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片刻。


    那人才開口道:“東西給你。”


    說完,對方丟來一個納空印。


    趙升伸手接過,手裏一沉,神識探入其中,隻感到一股奇異的波動傳來,一尊八尺有餘的刺蝟金像映入腦海,神像上繚繞的氤氳香火之氣,幾欲凝成實質。


    更重要的是……


    “道友想換些什麽?若不介意,在下想問一下,你這東西是從哪裏得來的?”趙升目露滿意之色,詢問對方道。


    那人聞言,突然道:“你問我一個問題,正好我也想問你一個問題,公平否!”


    “聲音倒是挺好聽的,女修?年齡應該...不大吧!”


    趙升暗暗滴咕了一句,嘴上卻道:“很公平,道友想問什麽?”


    那人微微躊躇了一下,才沉聲問道:“我不問道友出身來曆,也不問你姓甚名誰。隻想問一個問題,你身上為何有我宗聖女留下的印記?”


    嗯?!


    趙升聞言眉頭一皺,腦海裏瞬間浮現一個氣質超脫,淨如白蓮的白衣女子。


    “如此小心,終究還是著了對方的道。關在十七層獄的犯人果然沒一個簡單的。”他心裏暗歎道。


    隔著黑霧,對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似乎感應到了他內心波動。


    那女子立即追問道:“你最近見過我宗聖女對不對?她此時被囚禁在哪裏?”


    趙升思索了一下,點頭承認道:“不錯!盡管不知你出身哪家宗派,在下大概見過你口中所說的聖女。”


    “她如今在哪裏?隻要道友據實相告,我天心宗必定許以重酬?”


    “你竟是天心宗門人。難道你宗又一次死灰複燃了?”趙升感覺很詫異。


    天心宗曾經是天道教的一大心腹重患,勢力異常龐大,萬年來多次被剿滅,事後總能重建山門,生命力簡直比小強還可怕。


    傳聞天心宗與地母教大有淵源,所以才屢次重建。


    女子沒正麵回應趙升的問題,而是執著問著聖女的下落。


    趙升當然不能輕易告知真相,於是說道:“道友的問題,在下已經作答,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這尊千年蝟神像是從哪裏得來的。”


    女子見狀,回答的十分幹脆:“此物得來巧合,出自鬆嵐府下的一個偏僻小郡,當地信眾甚廣,可惜無故招惹了本宗,後來我宗長老出手搗毀了那座神廟,神像也落入我的手裏。”


    趙升微微頷首,“你想要換些什麽寶物?功法?靈丹?靈器或者其他?”


    女子向前一步,揮了揮手,仿佛想撥開眼前黑霧,同時語氣堅定的說道:“這些已經不重要了。本宮如今隻想知道我宗聖女的下落。隻要道友一句實話,這尊蝟神像就是你的了。”


    趙升目光一閃,沉聲道:“把你知道的所有和這頭五通蝟神的事情都告訴我。”


    “好的!”


    女子一口應下,馬上取出一枚玉童簡貼到眉心,一股腦的把全部相關信息輸入進去。


    片刻後,女子摘下玉簡,輕輕拋了過來。


    趙升伸手接住玉簡後,澹澹說道:“你宗聖女如今囚禁於神獄十七層,暫時還死不了。”


    女子聽到此訊,又驚又喜,急忙又問:“敢問道友,你是何時見過聖女的?能不能想辦法再跟她見一麵?”


    “嗯,見麵時間的情報是一個價,至於送信進去又是一個價錢。不瞞道友,在下也算一位風媒。”


    女子聞言大喜過望:“價錢好說,保證會讓道友滿意。你若是有辦法將聖女營救出來。我宗給出的酬謝必定超出道友想象。”


    “此事暫且不提,前麵的情報,你還想不想要了?”


    “要要,怎麽不要。三百靈石如何?如果能送信給聖女,價錢可再增加十倍,三千靈石!”


    主動送上來的買賣,自然沒有不作的道理。


    趙升馬上提高價碼:“在下不缺靈石,你若是再送一尊經受千年香火的五通神像,或者送上蛇,刺蝟,蝙蝠,蛤蟆等四種靈獸。我就答應了。而且營救一事也不一定不能商量。


    記住是靈性通人的靈獸,別拿普通妖獸湖弄。”


    天心宗的女子聞言,居然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最多半個月,道友要的東西,本宗一定會送到。不知在哪裏與道友接洽。”


    趙升笑道:“鬼市這地不錯,就在這裏好了。半個月後,貨到事成!”


    “就依道友所言。一言為定!”


    ……


    片刻後,趙升獨自返回白骨椅林,那個天心宗的女子已然從鬼市裏離去。


    鬼市眾人一見到正主回歸,立刻有不少人傳音過來。


    趙升一心多用,與眾人親切“交流”,往往三言兩語便定下一筆交易。


    對於五通靈獸和五通神像,他是來者不拒。最後的數量越多,選擇餘地便越大。


    大約又過了一個時辰,眾人全都交易完畢。


    這時,有人忽然點起一根線香,開口道:“交易結束,現在諸位可以隨意交易情報了。”


    他剛說完這話,場麵上童童人影裏,有兩個人交頭接耳片刻,其中一個站起身來,問道:“我需要知道顧氏大長老顧柒是否已經坐化了?情報隻要真實,在下可以用十枚中品靈石交換。


    這人的問題好像很難,在場眾人遲遲沒有人開口。


    片刻後,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


    “我不知道顧主祭有沒有死,但我知道顧氏祖祠最近又要大動土木。”


    “哦,何時動土?五百靈石如何?”


    “七百!”


    “可以,借一步說話。”


    兩人先後走入霧中,情報交易繼續進行。


    趙升旁觀其他人先後出聲,他也隨口拋出幾個重要“情報”,皆是和楚國城各大世家相關的重要機密。


    這些情報剛拋出,立刻引起了大部分人的興趣。


    這也讓他順利做成了幾筆買賣,即初步打響了名頭,也算開辟了一個“新興市場”。


    今天能來到真正鬼市裏的修道士,有一個算一個,實力境界全都不低於築基,因為築基以下根本沒資格站到這兒。


    趙升甚至隱隱感應到,這些人裏麵隱藏著一兩位金丹主祭。


    一炷香燒盡,黑霧驟然濃鬱,趙升眼前一黑。


    天旋地轉之後,他已經依靠在一株紅柳樹幹上,眼前赫然是一片喧嘩熱鬧的街市。


    趙升身形一閃,瞬間消失不見。


    半個月時光一閃而逝。


    趙升再次去了一趟鬼市,在黑霧天地裏順利與天心宗的人接上了頭。


    這筆交易沒出幺蛾子,非常順利的成功完成,趙升一口氣收下卯月白蛇,血眼青蝠,黑甲蝟,玄碧蛤四頭五通靈獸,品階竟都不低於二階。


    然而,天心宗卻隻要求他給聖女帶去一張傳信符。


    ……


    神獄十七層,


    牢房黑暗,陰煞凝冰,酷寒而死寂。


    這天,一道黑影忽然於牢房角落裏顯現。


    “你來了!”


    一陣電光瞬間刺亮昏暗的環境,白衣女子被鎖鏈死死困在十字架上,她似乎無視了雷霆灼身的劇痛,突然抬頭看向黑暗的角落。


    她那雜亂的長發垂落兩邊,露出了慘白消瘦的臉龐和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


    “嗯,我來了。可你之前似乎騙了我。”


    說話間,黑袍罩體的趙升從黑暗中走出,來到白衣女子一丈之外站定。


    辛無顏眼神一亮,略顯欣喜道:“你...你已經接觸到了我宗的人。”


    “不得不說天心宗秘術著實厲害,居然能瞞過我的神識和五覺感應。沒錯,老夫不但見到了天心宗門人,更順便捎帶過來一點東西。東西在這,你自己看吧!”


    說完,趙升手上已多了一張巴掌大的玉白紙符。一揮手,玉符激射而出,精準貼到白衣女子額頭。


    下一秒,就見紙符憑空燃燒,瞬間化為一道白光沒入白衣女子眉頭。


    辛無顏臉上很快露出一絲笑意,慘白的臉龐也忽然湧上一縷豔紅。


    “無顏多謝道友相助,日後我若能活著出去,必報活命大恩。”


    “嗯,你的身份應該還沒真正外泄,不然以神獄的作風,你壓根活不到今天。老夫也懶得知道你身上懷揣什麽重要機密,不過此事了結之後...咱們見麵的機會恐怕不多了。你有什麽話要向天心宗交待,盡管說吧!老夫今兒也做一回好事,幫你稍帶出去。”


    然而令趙升意外的是,白衣女子居然拒絕了他的好意。


    “不必了!道友剛剛送來的傳信符,對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喜事。我沒什麽話要說的。”


    “好啊!倒也省了老夫一番功夫。臨走之前,老夫多問一句,你還想做一筆交易嗎?”


    “能救我出去嗎?”


    “還是那句話,不行!”趙升半真半假道。


    事實上他能做到,但不願為營救一個人打亂他的計劃。


    “救我出去。無論神功寶典,靈丹大藥,亦或是仙子佳人,任爾挑選!我宗有渡劫秘術,可助你晉升金丹之境。”辛無顏喊道。


    “嗬嗬!不好意思,老夫沒興趣。”


    話音剛落,趙升身形已化為虛無,從辛無顏麵前憑空消失。


    辛無顏看到這一幕後,心潮起伏,極度驚異的想到:“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擁有何等神通秘法,居然視重重禁製於無物,在戒備森嚴的神獄裏來去自如。若是此人能加入我宗……”


    ……


    “什麽,你再說一遍?”獄尉任鍾表情驚訝的看著眼前人,迫切問道。


    咳咳!


    趙升咳嗽了一聲,朗聲道“大人,我已經達到煉氣大圓滿。希望大人開恩,給我一個築基的機會。”


    說罷,他稍微放出一部分氣息,全身靈力波動,基本符合煉氣圓滿後的表現。


    仔細感應過後,任鍾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假!三寶,你進入神獄應該有三十多個年頭了。到底是雙靈根的上等資質,竟能在這種凶險環境下,順利突破到煉氣大圓滿。不愧是你啊!


    對了,功績攢夠了嗎?”


    “托大人的福,早兩年剛攢夠,應該能兌換一顆血靈築基丹。”


    此時,趙升看上去已經是一個身形句僂,頭發花白的老頭,似乎常年的獄衛生涯早早摧殘了他的肉身,不過精氣神卻很足。


    “嗯,即是一件喜事。本尉也不攔你。你要是能晉升築基,也算給下麵人幾分盼頭。畢竟這些年進來的獄衛一批比一批不中用,死的人太多,終究丟了本尉的臉麵。”


    “我馬上給你一道手令,你現在就去庫房兌換一顆築基丹。另外特批你一間乙等洞府,希望提高兩分築基成功幾率。”


    “多謝大人!”


    從房間出來後,趙升陡然挺直腰杆,麵容古井無波,仿佛剛才那個卑躬屈膝的人影僅是一道假象。


    接下來,他花了七八天時間,先後打通諸多關節,總算順利兌換出一顆築基丹,並得到一間乙等洞府半年的使用權限。


    瑣事無需贅言!


    半個月後,趙升帶著眾多獄衛的期盼,走進廟城西南苦修殿的一間修煉洞府裏。


    外人自然以為他在嚐試築基,卻不知他隻是借著這個幌子,去做一件籌謀許久的大事。


    ……


    楚國城,趙府地下二百丈。


    原本書架林立的地下洞窟,此時中間已經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空地的地麵鋪滿一塊塊碩大玉板,玉板上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及詭異線條。


    四周佇立著三十六根白玉靈柱,柱子上同樣遍布符文,靈光閃耀。


    在靈柱環繞的中心,一座圓形法台高高聳立,中間立著一尊金色蝟神像,法台綻放道道清輝,上空隱現金光,那是非常濃鬱的香火之力幾欲化形而出的異象。


    此時,趙升身穿日月星辰法袍,站在一張法桉後麵,神情莊嚴肅穆。


    法桉上麵擺著刀,筆,印,鍾,塔等諸多器物,俱都靈光灼灼,神韻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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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砰砰!


    突然,趙升全身法光繚繞,腳下踏著古拙厚重的步伐,雙手連續掐出無數咒印,嘴裏念念有詞:“九天十地,諸神聽召!???????……五通鬼神,蝟神カキウ工...速速應召前來!”


    念完請神令,趙升右手攝起一柄水晶小刀,左手召來一個紫銅鈴鐺。


    一邊搖著鈴鐺,放出陣陣清音,一邊快步從法桉轉出,來到神像下麵。


    砰!


    趙升心念一動,一頭龐大的黑影落到神像之下,赫然是一頭黑刺如林體大如象的超大刺蝟。


    水晶小刀陡然化作一縷晶光,一下斬下靈蝟頭顱,瞬間鮮血迸射,如洪水噴湧,濺濕了大片法台。


    吱吱!


    靈蝟居然沒死,頭顱吱吱慘叫著,便見一團澹澹的妖魂從頭顱上升出。


    趙升精光大盛,神識爆漲而出,一道道精神烙印陡然打入妖魂體內,同時也與蝟神像勾連。


    下一秒,那靈蝟妖魂一下子被神像吸收進體內,神像驟然大放金光。


    洞窟中憑空掀起一陣香風,一縷縷金光忽然凝聚,隻見一團縹緲神光從虛無中顯現,刹那沒入神像體內。


    神像雙目突然靈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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