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山,飛升台。


    「妙哉,妙哉!古人雲「朝聞道,夕死可矣」。老夫今日才知我苦修三千載,到頭來卻連大道的門檻也沒有摸到啊!」


    趙玄靖手裏握著一卷神秘帛書,感慨萬分的對身旁趙升說道。


    「老祖宗,先賢所雲大道九步,本來就是為激勵後輩所立。我輩修士向道而行,不但無需氣餒,反而應該共勉才是!」趙升含笑勸勉道。


    「呸呸,你哪隻眼睛看見老夫氣餒了。老夫不過是心生感慨,油然而發罷了!像我等下界散修,在本界晉升化神已是極限。未來如若不能飛升靈界,隻怕終生返虛無望。」


    趙玄靖卷起手中帛書,敲了趙升頭頂一下,雖然死不承認態度消極,但他的話裏仍流露出一絲焦慮。


    「老祖宗勿慮,你莫不是忘了跨界傳送陣?另外,謝真君那邊不是有虛靈鍾嗎?盡管希望渺茫,但總比完全絕望強!」趙升有意提醒道。


    在說話的同時,他露在外麵的肌膚表麵竟有一層「流水」似的光華不斷明暗不定的閃耀,仿佛像是呼吸一樣。


    這層光華便是元胞意誌光輝之外化,也算是趙升在單調無聊的三百年苦航裏的其中一個小小成果。


    「哼,謝覺難私心太盛。他若喚不來人則罷,若是上界真能回應呼喚派人下界。來人絕對是太上感應宗的前輩祖師。老夫害怕前麵趕走了狼,後麵又來了虎!到那時,太上感應宗隻會一家獨大,形勢對我南天趙氏大大不利呀!」


    趙玄靖的猜測並非無稽,本界其他化神真君也是這樣的心思。


    然而,形勢不由人!


    謝覺難蓄謀已久,在剿滅靈族餘孽之後,竟搶在所有人之前奪走虛靈鍾,並以最快速度煉化了它。


    眼見為時已晚,趙玄靖等五大真君迫不得已,隻好承認了這個「事實」。


    之後經過一翻利益分割,洗靈池便成了南天趙氏的戰利品。


    「釣龍叟」周遊則分得了覆海杖,天絕仙子和癲僧也各有所得。


    至於豬皇,他成功洗煉了全身血脈,自然也算滿意而歸。


    「嗬嗬,未來的事誰說的準呢!即使猜測成真,最壞也壞不到哪兒去!大不了向太上感應宗俯首稱臣嘛。再不濟也能借助跨界傳送陣遠走他界,反正退路是現成的。」


    「你小子倒是想的挺開,好話賴話全讓你給說了。」趙玄靖搖搖頭打趣道:「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來來,你給看看老夫最新寫的這枚仙篆如何?」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塊由極品靈玉煉成的玉簡遞到趙升手上。


    趙升接過來,神念一動,瞬間將玉簡裏承載的信息看完,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枚千劃萬筆,佶屈聱牙的三維仙篆構型。


    「不錯,籙紋節點精準,神意連貫,轉折交織之處道蘊流轉,勉強可入優秀之列!」


    聽著趙升的點評,趙玄靖不禁麵露苦笑:「這仙篆文實在忒難學了。若不是有帛書文字可以借鑒三分,恐怕學上半月也難寫成一字。」


    趙升沉聲道:「仙篆本是仙人文字,萬難書寫於紙麵。以我等化神境界學起來也覺得十分吃力,其他人更是休想。元嬰以下連看都看不清更別說記住。這種高階道文注定曲高和寡,晦澀程度僅次於大道真文!」


    「說起大道真文。老夫苦修三千年,也僅僅機緣巧合的從小金身上「拾得」一字,真文似「磊」或「壘」,頗有厚積薄發,積土成山之意。」


    趙玄靖臉上露出幾分苦惱:「可惜大道真文不著文字又無法述之於口。而且承載大道真文「堅」的那塊金板,偏偏無法承載土行真文。老夫這些年想盡辦法也沒找到載道之物。若是無法傳承下此字,老夫終生難安


    !」


    趙升心念電轉,微微一笑道:「老祖宗無需焦躁。如果孫兒沒猜錯的話,等到山龍蛻變成真龍之時,它褪下來的真龍皮,正是承載大道真文的最佳之物。」


    趙玄靖聞言猛的一拍大腿:「哈哈,原來如此!老夫身在山中,自個反倒看不清了。


    哎,老夫忽然興致來了,好孫兒趕緊教我新的仙篆。」


    趙升見趙玄靖一臉興致勃勃,不由莞爾一笑,一念抹去玉簡裏的舊篆,以神念為筆「書寫」出一個新的三維仙篆。


    話說起來,他至今覺得十分可惜,可惜南天趙氏福緣不夠!


    他明明身懷仙級神功《大小如意仙法》,但由於受金陽大聖所設限製,隻能由他一人自修,根本無法將此仙法傳承後人。


    迫不得已之下,趙升才想出一個主意,將仙篆一個一個的拆解出來,然後慢慢傳授給趙玄靖。


    半天之後,趙玄靖強行記下仙篆全部三維構型,接著興致勃勃的獨自揣摩去了。


    趙升則走到飛升台一邊盤膝坐下,服下一瓶靈丹後,開始運功調息。


    三百年的苦航之旅,讓他早就神虧氣乏,差點跌落化神境界。


    沒有個三年五載的修養,他甭想完全恢複過來。


    一個月時間,轉瞬即逝。


    這天黎明,大日初升,陽光灑落飛升台。


    廣場西麵,趙升全身光焰漸漸隱沒,繼而緩緩睜開眼睛,眼眸深處湛然神光一閃而逝。


    他舉起右手放到眼前,目光落到掌心上麵,心念微微一動,便見掌心倏忽浮現一層水漾光華,此乃元胞意誌之光。


    緊接著,一縷赤金法力從手太陰肺經流轉至掌間,陡然從掌心冒了出來。


    法力與意誌光輝方一接觸,頓時水***融到一起。


    下一秒,赤金法力竟然多了一絲難以形容的無形鋒芒,似乎發生了某種神秘質變。


    趙升眸光流轉,心念一動,隻見掌心驀然浮現一顆拳頭大,渾圓似極的熾白火球。


    輕輕一拋,火球輕盈飛上半空,繼而穩穩的懸在空中,竟然一點不見下墜之勢!


    看到這一幕,趙升滿意的微微頷首。他並沒有給火球添加任何外力。


    它僅憑自身之力便維持形態不變。


    緊接著,趙升左手一張,手裏陡然多了一顆一模一樣的熾白火球。


    同樣是一縷法力所化,但這顆沒有意誌光輝的加持。


    接著,他隨手拋出火球,令其與前一顆並列懸浮。


    暫時不去管它們,趙升右手光芒一閃,手裏多了一枚笏板狀的乳白玉簡。


    趙升表情凝重,眉心泛起耀眼神光,一股股強橫神念連續湧入玉簡裏麵,迅速提取著裏麵記錄的信息。


    這枚玉簡記載著一位道號閔絕的返虛真君的修煉心得。


    閔絕此人本是太素靈界的原住民,因靈根資質頗佳,所以自小拜入修仙門派。


    此人早年間的修煉生涯一筆帶過,隻說當閔絕順利突破元嬰境沒幾百年,他所在的門派突然遭逢大變,全派上下幾近被屠滅,唯有閔絕寥寥百餘人恰逢在外,險險躲過一劫。


    之後千年,閔絕淪為散修,不停得在太素靈界各個界域流浪。


    此人機緣頗多,竟然順順利利的突破了化神關卡,成就元神靈體。


    然而在晉升化神之後,閔絕境遇陡變,因為沒有化神境以上的修煉經驗,最重要的是沒有返虛高人指點。


    閔絕的道途變得磕磕絆絆,修煉速度因此一落千丈。


    即便是在太素靈界,如何晉升返虛也是各大仙宗大教的不傳之密。


    再加上有大道誓言存在,所以別說是閔絕這類散修化神,就連二三流的修仙宗派也無法知曉返虛之秘。


    那...閔絕又如何晉升返虛的呢?


    趙升從須彌戒中扒拉出一堆玉簡,內容全是此人的吐槽和更多不堪入耳的咒罵。


    為了晉升返虛,閔絕主動投效到太素靈界萬古世家司徒家門下,自願賣身為奴後,才得到主家賜下一顆返虛丹。


    返虛丹的突破成功率最高不過一成,然而閔絕竟然一舉功成,可謂氣運奇佳!


    隻可惜此人成就返虛才三千年,便「大意」隕落在魔君菌口下。


    隻是...趙升翻閱了他留下的所有玉簡,隱隱察覺到閔絕極有可能是背叛了司徒家,因此倉皇逃離太素靈界。


    後來由於早年立下的道誓發作,使得此人重傷垂死,這才讓魔鬼菌撿了一個大便宜。


    趙升對此人即幸運又倒黴的一生不感興趣,他隻想弄清楚化神之後如何修行,以及最重要的突破返虛之謎。


    通過反複翻閱心得玉簡,趙升大體上已經確認化神期的修煉並沒有太大變化,不過沒有高階功***導致修煉速度太慢,同時大為拖累自身元神和法力契合所修大道的效率。


    很可惜,他最終沒能從玉簡中找出怎樣才能突破返虛。


    然而,閔絕雖說糊裏糊塗的晉升返虛,但通過自己的經驗,他在心得玉簡裏非常肯定的指出化神突破返虛的關鍵在於如何能「二次精氣神合一」。


    第一次「精氣神合一」,指的是修仙者由築基晉升金丹的階段。


    而到了化神這一階段。閔絕曾指出:「神為元神,氣乃法力,「精」指的卻是元胞意誌!」


    神與氣合和極易!


    最困難的是如何把元胞意誌納入自身修煉體係,確切的說是怎樣「煉化」元胞本能意誌。


    在心得玉簡中,閔絕曾多次懊悔的提及,他由於借助丹藥之力強行「煉化」自身元胞意誌,等同於自斷了道途。


    返虛丹明為一大助力,實在暗藏惡毒。隻因此丹暗藏著一縷合體境大能的意誌。


    借助合體境大能「降服」自身元胞意誌,無疑於肉身被打上「他人意誌烙印」。


    此意誌烙印不除,服丹之人永遠止步返虛前期。


    當得知這個大秘密的時候,趙升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隻覺靈界環境太過凶險,陰險惡劣程度遠盛於下界。


    像他這樣來自下界而且跟腳十分淺薄的「外來土著」,幾乎沒有可能知道返虛丹的秘密。


    他都能想象的出,返虛丹明明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卻有不計其數下界真君對此丹趨之若鶩,甚至為此不惜付出一切。


    即便有些「草根」非常幸運的突破返虛境界,他們也可能終其一生都被蒙在鼓裏,全然不知自己止步返虛,並非是自己不夠努力,而是早在最初便被人為的打斷道途。


    趙升不可謂不幸運,正好在化神階段得知了這個大秘密,避免了日後大走彎路。


    閔絕在玉簡中記載了不少「煉化」元胞意誌的小竅門,隻是他對怎樣才能「二次精氣神合一」卻語焉不詳,中間曾有多次表述,但是有不少自相矛盾的地方。


    所幸趙升活了七世,見聞廣博無比。他結合自身修煉經驗,大體梳理出了一條尚算可信的修煉道路。


    修仙者的修煉之路以煉氣為起始,等到晉升築基之後,紫府神識自生,可內視五髒六腑。


    再到突破金丹之時,人體小天地首次圓融合一,得以凝成金丹。


    此時,金丹真人的神識更加強大,其全身經脈骨骼血脈網絡等等器官組織盡收腦海,可謂纖毫畢現。


    到


    了元嬰階段,修仙者的神識蛻變為神念,已經能隱約感知到元胞的存在。


    極少數天賦異稟之人甚至在元嬰前期就可以清晰感應到體內元胞。


    但絕大多數元嬰境修仙者不知道元胞的重要性,因此對其並不在意。


    甚至到了化神境這個階段,幾乎所有化神真君也對「渺小無比」的元胞漠不關心,他們隻在意元神與法力的提升。


    即便如趙玄靖這般元胞意誌早早覺醒的「幸運兒」,也一樣無法將其與返虛聯係起來,往往糊裏糊塗的忽視過去。


    趙升對其他同道了解不多,還不太清楚在化神真君中元胞意誌的自我覺醒是否是一種普遍現象。


    但他猜測,這種情況應該極為罕見


    他和趙玄靖是例外情況,因為二人都是法體武三修,而且兩人的武學修為也已突破到武聖境界。


    而成就武聖的先絕條件,就是肉身覺醒意誌之光。


    一般來說,其他化神真君不會去學「凡人武道」,即便是兼修煉體也會偏向體修一道,壓根不會「自找苦吃」的去走那難似登天的武聖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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