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返回金陵了!


    朱橚消過毒,換了衣裳,走入房間之中,看著裏麵早已準備好的,自己喜歡的糕點,裏麵還有一些牛奶糖,剝開糖紙,送入口中緩緩咀嚼著。


    可惜,這一次沒能與先生相見。


    自八月十四日抵達慶元縣,到現如今十二月四日,三個多月。


    以前過三個多月,轉眼過了,隻覺時日匆匆。


    可在慶元縣的三個月,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每一日人都處在緊繃的狀態。


    其實慶元縣在九月時就實現了天花病患完全清零,基本安全了。


    隻不過為了確保萬一,加上處州府、浙江布政使司運送來了物資,雖說沒那麽多青菜、肉食,但糧食夠多,餓不死人,這才將封城的時間延長,直至十月二十日,處州通判許旦帶了一批人進駐縣衙,才宣布解除封城。


    而在許旦進入縣衙之前,朱橚、祁大輔等人已焚毀了一幹衣物、被褥、日常用品,離開慶元縣並進至城外深山中,進行了長達一個月的隔離,每日消毒、換衣、燒衣,一來確保自身攜帶的天花病毒完全被消除,二來同時關注慶元內狀況。


    直至十一月二十日,慶元縣城安全,朱橚、祁大輔、周生契等人做足了準備,這才啟程返回金陵,沿途任何人不準入店,不準擅自下車,停留之處不是荒山就是沒人煙之地。


    就連穿州過府,不僅選擇在夜間,還將馬車全副包裹,趕車的也必須重重防護,生怕身上還有沒消除幹淨的天花遺留至沿途。


    今日返回金陵,為保萬全,朱橚、祁大輔等人依舊沒有選擇直接回家,而是執意再進行一段時間的消毒與隔離。


    冷風吹動,鎮紙壓著的紙張嘩啦啦作響。


    朱橚看了一眼未關閉的窗,走了過去,站在窗口,看著正在焚燒衣物的祁大輔等人,言道:“務必檢查仔細,不得有任何遺漏。”


    祁大輔回道:“王爺放心。”


    朱橚對醫學院、太醫院的人還是放心的,他們在麵對大疫時表現出來的專業不容質疑。


    隻是,經過慶元天花這一次考驗之後,太醫院的地位恐怕不那麽穩固了,至少在人的心中,格物學院醫學院的地位不會低於太醫院。


    雖說太醫院也出力了,可出的人手十分有限,遠遠不如格物學院。


    醫術低可以提升,但醫德低,不太好提升。


    醫學院用行動證明給世人看:格物學院的教育是成功的,他們可以向死而行,舍身救人!日後誰敢質疑格物學院的教育,抨擊格物學院雜學亂人心,那就能給他一記響亮的巴掌!


    朱橚坐了下來,將鎮紙移開,看了一眼紙張,不過是提醒書信都放在了木匣內,抬手將桌上的木匣打開,拿出了一疊信。


    這是王妃的,這是次妃的,這是嶽父馮勝的,還有大哥朱標的,母親的,父親的,嗯,這是先生的。


    朱橚笑了,打開了顧正臣的信。


    看著顧正臣的筆跡與文字,朱橚眼眶有些濕潤。


    “你做到了,證明了自己是一個合格的醫者,一個了不起的皇子……”


    “願你平安歸來後,世人知你周王名……”


    “……”


    字裏行間對自己所作所為的驕傲,以及濃重的擔憂。


    朱橚擦了擦眼角,當看到“先生去找土豆了,回來給你做土豆燉牛肉”時不由笑了。


    恐怕隻有先生敢直接說要吃牛肉吧,也不知道父皇知不知道,這要看到了,說不得又要找機會踹先生……


    不過,這話的關鍵不在牛肉,而在土豆。


    “先生,你終於要帶人去美洲了。”


    朱橚不知道土豆是什麽味道,不過看先生的話,總感覺他是吃過土豆的,要不然怎麽寫的是“土豆燉牛肉”的話,而不是說“土豆燉豬肉”、“土豆燉雞肉”?


    這說明土豆燉牛肉好吃……


    自己原本也想跟著去冒險,去找尋高產農作物,參與到浩蕩的遠航之中,隻可惜被一場天花給打亂了計劃。


    看過顧正臣的信之後,朱橚這才拿起朱元璋的信……


    祁大輔、周生契住在一間房內。


    祁大輔探頭,看向下鋪的周生契:“長籲短歎的,在想什麽?”


    周生契枕著雙臂:“顧堂長又出航了,我們還有許多醫學上的問題需要請教。”


    祁大輔從上鋪下來,坐在周生契床邊:“你是想問牛痘為何能防天花是吧,所謂的免疫,又是什麽?”


    周生契也跟著坐了起來:“我在想,既然天花能免疫,那其他病症是否也可以用類似的法子免疫,比如每年冬日便有不少孩童染上麻疹,還有頓咳,那也是折騰人的病症……”


    舉一反三,用在醫學這條路上能不能行得通?


    祁大輔沉思良久,言道:“我認為,咱們不應該著急去探尋其他病症的免疫,而是需要先弄清楚這個免疫是如何出現的,為何有些病症得了一次就不會再得,而有些病症一次又一次得,始終沒有免疫。”


    周生契認可祁大輔的話,問道:“可我們如何來研究免疫,顧堂長不在金陵,咱們連個方向都沒有。”


    祁大輔笑道:“咱們總不能一直靠先生,等回到醫學院之後,咱們告訴院長,組織一批人研究研究,即便做不成,積累一些經驗也好。”


    周生契無奈。


    這會顧正臣估計已經在去澳洲的大海上了,想追上去不太可能。


    不過,路總需要走,沒路就開路,也總好過毫無作為。


    周生契想起什麽,道:“也不知青黴素的研究進展如何了。”


    祁大輔苦澀地搖了搖頭:“若是有大的進展,咱們多多少少也應該聽到消息了。沒消息,說明還在研究,這條路也不好走啊。”


    新醫學的路,哪一條都難行。


    但一旦走對了,走穩了,那將是無與倫比的成就!


    比如輸血,現在雖然還無法確定血型,但已經可以在相對較短的時間裏,通過顯微鏡來觀察到血與血之間是否匹配,是否支持輸血,而且這條路已經得到了驗證,甚至救助過失血過多的產婦,將其從奈何橋硬生生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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