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爺開的藥有些安神的成分,所以紀慕寒喝了藥之後,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看著他在睡夢中依舊焦躁不安,周瑤之內心十分激蕩。


    本來以為,自己會在暴風雪中喪命,死後化作冰天雪地裏的一座孤塚,誰知道,卻被出門采藥的李大娘給撿了回來。


    她想著,也罷,就在這座小城中了此殘生。這裏的生活條件雖苦,但人們卻都很善良樸實。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麽多繁文縟節,卻都親善友愛。


    對於京城中的事,害了她的人也罷,她傷害過的人也罷,就當作是前塵往事,忘個幹淨。


    沒想到,紀慕寒會冒著千裏風霜,強忍傷痛,來到這裏為了找回自己。


    感動嗎?也許吧。


    可是周瑤之到底是怨的,怨他當初竟然聽信了許依人那無稽的謊言;怨他婚後三年對自己的無情;怨他向來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


    他怕周瑤之出事,就把自己抓回去;他怕許依人害人,就把自己關起來。


    她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被蒙在鼓裏,直到滿身傷痛地被流放那一刻,才覺得一切如一場大夢,夢醒了,她沒有家人,沒有兒女,什麽都沒有了。


    紀慕寒跟自己有諸多的恩怨,自己也捅了他一刀,本應兩不相欠了才對。


    炕上的紀慕寒忽然哆嗦了一下,她忍不住上前摸了摸紀慕寒的額頭。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溫暖,紀慕寒把頭又往她手上蹭了蹭。


    倒像個小動物……


    周瑤之無奈地撫摸著他的額頭,想起了剛剛李大爺說的,紀慕寒本身體寒。


    據她所知,紀慕寒也並非完全的文弱書生,按道理是不會體寒的。


    莫非是那一次,紀慕寒用身體為自己降溫,結果傷了他的身體?


    周瑤之輕輕地打開紀慕寒的上衣,準備再給他塗點膏藥。


    仔細一看,這疤痕還真有些猙獰,當時周瑤之已經激憤難當,一心想置紀慕寒於死地,為自己的無辜孩兒報仇,所以刺得很用力。難怪他昏迷了那麽多天。


    “這是……”


    周瑤之再次摸到了紀慕寒藏在裏衣的紙片。


    昨天,紀慕寒在昏迷中,都死死地抓住不放,這裏麵到底是什麽呢?


    “特赦令?”


    周瑤之打開一看,竟是這樣一份手令。


    皇帝的特赦令哪有那麽容易得的?


    何況自己還是曾經的周家的後人,想必,紀慕寒為了自己,求了很久,放棄了很多吧。


    她心中竟升起一絲不忍和苦澀。


    紀慕寒為了來找自己,付出了這麽多代價,自己是不是對他太過於無情了?


    周瑤之翻看著手令,在裏麵的官樣文章中,看出了紀慕寒所做的努力。


    這裏……?


    手令內還夾著一張薄薄的舊紙。


    這是一張畫像,也許是年代久遠,也許是長年被人撫摸,紙張的邊緣有些起毛,畫像的一些線條也有點模糊。


    然而周瑤之仍然清清楚楚地認出了畫中人,那是她自己,未嫁前的自己。


    她像被燙了手一般,有些慌張地將畫像和特赦令塞回了紀慕寒衣服裏,仿佛這樣就能當作從來沒看到過這些東西。


    可是那張畫已經深深地刻進了周瑤之的心裏。


    那時候的她,無憂無慮,可現在……


    一切都變了,周家……父親……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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