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裝死的大狐狸,有一頭半大豬那麽大,我提著它的時候覺得它至少有120多斤重,一身象蓑衣一樣的白色長毛,那條象大掃帚一樣的大尾巴並不是有九條,而是因為它活得年歲長,尾巴上有部分毛長得又長又硬,這樣它的尾巴就特別重,不像那些普通狐狸平時走路時可以撅起來,得一直拖在地上,結果那些長毛就往兩邊伸展鋪散開,象一把大掃帚.


    大概古人看到這樣的狐狸尾巴認為一定是由很多條尾巴拚起來的,所以說“九尾狐”,其實古人說“九”往往代表多數,並不一定就是正好的九數。


    我聽見四周悉嗦有聲,環顧四周,竟然圍了一大圈普通狐狸,大大小小有一百多隻,它們不逃走,而是閃動著綠光熒熒的眼睛看著我們,在那裏擠擠挨挨的。


    賀三有點驚慌,說:“宇老弟,你、你抓了它們的老祖宗,它們好像……”


    “閉嘴!”我有點急了:“大塊頭,它們要是敢上來就開槍!”


    大塊頭端起獵槍,但是那些狐狸並沒有衝上來,而是遠遠地看著。


    突然聽到耗子一陣陣的痛叫,我扭頭一看,耗子一條右臂血肉模糊,皮肉被擼下來一大塊,骨頭都露出來了,鮮血順著手臂在地上流了一灘,疼得渾身發抖,人都發昏,不住地呻吟:“老大,完了完了,我的右胳膊恐怕要廢了……”


    我頓時怒火中燒:“這畜生為了那麽個破瓶子竟然連命都不要,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麽寶貝!”


    我掏出那個玉石瓶看看,有20厘米高,黃玉雕成,上麵有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由於長時間被妖狐攜帶,被養的光潔圓潤。


    在手裏晃晃,裏麵咣咣有聲,顯然不是仙丹,而是一些液體,大概隻有半瓶不到。上麵沒有花紋,刻有豆粒大的幾個古文字,由於時間太久,有些殘泐模糊,不過還能辨識,一邊寫著是“季鹹”,應該是這個瓶子的原始主人;另一邊寫著“帝鼎止(之)水”,文字是金文風格,應該是春秋或戰國時期的東西。


    瓶塞子則是用一種清白的石頭雕刻的,上麵是一個栗子大小的圓球,我一看就知道這石頭是一塊螢石,性質和龍宮島上那塊巨大的“海神點燈”的石頭是一樣的,古代好多夜明珠就是用這種石頭琢磨而成,白天放在陽光下曬,它吸收陽光,放在黑暗的地方就會發出光芒。


    這個瓶子被妖狐放在台子上,人們隻看到那個瓶塞子放光,還以為是一顆寶珠。


    我拔那個瓶塞子,拔不動,我突然想到,古人為了讓塞子把瓶子塞嚴實,會在塞子上抹些油脂或鬆香粉之類的東西,這個塞子已經很久沒有打開,估計已經被油脂之類粘瓷實了,根本拔不出來。


    我讓大塊頭拿來打火機點燃,把瓶口放在火焰上慢慢烘烤,不大會兒,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鬆香味兒,鬆香遇熱會融化,我握住把手輕輕一拔,塞子拔/出來了,我把鼻子放在瓶口處聞聞,除了瓶口處的鬆香味兒,隻聞到一股水汽的味道,沒有什麽別的異味。


    我往右手掌心裏輕輕一倒,一些液體流出來,清澈透明,很像普通的水,那水溢出掌沿,流進我被狐爪撕開的傷口裏,我頓時覺得一陣刺痛,傷口上“嘶”地一聲冒起一股白沫,我大驚失色,如果這水有毒,我這手要廢了。我急忙把手使勁一甩,抬起來一看,我腦袋“嗡”地一聲——手上的血跡還有,但是那道傷口卻無影無蹤,竟然在瞬間痊愈了!


    我愣了片刻,大喊:“耗子,過來!”


    大塊頭扶著耗子來到我跟前,我說:“你忍著點!”


    我把他那被撕脫的皮肉按歸原位,然後拿著瓶子往他的傷口上倒水,水到之處“呼”地泛起一股白沫,就像啤酒的泡沫一樣,同時還有一股很難聞的腥味兒,他的傷口太大,我把玉瓶子裏的水都倒完,恰恰把他的傷口都淋過來,他手臂上一股股泡沫泛起,耗子疼得尖聲大叫起來,渾身發抖,臉都扭曲得變了形。


    片刻之後,他不叫了,很疑惑地抬起手來一看,立刻瞠目結舌,他的胳膊上還是血跡斑斑,傷卻一點沒有了,一條手臂完好如初。


    耗子喃喃地說:“這、這怎麽可能呢?怎麽可能呢?這水真的是神水、仙藥?”


    這時,賀三突然手指著裏麵急急惶惶地說:“宇兄弟,幫幫忙,我的兩個朋友還……”


    我突然想起來石二娃和於貴還在裏麵,我急忙說:“你和大塊頭,戴上防毒麵具,進去把那兩個弄出來,快!”


    兩個人戴上麵具跑進去,不一會兒,一人一個給扛了出來,並排放在地上。大塊頭把我的短劍也撿回來,遞給我。


    “他們怎麽樣?”我問。


    大塊頭伸手探探二人的鼻息,看著我搖搖頭。


    賀三急急忙忙地說:“宇兄弟,趕快用那仙藥救救他們啊……”


    我晃晃瓶子,把瓶口對著他:“用光了,沒了!”


    “啊呀,那咋辦啊?”


    我想了想,狠狠地踢了一下還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白狐狸:“畜生,你他媽的別裝死了,這手對老子不好使!再不起來我就殺了你!”


    我用劍身在它頭上拍了拍,那怪物立刻一骨碌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長毛,兩隻紅色的眼睛看著我,裏麵含著驚恐,它的“三絕技”在我們麵前統統失靈,神喪氣沮,似乎覺得自己的末日來臨了。


    我一指那兩個躺在地上的人:“我知道被你熏倒的人你有辦法弄活——你最好能弄活,否則我就殺了你給他們抵命!”


    妖狐慢慢地走向那兩個人,我不敢造次,死死地牽著手裏的繩子,象牽著一條大狗,右手提著劍隨時警惕它發飆,大塊頭端著獵槍緊緊跟隨。


    它來到那兩個人旁邊,開始對著兩個人的臉不停地哈氣,“嘶哈嘶哈”地不停,不到五分鍾,兩個人突然都打了個噴嚏,哼哼了兩聲,睜開眼坐起來,接著就噴嚏、咳嗽不斷,鼻涕、眼淚一起來,還不停地嘔吐,把肚裏的食物都吐了出來。他們醒了,但是目光和表情有些呆滯,我想是狐臊傷及了他們的大腦神經,恐怕得過段時間才能恢複。


    大家都鬆了口氣,賀三高興地向我伸出大拇指:“宇兄弟,真是高手,不愧是戚先生請來的高人,名不虛傳,俺真服了!”


    我牽著白狐狸來到唐倩倩跟前,把那個玉石瓶子遞給她:“你要的妖狐之寶!”


    唐倩倩沒接,她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宇先生,其實得到妖狐之寶也是想用那裏麵的仙藥來救我父親,現在裏麵的仙藥都被你用光了,我要個空瓶子還有什麽用?”


    “既然唐小姐不要,那我就留著了。”我把瓶子拿回來,揣在懷裏,這東西畢竟是個古董,好歹還能賣幾個錢,這趟也算沒有白跑。


    楊寒均突然上前一步,大聲說了句什麽,接著唐倩倩和他用苗語爭論起來,我一句聽不懂,就不耐煩地說:“有什麽話說明白,唧唧歪歪的幹什麽?”


    唐妍低聲說:“我表哥說要殺了這妖狐,把它肚子裏的紅丸剖出來,可我姐姐不同意,說不能隨便殺死這樣有靈性的動物……”


    她話音沒落,妖狐驚恐地尖叫了一聲,整個身子在我腳下縮成一大團,瑟瑟發抖。


    我立刻覺得這畜生的確不應該殺,我不知道它是否真的通靈,就目前這種情況看,它的確很通人性。


    “不能殺它!”我很堅決地說:“這狐狸的年齡即使是沒有一千年也得有幾百年,至少也算是奇珍異獸,在整個伏牛山恐怕找不到第二隻了,何況它傷人都是因為人類居心不良,想害它的子孫,要奪它的寶貝,並不能全怪它,如果殺了的確有悖天理。”


    我又踢了一腳狐狸:“還有個人,十多年前被你放臊熏倒,到現在百病纏身,你這個畜生肯定也得有辦法。如果你沒有辦法,那我……”


    我的話沒說完,妖狐突地站起來,又拉著我往前走,走到一團東西跟前,叼起來,放在我腳下,然後伏在我麵前瞪著兩隻紅眼睛怯怯地看著我。我一看,原來是我剛才從它身上揪下來的那一大團白色的長毛!


    我立刻恍然大悟,點點頭,蹲下去,把它脖子上的繩套解開,然後大聲說:“好了,你走吧!”


    那妖狐抖抖長毛,開始慢慢往外走,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看看我,突然身子一縱,向入口處竄去,速度極快,象一道白色的電光一樣一閃就不見了。就在妖狐跑掉的一瞬間,四周突然靜悄悄的,我往四下裏一看,原來圍在我們周圍的那些狐狸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把那一大團白毛撿起來,遞給唐倩倩:“這是妖狐脖子上的毛,應該能醫好你父親的病,你是巫師,該知道怎麽辦。”


    唐倩倩急忙接過來,放在隨身的背袋裏,高興地點點頭:“我知道,我明白的!”


    耗子托著自己的右手湊過來:“老大,你看看我的手臂,你說奇怪嗎?這種事情要不是親自經曆,打死我都不信,怎麽會有這樣神奇的東西,真是寶物啊。可惜都用光了,要不然……”


    “要不然你的手肯定廢了!”我氣哼哼地說:“做事這麽魯莽,還他媽的高手呢。還好它咬的是你手不是你的脖子!”


    我們收拾了東西,往外走,賀三跟在我身後問:“宇兄弟,你說這隻狐狸,是不是就是那個變成美女既能救人又要吃人心肝的狐妖哩?他被道士用法術弄得法力盡失,所以隻能重新修煉……”


    “我怎麽知道?”我懶洋洋地說:“你認為它真的是妖怪嗎?”


    “可、可要是不是妖怪,咋會用妖術哩?”賀三說:“剛才我們都被它的妖術給迷惑了,我看到一個美女啊……要不是您大喊一聲,我們可能把自己給弄死了……對了,那兩個用斧子自殺的伐木工肯定就是……”


    大塊頭說:“對啊,我也看到一個美女,她給我一束花,香氣撲鼻啊。我把花拿過來往懷裏揣……後來就被龍哥叫醒了。”


    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不再說話。但是我知道,那瓶子裏的水的確與眾不同,它開始應該是一滿瓶,裝在玉石瓶子裏年代已經非常久遠。那妖狐打不開瓶蓋,但有少量水汽會透過薄薄的瓶壁洇出來,那妖狐就用它來修煉自己的內丹。這樣水汽不斷損耗,時間久了,滿瓶的水就剩下了不到一半。


    我們走出洞口,才發現外麵大雨如注,遠處的山峰、密林、懸崖,近處的樹木、岩石、花草,所有的景物都籠罩在白茫茫的雨霧裏,長滿厚厚青苔和蕨類植物的石壁上雨水匯成的瀑布淩空飛瀉,千岩萬壑,轟鳴如雷。


    我們站在洞口看著麵前的雨景,突然都聞到彼此穿的雨衣上一股刺鼻的狐臊氣,剛才在充滿狐臊的古墳裏還沒感覺到,現在外麵空氣清新,這股氣味兒變得分外刺鼻。


    “我們冒雨走吧,”我聳聳鼻子,盡量吸了一口帶著雨水味兒和林木氣息的清新空氣:“正好讓雨水衝衝身上的狐臊,我都被熏得頭疼了,這妖狐的臊氣真是比毒氣都厲害!”


    賀三建議我們走老鷹嶺,不要再去趟那蛇窩了,我們都同意,由賀三帶路,我們魚貫走進茫茫大雨之中。


    “嗚——嘔——”一陣象嬰兒啼哭一樣的狐狸啼鳴聲從不遠的山崖上透過雨幕傳來,淒厲悠長,如泣如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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