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龍城,趙氏演道場,每年一次的八脈大比正進行到最激烈的十六強進八強的半決賽階段。


    “下一場,慎字脈趙演奇對陣信字脈趙德漢,請兩位演道者出場!”話音剛落,人群裏先後飛出兩道人影,洞穿一麵白光屏障之後,飛落到一座長兩百丈,寬一百八十丈,全由黃土鋪墊的大型演道場中。


    此時,演道場中到處坑坑窪窪,遍布煙熏火燎和沼澤冰霜等比鬥留下的痕跡。


    演武場周邊升起八麵結界光罩將其籠罩起來,而在結界之外的場邊站了一圈人。


    望眼看去,全是趙氏八脈的修仙族人,上至築基族老,下到煉氣一層的菜鳥,整個趙氏三百多號修仙者,今天到場就超過了兩百位。


    慎字脈趙演奇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煉氣九層修為。他身前懸浮著一柄蟠龍飛刀,目露精光的看著對麵的趙德漢。


    同樣是煉氣九層,別看趙德漢比對手大了一輩,但其駐顏有術,已年過古稀的他卻似四十許人,手握一把鷹翎七羽扇,真是風度翩翩。


    “十八叔,演奇得罪了!”趙演奇輩分低,因此先施了一禮,開口道。


    趙德漢右手一敲法扇,冷笑道:


    “嗬嗬!待會兒動起手來,可不要像去年那樣大意呀,大侄子!”去年大比,兩人也是在十六強對上了,趙演奇當時棋差一招,當場落敗。


    “哈哈!多謝十八叔提醒。我要出手了,你小心!”話剛說完,趙演奇麵色肅然,右手向前一指,身前蟠龍飛刀驀然化作一道丈餘長刀虹疾射而出。


    刀虹所過之處,聲似龍吟,黃土紛飛,帶著肅殺刀意,斬向趙德漢胸前。


    “來的好!”趙德漢眼睛一眯,一聲暴喝之餘,手中鷹翎七羽扇猛的一揮,身前忽然飛沙走石,一道丈餘粗的龍卷風瞬間凝聚而出,正好擋住了斬殺過來的刀虹。


    轟隆風聲,刀光龍吟,兩位煉氣九層修仙者一上來就是全力以赴,打的異常激烈。


    演道場外,趙氏八脈的煉氣族人看得驚心動魄,隻覺目眩神迷,而慎和信兩脈的族人更是全神貫注,神情非常緊張和激動。


    表麵上看這僅是一場決定誰進八強的比賽,實際上比賽的結果卻決定著來年家族資源的分配額度。


    每年演道前八強所在的分脈,都會獲得一定的資源獎勵,獎勵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關於築基丹的分配。


    趙氏每年出產的築基丹都有定數,減去必須用家族善功兌換的,剩下來當做獎品分配的築基丹寥寥無幾,每年都不會超過三枚。


    築基丹的重要性無需贅言。除了每年大比的第一名能固定得到一枚築基丹之外,多餘的築基丹不會按照名額高低分配,而是按照八脈演道的總積分的高低來分配。


    比如,當年的第八名記一積分,第二名記十積分,第一名不記分。每年一記,多年積分相加。


    多年下來,每年大比完畢,到了分配築基丹的時候,八脈中總積分最高的得一枚築基丹,積分同時減去二十分。


    有多餘的築基丹按積分名次分配。趙氏的築基丹明明可以按照大比名次分配,為什麽會弄得這樣麻煩?


    這就要歸功於趙玄靖老祖的高瞻遠矚了。這套積分兌換規則全是他老人家的主意。


    當場中兩人戰鬥陷入白熱化之際,在場所有趙氏族人,竟然無人發現演道場上方,此刻正懸空站著一高一矮兩道人影。


    隱匿身形的結界裏,趙氏老祖宗看著眼前身形瘦小,皮膚蠟黃,看上去病殃殃的


    “小孩子”,表情和藹的問道:”清陽,你覺得下麵兩個怎麽樣?”趙升仰頭看了趙玄靖一眼,然後垂下頭,仿佛有氣無力的說道:


    “不怎麽樣,我一隻手能打十個。”趙玄靖聽完微微一笑,卻不出言訓斥。


    因為他知道眼前這個


    “小孩”說到真能做到。這孩子不過十八歲,卻已是煉氣大圓滿境界。看似病殃殃的,然而瘦小身子裏氣血如龍象般旺盛,一身鋼筋鐵骨力大無窮,能生撕鱷龍。


    更重要的是,趙清陽是天才,一個堪稱全能的天才怪物,無論是從實戰還是從煉丹製符等修仙百藝上來說,他都是。


    話剛說完,趙升麵帶不解,疑惑的問道:


    “靖老祖,修仙界從來都是強者恒強,您當年為何弄出這樣的兌換規則?”趙玄靖意味深長的說道:


    “為了公平和團結,你明白嗎?”


    “這麽一說的話,我懂了!”趙升一臉的若有所思,瞬間想到了龍鯉湖分家的慘痛教訓,想來趙玄靖也是有鑒於此,才弄出這套複雜的規則。


    從趙升第四世隕落,再從第五世坐化,直到今天,光陰似水,赫然已經過去了七百多年。


    趙玄靖雖年近千壽,但其氣血比趙升還強大十倍,猶如大日一般熾熱雄渾,靠近三尺,便感覺灼熱火浪滾滾,撲麵而來,幾欲傷人。


    八百年不見,趙玄靖如今已是金丹大圓滿修為,因為玄黃戰體大成,體型猛增到兩丈三四。


    整個人體型巨大卻不臃腫,全身肌肉賁張,皮膚玉黃猶如古銅鑄成,一眼看去宛若巨靈神轉世。


    然而,若是有外人見到他,就會震驚的發現這位興龍趙氏的老祖宗,竟然沒了三百年前的狂暴鐵血,此時一臉安靜祥和,雙眸深似淵海,目光流露著智慧的光芒這時,趙玄靖笑問道:


    “清陽,你了解過興龍趙氏的起源和曆史嗎?”趙升


    “興龍趙氏源於千年前身處中洲腹地的龍鯉湖……”從轉世至今正好十年整,然而十八歲的趙升身高才堪堪六尺,瘦的隻差皮包骨頭了。


    這十年來,他吃的補氣補血的丹藥足以堆成兩人高,平均每年消耗的資源足夠三十多位族人修煉之用。


    趙升從小補到大,消耗的資源那是海了去了,連家大業大的趙氏也直呼吃不消。


    每年同心堂族老會議上關於削減他用度的提議屢屢提出,但到最後都被趙鼎光老祖一言否決。


    趙氏如今一共有三位金丹老祖。趙玄靖自不用說。另外兩個裏麵有一個也是趙升的熟人。


    他也沒想到當年的小崽子趙通仙居然也能晉升金丹境界,而且還是一位煉丹大師級人物。


    當年他翻閱家族史誌時,看見七百年前趙氏


    “偶然”得了一朵三昧真火,最終用到了趙通仙身上,這才令趙家迎來一代金丹老祖。


    看到這裏,趙升恍然大悟之餘,不禁深深佩服趙科汝的高風亮節。外人不曉得,他可十分清楚那朵三昧真火根本不是偶然得到的,而是趙家經過兩代人的辛苦努力才將空中火,木中火,石中火收齊。


    三火合一乃得三昧真火!按照功勞和資曆,身為築基族老和二階煉丹師的趙科汝才是三昧真火的最佳人選。


    但是他竟然放棄了,親手把三昧真火給了趙通仙。三成的結丹幾率之下,趙通仙不負眾望,果然成功晉升金丹真人。


    前塵往事隨風而逝,時光延綿至今天,趙通仙已接近八百大限,坐化在即。


    趙鼎光老祖是三百年前晉升金丹境界的。不過很可惜,他是借助外物結丹,僅有五百壽元。


    算算時間,趙鼎光老祖也快五百歲了,也是大限將至。眼看最多二十年,趙氏兩大金丹老祖便要雙雙坐化,偏偏最近一甲子,趙氏六位築基大圓滿族老先後嚐試結丹,竟全部失敗,無一成功。


    這一慘痛結果,讓最近這些年蒸蒸日上的興龍趙升蒙上了一層陰霾。


    “…三百年前,趙鼎光老祖渡劫凝丹,適逢新一輪拓土戰爭開啟。因為太屋山已遠不滿足家族發展之需。所以您,趙通仙和趙鼎光三位老祖宗,帶領家族一眾築基族老悍然出手,於拓土戰爭中一舉占領千裏鱷龍沼澤,從此奠定了興龍趙氏的根基。經過三百年的開墾造陸,化沼為田,千裏沼澤已有大半轉化為土壤肥沃的興龍平原,趙氏族人在此繁衍生息,至今已有五百多——”這時,趙玄靖忽然一揮手,打斷了趙升的背誦:


    “行了!後麵全是阿諛奉承,不用再說了。”


    “別啊,後麵我還沒說到,您以一己之力生生造出了名震南疆的的興龍城。這個興龍城可不一般呐,它又名陰陽八卦城,方圓麵積八十裏,地上八區按九宮八卦營建,地下更有相匹配的暗八域,明暗兩城雙麵一體,防禦大陣——唔!”趙升話說到半截,忽然一道金光飛至,嘴巴頓時被封得死死的。


    趙玄靖搖搖頭,笑罵道:


    “好個小猢猻,家族的秘密都快被你抖落光了。你這張嘴巴真是不饒人。也不知道小時候寡言少語的你,怎麽長成了今天這個脾性?”不知是什麽原因,當年他從第一眼見到趙清陽時,就感覺異常親切。


    這孩子與家族其他人截然不同,非常對他的脾氣。家族裏的小輩見了他,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說錯一句話,就是滿臉狂熱崇拜,對他敬若神明。


    而這小子呢,長得尖嘴猴腮跟個猴崽子似的,卻是膽子比天大,天生不懼大場麵,見了老祖宗,不僅毫無拘束敬畏之色,更是大大咧咧的一臉憊懶。


    偏偏三言兩語的,竟然全說中他的心思。更厲害的是,這孩子雖然天賦異稟智商超群,但卻不驕不躁,道心堅定至極。


    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煉氣大圓滿,就連築基一關怕是也難不住他。展望未來,隻要這小子不半途隕落,金丹可期!


    聽到趙老祖調侃之言,趙升聞言滿不在乎道:


    “小的時候還沒開竅,現在才是老子的本色流露。”


    “當著老夫的麵,你小子竟敢自稱老子!”隨著一聲笑罵,一隻古銅色的巨大手掌驀然按到了趙升頭頂。


    手掌一合,竟然輕鬆的完全蓋住了整個腦袋。唔!趙升雙手猛的抓住兩根粗大的手指頭,兩膀一用力,臉上青筋根根爆起,雙手萬鈞巨力澎湃而出。


    隻見趙玄靖的手掌緩緩升起,竟被趙升用力一寸一寸將其從頭頂抬起,挪開。


    感受到小家夥那身駭人怪力,趙玄靖臉上露出一絲意外,繼而眼中喜色一閃而過。


    “老祖宗,你不知道嗎?男人頭女人腰都不是隨便能摸得。再說一遍,我已經不是十年前的小孩子了。”趙升鬆開雙手,順勢整理著稍現雜亂的發型,同時抱怨道。


    經他一提醒,趙玄靖回想十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孩子的情形,不禁莞爾一笑:


    “當時,老夫記得你好像還沒我一隻手大。瘦的跟小雞崽似的。現在好一點,和太屋山的白猿差不多高了。”趙升忍住翻白眼的衝動,直接不接話茬。


    與此同時,他不禁連連回想起八百年前的趙玄靖,那時候他多麽憨厚老實呀,哪裏像現在這樣腹黑嘴臭。


    見孩子不經逗,貌似生氣了,趙玄靖搓搓手掌,不再拿話刺激對方。轉而視線向下,認真觀察起趙氏一幹後輩的比試。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已是黃昏。經過一天的激烈角逐,今年的演道八強已經新鮮出爐,一水的全是煉氣九層修為,煉氣大圓滿的就占了六個。


    望見下方八強族人個個意得誌滿,趙玄靖暗暗搖搖頭,暗道:


    “家族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本代就沒幾個能出息的,偏偏個個自視甚高。難怪這麽多年來族裏都出不了一個金丹。這樣下去,怎麽得了啊!”趙玄靖心裏歎息,為家族未來深深感到憂慮。


    偏偏這時,趙升也在裝模作樣的搖頭晃腦,一臉恨鐵不成鋼的


    “老大人”模樣。見此情形,趙玄靖靈光一閃,頓時有了主意。咳!他咳嗽了一聲,麵色凝重的衝趙升問道:


    “清陽,老夫問你,我趙氏立族千載,先後有仁義禮智信慎勇秘八脈。你出身哪一脈?”趙升聞言一愣,感覺奇怪的回答道:


    “靖老祖,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慎脈清字輩族人,同輩排行十三,人稱十三少。”


    “嗯,慎脈?,老夫算一算。”說完,趙玄靖頓了一頓,接著說道:


    “你們這一脈積分不高嘛!看來最近幾年是換不到築基丹了。你小子,身為慎字一脈的族人難道不應該為本脈出力嗎?”


    “老祖有吩咐直說便是,何必拐彎抹角的呢。難道你吩咐下來了,我還敢不聽嗎?”趙升聞言雙手一攤,無所謂的直言道。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趙玄靖笑罵過後,便吩咐道:


    “你不是說能一個打十個嗎?瞧見下麵那八個了沒。今晚替老夫出手教訓他們一回。省的實力沒多少,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一聽這話,趙升認真起來,低頭看向演道場,眼底深處浮現一抹五色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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