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頭舉著獵槍對著那東西就要開槍,我一把拉住他:“別打!”


    等了片刻,那個黑鬼頭一動不動。


    “下去看看!”我說著,順著梯子下到坑底,大塊頭也下來了,走到跟前,聞著從坑裏傳出一陣腐爛淤泥的臭味,大塊頭用槍管捅捅那個黑鬼頭,“篤篤”有聲,原來是個廟裏鬼卒的塑像,不用問已經到井底了,那張神案是蓋在這鬼卒頭上的。


    我鬆了口氣,大聲說:“是個廟裏的塑像,是個鬼卒!”


    “啊呀,是咧!”董大爺在坑邊上喊道:“廟裏原來有兩個小鬼,一個在文/革的時候和城隍的像一起被砸碎了,另一個不見了蹤影,原來被人扔到了井裏。那兩個小鬼的塑像不是用泥做的,是俺們這裏的一個燒陶的高人燒出來的,是陶的。”


    “拿繩子來,把這東西弄出來!”我大聲喊著。


    工人們也都壯了膽子,兩個下來,用繩子拴住那個鬼卒的脖子,讓挖掘機把機械臂放下,繩子的另一端拴在機械臂上,隨著機器的轟鳴,那個鬼卒被從井底慢慢提了出來,才發現它的兩條腿都沒了,肯定是往井裏扔的時候摔碎了,在肚子上還有個碗口大的破洞。


    那個鬼卒剛被放在地上,就聽它發出一聲怒吼:“咕——哇——!”聲音大得象牛吼。


    “啊呀!它在叫……!”工人們都嚇壞了,扔下工具一哄而散,跑得遠遠的站著。


    “呯——!”大塊頭一槍把那個鬼卒的頭轟得粉碎。


    “咯咯咯——!”那鬼卒又是一陣笑聲。


    “操、操.他媽的!頭都沒了它、它還能笑……”大塊頭有點哆嗦了,連扣了兩下扳機,槍都沒響,原來沒子彈了。


    九號從腰間拔出手槍,一步跨上前連開了兩槍,打在鬼卒的身體上,身體嘩啦倒地碎裂,一個海碗大小的烏黑東西從鬼卒的肚子裏慢慢地爬出來。


    我們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比海碗還大的蟾蜍,渾身疙疙瘩瘩的,與眾不同的是它全身象墨汁一樣黑,從頭到尾有三條鮮紅的線,隨著它的大肚子一鼓一鼓的也跟著舒張,兩隻紅紅眼睛緩慢地一眨一眨的,看上去很嚇人。


    “咯咯咯,咕——哇——!”它一鼓大肚子,又發出一聲怒吼,然後緩慢地爬動起來。


    那些工人都圍上來,嘰嘰喳喳的。


    “娘咧,好大的癩蛤蟆啊,俺從來沒見過這麽大個的……”


    “天爺哩,黑底紅花的大蛤蟆,俺也從來沒見過,得有劇毒吧?”


    “別胡說!井裏長的,如果有毒原來廟裏那些和尚早被毒死了……”


    “埋在土裏這麽久它都沒死,厲害啊!”


    大塊頭放下獵槍,撿起一把鐵鍁,掄圓了對著那黑蛤蟆拍下去。


    “啊,別……!”董大爺大喊一聲,但是喊晚了,“啪”地一聲,黑色的液體四濺,等大塊頭把鐵鍁抬起來,那東西已經被拍扁了,五髒六腑都流出來,蹬蹬腿不動了。


    “唉呀可惜!”董大爺頓足捶胸:“這個可是廟裏的神物啊,我小時候就聽說這口井裏有個神蟾,它一叫就要下雨,靈驗得很哪,應該就是它,嗨,現在完了……”


    董大爺可惜得要命,一個勁地怨悵。


    大塊頭哼哼著:“什麽神蟾,不就是隻黑蛤蟆嘛,就是個頭大了點,裝神弄鬼的,有什麽了不起。”


    “唉,可惜可惜……”董大爺歎息著,可也沒轍,用鐵鍁把死蛤蟆鏟起來,端到場子邊上埋掉了。


    耗子對工人們喊:“看到了吧?就是隻變種的大蛤蟆而已,根本沒有鬼,你們害怕什麽?都是自己嚇唬自己。大家幫忙,去底下挖挖看有什麽東西,有重賞!”他使勁晃蕩著手裏的錢。


    工人們都鬆口氣,拿起工具下到井底,裏麵的淤泥老厚,臭氣熏天,工人幹不幾下子就都爬上來呼吸透氣。


    齊礦長叫人拿來幾個防毒麵具給下去的工人,工人們就戴著麵具在下麵用大桶挖淤泥,挖一桶就用挖掘機的機械臂吊上來倒在地上,我和耗子、大塊頭用棍子撥拉那些黑泥看有什麽東西。


    首先從淤泥裏挖出了兩具破碎的人的屍骨,一支都爛得不成體統的“漢陽造”步槍,後來倒下的幾桶黑泥,裏麵有石頭、磚頭、破碗、破罐子、一個銅香爐、兩個鐵燭台、玻璃瓶子……,亂七八糟一大推。後來我從泥裏扒拉出一塊塊黑糊糊的東西,用棍子挑出來,很沉,糊著爛泥,從外形上看像是一支盒子槍。


    “咦,好像是一支槍……”


    “怎麽有這東西?”齊礦長奇怪地自言自語。


    董大爺吃驚地說:“我想起來了,俺爹說,當時這裏有一支八路軍的遊擊隊,打鬼子。有一天有好多日本鬼子追幾個遊擊隊,有三個犧牲了,剩下的兩個跑進這座破廟裏,日本人也衝進去,後來就出來了,那兩個人沒找到,原來他們倆……唉,寧死不做俘虜,有種!可惜不知道名字。”


    我說:“不管有沒有名字,抗日犧牲的都是真正的英烈。去弄兩口棺材來,把屍骨裝上埋了,錢我們出。”


    “宇兄弟說得對。好好,我去辦,我去辦。”董大爺說著,拿著耗子給的錢,帶著兩個人走了。


    我把那支糊滿泥的槍扔在那堆扒拉出來的破爛上。


    九號看見了,也不嫌髒臭,上前彎腰撿起來,拿到旁邊的水龍頭上去把淤泥衝幹淨,真是一支駁殼槍,除了橡膠木的把手還好以外,其它的都鏽得黑乎乎的,九號抓住裝彈的橋夾晃了晃,紋絲不動,都和槍身鏽成一塊了。


    大塊頭看看說:“哈!德國毛瑟兵工廠製造的毛瑟軍用手槍,咱們中國叫‘駁殼槍’、‘盒子炮’,也叫‘自來得’和‘二十響’……”


    “哦,是哦。schnellfeuer,m712速射型手槍。”九號說端詳著說。


    “對對,二嫂懂行。這可是古董,現在花錢都買不到了,嘿嘿。”大塊頭說:“可惜這個鏽得太厲害,恐怕不能用了。”


    九號看看大塊頭:“你也太小看德國人的冶煉技術啦,這個可不是那種劣質的‘漢陽造’哦。這槍別看鏽得這麽厲害,隻是表皮生了層鏽,擦一擦應該還可以用的。”


    “嘿嘿,難說。反正我可不想在這塊爛鐵上費工夫。”大塊頭不以為然,撅著嘴走開。


    井裏淤泥幾乎被挖光了,除了又挖出一個朽爛的木桶和一些破爛雜物之外,也沒見到什麽鑰匙,我鬱悶得很。


    下麵的工人喊:“最後一桶了,下麵的生泥都露出來了,沒有別的東西啦!俺們上去了!”


    機械臂把一大桶淤泥提上來倒在地上,我和耗子上前用棍子去扒拉。


    突然耗子喊起來:“老大,看看這個!”


    我一看,他扒拉出一個皮包樣子的東西來,我上去用棍子挑挑,很沉。我扔掉棍子,也顧不得髒,把那個包撿起來,是個真皮文件包,在井底漚得很乏,一扯就碎,裏麵原來應該裝了好多文件,都爛糊成烏黑的一塊,在包底下硬邦邦沉甸甸有個硬物。我把底下一扯,包破了,咚地一下,一個黑沉沉的物件掉下來。


    耗子把那東西拿起來跑到水龍頭那裏衝洗幹淨,遞給我看,大塊頭和九號也湊過來。


    這是一個長方形的青銅鑄造物,上麵一層斑斑駁駁的黑鏽,有30厘米長,7、8厘米寬,4、5厘米厚,一麵鑄著青龍,一麵是白虎,一端是圓形的孔,另一邊呈“十”字形,三個端上都有開口,邊緣上有不少凹槽和突起,十分複雜。我看到在邊緣的中央有道細縫,讓大塊頭拿來刀子插/進縫裏用力一撬,“咯”地一下裂開了,一把鑰匙變成兩把,隻是一把的麵上是乳突,另一把的麵上是凹坑,乳突插/進凹坑裏可以合二為一,分開就是兩把,這是古代所說的“雌雄鑰”之類,不用說了,這東西是一把很大的古代鑰匙——悲逝之鑰。


    耗子高興得手舞足蹈:“老大,找到了,應該就是這個東西!”


    我把鑰匙交給大塊頭讓他收好,然後讓耗子給挖坑淘井的工人發錢,齊礦長和董大爺都有份。


    我們都欣喜若狂,知道此行有了個好的開始。


    我向齊礦長道謝,讓他處理善後,然後又給司老板打了電話,告訴他東西找到了,非常感謝。司老板聽了也如釋重負,給我們道賀。


    我們回到靈寶的旅館,一邊吃午飯,開始商量去九道陵的事情。我特地把黎經理找來一起吃飯,讓他給出出主意。


    我說:“我們沒有九道陵的那半張盤龍圖,能不能找到地方還是個未知數。大竹星浩到現在沒有下落,那半張圖我們也不能想了。隻是我想象不出崤山九道陵那裏到底有多複雜。”


    “宇老弟,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超乎你的想象。”黎經理把嘴裏的菜吞下去,又開始背書:“俺們靈寶這裏的山脈主要就是小秦嶺和崤山,小秦嶺主要山峰有女郎山和亞武山等,主峰老鴉岔堖,海拔2413.8米,是全省的最高點。在小秦嶺和崤山北麓分布有6大塬和6大峪,塬峪間溝岔縱橫交錯,共有大小山頭3702座,大小溝岔9303條,因而靈寶有‘七山二塬一分川’之稱。據我所知,你們要去的那個九道陵,就在北崤山的西麓,崤山本來就以地勢複雜著稱,而九道陵的地形地勢更是極端奇異莫測,以前靈寶的人要去盧氏縣,都要過北崤山,抄近路就走九道陵,但是經常有人迷失在裏麵失蹤。所以我要提醒你們,要去那裏得先到蘇村鎮,去那裏找人帶路,千萬別自己撲了去,否則是十分危險的事情。”


    “那麽,黎經理你在蘇村有沒有認識的人?”我問。


    “沒有,真的沒有,”黎經理搖搖頭,沉思了一陣,突然對服務員喊道:“去把汪經理找來,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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