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趙誠了又焦急又不安之時,屋內的氣氛卻不是想象中的那樣悲傷。


    趙升坐在床邊,握著妻子王玉琪的手,滿臉溫柔的說著兩人結婚後七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王玉琪枯瘦如柴,臉上布滿可怕的老人斑。


    此時她已經陷入昏迷,根本聽不到丈夫說什麽。


    然而,趙升仿佛沒有一絲悲傷,仍然不疾不徐的訴說著,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王玉琪的手突然微微一動,眼皮蠕動了幾下,緩緩睜開滿是白斑的雙眼。


    她眼神無光,目光散亂茫然,有些驚慌失措。


    但在感受到丈夫的幹瘦的雙手後,王玉琪立刻放鬆下來,臉上露出安心的笑容。


    “至秦哥,我終於死在你前麵了。真好!”她開口喃喃說道,聲音很虛弱很低,幾乎微不可聞。


    “是啊!以後就隻有我一個人孤獨的活了。嗯,我知道你很怕寂寞嘛。”趙升湊到她耳邊溫柔的說道。


    “至秦哥,你永遠最了解我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是怎麽見麵的嗎?”


    趙升伸手給妻子壓好被角,輕笑道:“怎麽不記得,我用香水才把你和玉煙引過來。為了吸引你們的注意,當年我還特意彈了一首琴曲高山流水。”


    “咳咳,我就知道你存心不良。當年我也是年少無知,才被你輕鬆騙到手。”


    “你後悔了嗎?”


    “不後悔!永遠不後悔!”


    說完,王玉琪麵色突然異常紅潤起來,聲音重新變得清晰。


    趙升心神一緊,不由自主的緊緊握住妻子的手。


    他知道這是回光返照。


    王玉琪忽然側過臉,神情異常渴望的望向趙升,期盼道:“至秦哥,我想再聽你說一遍,當年你送給我的定情詩。”


    這時,趙升眼裏忽然湧出了淚水,聲音微微顫抖,輕吟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等到趙升念完定情詩之後,王玉琪仿佛完成了最後的心願,麵色迅速灰白下去,呼吸近乎停滯,隻剩下最後一絲意識:“至秦哥,我突然想家了,想我的爺爺奶奶爹爹娘親,還有我的玉煙姐。我想...想回——”


    家字尚未說出口,她忽然無力的鬆開了握住丈夫的右手,從此永遠停止了呼吸。


    見到老伴離開人世,淚水瞬間模糊了趙升的眼睛。


    這一刻,他老淚橫流。


    當趙升頹然走出屋外時,趙府上下很快響起了一片片哭聲。


    一個月後,在兒子趙誠了,孫子趙宣漢等人的目送下,趙升捧著妻子的骨灰盒登上了一輛馬車。


    接著在先天境車夫的驅使下,這輛馬車緩緩啟動,開始駛向四千多裏外的梁國甘州。


    ……


    冬去春來,陽春三月,南陽城裏桃樹上的桃花忽然在一夜間全數綻放。


    花香陣陣,落英繽紛。


    就在南陽百姓歡慶桃花節的這一天,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停在了一座陳舊的府邸前。


    趙升剛從馬車上下來,就見七八個持刀帶劍的漢子突然圍了上來,大聲驅趕道:“不管你們是從哪裏來的,趕緊走!趙家今天不見外客!”


    “大膽!”


    車夫趙二一身所學都是趙升親授,對趙老太爺敬若神明。


    他見此情形,猛的上前一步暴喝出聲,夾雜在音波中的先天真氣陡然爆發。


    這七八個漢子當場被震碎了耳膜與耳蝸,癱倒在地。


    “哎呦,我怎麽起不來了。!”


    “啊,我聽不見了!”


    他們慘叫連連,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任他們怎樣掙紮卻始終起不來。


    這時,兩個守在趙府門口的紅衣中年突然臉色狂變。


    不同於普通混江湖的下三濫,血刀門出身的他們一眼就瞧出了那個普普通通好似車夫的漢子的跟腳。


    此人竟然是甘州罕見的先天宗師,是與血刀老祖同一級的存在。


    眼見不好,兩個血刀門弟子就要往趙府裏跑。


    誰知這時,一道身形瘦弱,白發蒼蒼的斷臂老者忽然出現在兩人中間。


    緊接著,一股沉重如山的氣勢壓迫而來,兩人瞬間完全被壓製住,身體動都不能動,仿佛凝固在琥珀裏的蟲子。


    所幸,這恐怖氣勢來的快去的也快!


    兩人很快重獲自由,然而他們誰也沒敢動,更不用說向血刀老祖通報消息了。


    ”我問你們,趙府發生了何事?你們又是什麽人?”趙升收起先天威壓後向兩人問道。


    這兩個人絲毫不敢有任何隱瞞,趕緊交待道:“我們都是血刀門弟子。不過我們絕對沒惡意。是血刀老祖他老人家想收趙府三少爺為徒,這才親自來到趙府。我們隻是守在門外,防止外人打擾罷了。”


    “收徒?”


    趙升皺了皺眉,心道:“若是真的想收徒弟應該不會弄出這樣的陣仗?”


    這時,車夫趙二突然湊過來說道:“老太爺,小的看這動刀的架勢,那個血刀老祖怕是來者不善呐!您看,要不要小的先將此人打發了?”


    “不用,”


    說完,趙升邁步走進了五十年都沒回過的祖宅。


    與此同時,趙府會客大堂上的氣氛卻異常沉重。


    大堂上首坐著一位頜下垂下一捧美髯的紅潤老者。此人雖年過半百,但仍然發色漆黑,臉上也毫無皺紋,顯然精通養生之術。


    而在大堂下方左右太師椅上,左邊就坐的四位是趙家的族老,右邊隻有兩個人坐著。


    最上邊的是一個身穿大紅長袍,光頭鳩麵的老者,他長得異常高大,相貌更是凶神惡煞。


    這位便是威震甘州江湖半甲子的血刀老祖常猛。


    而在他下麵坐著的是一位手持拂塵,童顏鶴發的老道士。


    兩人的身後,站著一排身著紅衣的血刀門弟子。他們的太陽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個個都是江湖少有的一流高手


    大概等的不耐煩了,血刀老祖忽然語氣陰沉的問道:“你們趙家考慮的怎麽樣了?什麽時候讓老祖見見我的寶貝徒兒?”


    美髯老者聽完這花,微笑道:“常老祖,你能收傑兒為徒,按說是我趙家的幸事。隻是不巧的很,傑兒前兩天去探望他姨祖母了。如今尚未回來。不然等他回來後,我讓傑兒主動去血刀門拜師,你看可否?”


    “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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