的區域。


    我往下一看,下麵群山連綿、溝壑縱橫,還沒結冰的湖泊氾著閃閃的銀光,平整的地方大概都是草甸,現在都蓋著一層雪,也看不出個什麽色彩來。但是那種宏闊壯美,已經足以讓人意醉神迷、蕩氣回腸了。


    “那些冒白霧的地方是怎麽回事?”我問。


    “那裏,都是地熱溫泉,天然的。這裏地熱資源很豐富,但因為地方太偏僻,人又少,大多數都沒開發。”


    “加央,我想問問,這裏有沒有常年被雲霧籠罩的地方?”


    “哈,龍哥,那可太多了。你看,你看那裏,還有那裏,那山下一層白霧,基本上都是常年不散的,下麵有什麽根本就看不到。”


    “為什麽?為什麽會常年不散?”


    “道理很簡單了。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那裏有峽穀,地勢低,氣溫比有陽光的地方要低很多,雲霧就聚集在那裏不會飄散;還有一種是那裏有地熱溫泉,常年冒蒸汽,再加上氣溫低,蒸汽飄散不開,就聚集在那裏形成雲霧,常年都有。”


    “那些地方,有人居住嗎?”


    “人?龍哥你不了解阿裏這裏,人太少了,少到超乎你的想象!好地方還住不過來呢,誰去那些荒蕪人煙的地方!你看下麵,雪山、峽穀、叢林、草甸、湖泊,春夏秋季節,這裏的景色美得讓人認為是在天堂,但都是無人區,終年見不到一個人,連牧民都不去。除了有人到魯瑪江冬措和美馬措去朝聖,偶爾走一趟,平時都沒人。


    “所以,你們如果沒有向導、沒有充分的物資裝備,沒有良好的救援措施,我建議你們千萬別徒步深入這裏。不瞞你說,已經有很多膽大妄為的探險隊不知道好歹,進入阿裏的無人區,一去不回,連屍體都找不到。”


    飛了半個多小時,加央指著一旁說:“龍哥,左手邊的那座雪山,就是幹果峰,海拔6300多米,咱們隻能從它山腰間飛過;你看那邊,那個大湖,就是魯瑪江冬錯,再往東北一點的那個大湖,就是美馬措,再往北就是黑山頭。這裏湖泊到處都是,這兩個是最大的。我飛低一點,您仔細看看。”


    我一邊聽,一邊用照相機開始拍攝。一個多鍾頭之後,到了黑山頭附近,也是一座宏偉的大雪山,連綿起伏,一望無際,地形地貌之複雜,用語言難以表達。


    “龍哥,我們得回去了,要不然油不夠了。”加央一邊說著,一邊繞了一個大弧,往回飛。


    第二天,我讓耗子跟著加央去飛,然後依次是柏新、大塊頭、索麟飛、歐韜和蘭蕊,唯獨一個沒上天的是黑子,他說怕坐飛機,而且也不會用照相機。


    飛機一天飛兩趟,上下午各一趟。我讓他們都要拍照,因為每個人的眼光不同,看到的東西也該不同。


    這期間,盧老板給我們換了個比較好的地方住著,騰出三間向陽的房子,我和蘭蕊每人單獨一個房間,住隔壁,其他六人住一個大房間,還派人伺候,好酒好菜地款待,除了魚、肉,別的青菜一點都沒有,日子倒不怎麽難過。


    蘭蕊自己一個房間,可基本上不在裏睡,快睡覺的時候就偷偷跑到我的房間裏,說自己一個人睡冷。


    隻是那個萍姐經常過來搔首弄姿,找我搭訕,嘮點閑撇子,還做親昵動作,甚至拉著我的手讓我摸摸她的胸大不大、屁股圓不圓。


    說實話,我對蘭蕊的新鮮頭勁兒還沒過去,對她一點提不起“性趣”來,煩得要命;蘭蕊撞見,更是惱火。但我囑咐過她,現在這種情況,千萬別和萍姐鬧起來,否則不好辦。


    一天晚上,我正在自己房間裏看那本《南伊蘭》的譯本,大概蘭蕊在自己房間裏看見萍姐又來了,跑進我的房間,到床邊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裏。


    萍姐一進門,蘭蕊就在床上嬌滴滴、哼唧唧地喊:“龍哥,別看書了,來睡覺嗯,抱抱我,好冷哦!”還故意把雪白的肩膀和胸脯露出來。


    萍姐看到了,目瞪口呆,隻好訕訕地打個招呼走了,我才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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