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驚,且到洞外一見!本座九癡。”


    趙升聽到這聲傳音,心下驚駭不已。


    他很難想象九癡真人為什麽這樣快就找到穹龜島這裏,而且也弄不清此人來意如何?是友還是敵?


    懷揣著滿腹疑惑,趙升站起身來,鎮定心情,快步走出修煉室。


    出了洞府,眼見夜色朦朧,星鬥稀疏。


    趙升童孔一縮,看見不遠處,高大魁梧的九癡真人懸於半空中,正笑吟吟的看著他。他那一襲寬大的赤袍被海風吹的獵獵作響。


    “晚輩岑合子,拜見真人!”趙升禦劍飛到九癡近前,接著行禮道。


    “小家夥,你藏的好深呐!”這時九癡真人突然開口打趣道。


    趙升聞言心頭劇震,麵上卻不動聲色,疑惑的問道:“真人這話是什麽意思?在下有些聽不懂。”


    嗬嗬!


    一聲笑罷,趙升陡然眼前大亮,一道火光瞬間掠過他臉頰,那灼熱的火舌仿佛舔過了他的麵皮,汗毛倒卷而起。


    他本能的抬手擋在臉前,但在察覺到海風吹拂臉頰的絲絲涼意後,心裏驀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揭破了偽裝。


    趙升神色陰晴不定的緩緩放下手來,露出了一張俊美無雙,五官精致之極的英俊麵容,而他那一雙寶石般的藍眸,更令本人平添了幾分奇異莫名的魅力。


    “不愧是靈族之人,果真都生得一副好顏色!”九癡真人看到他的真容後,不禁拍手讚歎道。


    “你是如何看破我的偽裝的?在下自認沒露出任何破綻。”趙升神情嚴肅道。


    九癡真人雙手環抱胸前,得意洋洋的笑道:“要不說你倒黴呢?本座的本命法寶九琉寶鏡有破妄神通。你這是撞到槍口上來了。嘿嘿!”


    趙升聞言一愣,頓時恍然大悟,接著冷聲道:“閣下深夜而來,莫非是要擒下我,前去星神宮報賞?”。


    與此同時,他暗運法訣,丹田靈力處於隨時爆發的狀態。


    盡管不太可能從一位金丹真人手裏逃走,但坐以待斃不是他的風格。


    隻要有萬一的希望,他都絕不會放棄!


    “且慢!”


    九癡真人察覺到趙升的決絕之意,連忙擺手示意道:“我對你小子沒有惡意。不信,你看。”


    說著,九癡真人雙眸一眨,就仿佛打碎了一層無形之物,瞬間掉下來幾片碎色星光,繼而露出一雙淺藍色的童孔。


    “這...這是...你是靈族?!”趙升驚訝的喊道。


    九癡真人聞言憤憤不平的抱怨道:“哼,我倒是想來著。但那幫臉狗不認老子。非說老子長得太醜,要是入了族譜,平白敗壞了靈族的名聲。”


    看著滿臉橫肉,肌肉爆炸的九癡真人,趙升一時不知說些什麽好,遲疑了一下,才問道:“真人不遠萬裏的找到在下,到底所謂何事?”


    “嘿嘿,到了這時候,你小子還裝湖塗!本座辛苦奔波幾萬裏,難道是為找你聊天嗎?你小子既然身懷靈族真血,為什麽不盡快認祖歸宗?反而東躲xz的,莫非靈族的身份辱沒了你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幸運兒!”九癡真人說到最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趙升眨了眨眼眸,心下了然,於是停下激發的靈力,神色莫明的問道:“前輩此來,是為把我帶回靈淵嗎?”


    九癡真人搖了搖頭,道:“換作以前,我本座二話不說,就把你逮回靈淵認祖歸宗。現在嘛,情況有變,老祖宗有令,吩咐我將你帶到龍首島。”


    趙升心裏一動,瞬間聯想到海妖大潮,不由試探道:“敢問真人,老祖宗是哪位?難道是靈族某位元嬰老祖。”


    九癡真人笑了笑,屈指彈出一道赤紅火苗,火苗瞬間化為一道火光,直衝天際,消失於茫茫夜色裏。


    “老祖宗是誰?等到上了路,本座再講解給你聽。你小子可不要想著逃跑,不然別怪老子不客氣。”


    九癡真人威脅的話剛說完,便見一道龐大的黑影忽然間從天而降,落到兩人麵前。


    仔細一看,卻是一隻全身羽毛漆黑,雙翅翅展超過五丈,鐵嘴鋼牙,爪似龍爪,但頭顱似凶虎的怪異大鳥。


    “妖丹境虎梟?!”


    感受到大鳥身上散發出的隱隱威壓,趙升表情凝重,心裏驚駭不已。


    “不錯,這頭五階虎梟的速度還算可以。用來當代步工具挺合適的。”九癡真人語氣澹然,逼氣十足道。


    趙升一時無語。


    此刻他完全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別的不說,有這頭虎梟在,他即便逃到海裏也跑不掉。


    虎梟是水陸空三棲妖獸,並以迅猛凶暴著稱。


    麵對一頭能上天下海的妖丹境大妖,趙升想逃都逃不掉。


    “走吧!難道還要本座請不成?”


    見趙升遲疑不上前,九癡真人擺了擺頭,催促道。


    說著,他踏空而行,幾步踏上虎梟寬闊的脊背,回過頭用眼神示意趙升。


    趙升暗暗歎了一口氣,回頭望了望洞窟林立的鼇首崖,伸手從懷裏一個儲物袋,一抖手,扔到附近的一座洞府門前。


    這樣之後,他認命的飛到虎梟背上,落到九癡身後。


    “站穩了!”


    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提醒,接著一股大力突然從腳下傳來,身體猛的向後一斜,耳邊呼嘯風起,撲麵的海風頓時化作一道道無形風刃。


    趙升心念一動,靈力狂湧而出,瞬間凝成一道藍色光罩,將他全身保護起來。


    而在這時,四周忽然升起一道無形圓狀屏障,將海風寒意完全隔在外麵。


    短短幾個呼吸,虎梟已經衝上雲霄,下方穹龜島此時變得小如芝麻,轉眼間被厚厚雲層遮掩沒了。


    霎時間,隻見一道黑光宛如流星般劃破夜色,閃爍了幾下,便消失於天際盡頭。


    直到此時,點睛府左近的一座洞府的石門才被人從裏麵推開,接著趙蘊賢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


    他拾起儲物袋,抬頭望著朦朧深邃的夜空,滿臉後怕之色,嘴巴蠕動了幾下,卻無人知曉他說了些什麽。


    ……


    龍首島位於內外星海之間,是連接內外星海的核心要害,它距離穹龜島大概有三萬裏海程。


    妖丹境虎梟速度雖快,但也要三天才能飛到龍首島。


    在路上,趙升非常認真的向九癡真人詢問關於靈族的一些情況。


    不知是不是壓根不怕他逃跑的緣故。


    對於他的詢問,九癡真人耐心十足,堪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因此幾天下來,趙升對靈族的近況有了比較清楚的了解。


    九癡真人原名邱赤九,但在靈族的真名為王九。


    靈族不以人族的字輩排序,而是以血脈精純度和境界高低區分高低。


    據他所說,像他這樣血脈低劣的靈族人,無論修為多高,名字隻能是單字。隻有血脈能引動鎮族神器產生波動的靈族人才可冠以三字真名。


    至於靈族的鎮族神器是什麽?


    趙升非常好奇,九癡真人卻含笑不語,隻說等他回到靈淵自然能見到。


    靈族人口稀少,三字族人僅有百餘人,算上二字族人也不超過十萬人。


    然而令人族震驚的是,靈族擁有靈根族人比例太高了,竟然差不多十分之一。


    而且靈族仿佛是上天的寵兒,人族眼中極為艱難的築基關隘,靈族人努努力就能突破,成功率達到了可怕的四成。


    更甚者,金丹雷劫也攔不住天賦異稟的靈族人,在鎮族神器的庇護下,靈族渡過雷劫的成功率超過人族十倍不止。


    隻有到了晉升元嬰境,人族與靈族的幾率才相差不大。


    靈族極看重血脈,為保持血脈精純度,流行族內通婚,很少與外族聯姻,是以導致子嗣繁衍艱難,丁口增長緩慢。


    即便這樣,靈族近幾千年來,能引動鎮族神器的三字族人也日漸稀少。


    如不是因為以上種種緣故,靈族早就征服霸海章和蛟龍二族,一統遠洋億萬裏海疆,把人族趕出碎星海了。


    哪至於現在這樣,為了闖進星藻海,而不得不頻頻掀起海妖大潮。


    九癡真人說話時頗為憤憤不平,很像在抱怨人族占坑不拉屎一樣。


    趙升聽出他話裏有話,於是幾次追問,為什麽靈族總是發動海妖大潮,難道目的不是為了阻止人族擴充海疆,莫非隻是純粹報複人族屠殺海獸的行為?


    對此,九癡真人滿臉不屑一顧,然後就告訴了趙升一個大秘密。


    遠洋三大霸主之所以總是掀起海妖大潮,報複人族隻是順帶的,最重要的目的是為了覲見星神。


    不等他再問,九癡便繼續說道:“小子,人族把星神當做一個秘密隱藏起來,不讓低階修仙者知道。不過在咱們靈族,這點秘密又算的了什麽呢。你是不是想問星神是什麽樣的存在?”


    趙升見狀認真的點點頭。


    九癡真人哈哈一笑,盤膝坐到虎梟背上,接著神秘兮兮的說道:“星神...它不是人!”


    趙升絕倒。


    回過神來,他揉了揉額頭,帶著幾分怨念道:“前輩,你就不要賣關子。”


    “直到現在,你都沒喊我一聲叔伯。”九癡真人忽然語氣一變,變得咄咄逼人。


    趙升頓時沉默下去。


    對方話裏的意思十分明確。不過趙升對於是否承認靈族的身份仍有顧慮。


    說實話這兩天來,九癡真人對他真的十分不錯。


    若是回歸靈族,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另外,隨著對靈族有了更深入清晰的了解,趙升赫然發現靈族與人族在生活和習性上都很類似,更不用說兩族在容貌上的相似度超過九成。


    九癡真人在話裏話外,都隱隱表露出一個觀點:人族是在不知多少萬年前從上古靈族分出去的一支族裔。從血脈源頭上,靈族地位遠高於人族。


    對這個觀點,趙升雖然深表懷疑,但是靈族和人族之間不存在生殖隔離,倒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趙升知道自己的心態開始有點鬆動了,心裏偶爾生出一個念頭:“或許當一世靈族人,也是不錯的體驗。”


    但這點動搖,不足以撼動趙升幾世鑄就的堅韌意誌。


    於是,趙升避重就輕道:“你還沒說星神是什麽東西呢?”


    “你這小家夥,性子太倔強!很像老子。”九癡真人見狀笑罵道。


    趙升對這句調侃充耳不聞,仍然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九癡真人見狀不滿的搖搖頭,但沒有堅持的意思,而是直接道:“你要是見了靈淵老祖宗,也能保持這樣的倔強。老子才真的佩服你。”


    說完這話,他接回上題,道:“星神不是人,也不是神仙。它...怎麽說呢。星神是一種類似天道的奇異存在。它形象變化萬千,真身具體是什麽,本座也不太清楚。不過我有一次聽族中長輩說過。星神在本族又被稱為海神。”


    聽到海神二字,趙升心頭一震,瞬間回憶起在迷霧海底洞府遭遇到變故。


    那一絲靈族謫仙殘念也曾提過海中有原始海神孕育之事,莫非他口中的原始海神就是如今的星神。


    星神在星藻海?星神百年蘇醒一回?


    靈族是為星神而掀起妖潮!


    為什麽星神宮會封鎖星神存在的秘密,


    為什麽靈族要覲見星神?


    人族,靈族,妖族等等高階修者,為何如此重視星神?他們又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


    刹那間,趙升心念百轉,靈光炸裂。


    他瞬間想通很多事情,但心中又浮現無數的疑惑。


    帶著這些疑惑,趙升於一天後的傍晚,終於抵達了龍首島。


    ……


    暮色漸起,紅霞漫天,一輪大日已然沉下去半個身子,天邊僅留下一輪殘陽,陽光昏黃泛血,照的海麵波光粼粼,血色氤氳。


    趙升站在虎梟背上,俯瞰下方無盡汪洋。


    隻見海水之下到處是成片的陰影,常常看到不計其數,奇形怪狀的海獸跳出海麵,濺起無數浪花。


    與此同時。


    海麵大浪不停翻卷,生出大片白色泡沫,一條條青黑,銀白,赤紅等各種巨大脊背突現於海麵。這些體型巨大的海妖在海上肆意的來回遊曳,不時吞食著身旁弱小海獸。


    海麵之上,滿天都是各種各樣海鳥妖禽,它們以種族為群,各自占據一方,時而突然呼嘯而起,時而呼嘯飛落,就像是一片又一片漫天竄動的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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