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夢熊看著小小的馬三寶,嗤笑不已:“我告訴你,侯爵之中已經沒有定遠侯了!一個娃娃,還不速速離開!莫要耽誤我等做事,小心將你抓起送到監牢之中!”


    馬三寶張開雙臂,後背貼著石碑:“我不準你們砸!”


    何從善看向黃夢熊:“要不就算了吧。”


    黃夢熊瞪了一眼何從善:“沒有定遠侯了,還留著定遠侯的軍功勒石幹什麽?路過之人看到,如何解釋?來人,找來錘子,給我砸碎了。”


    應天府衙役班頭宋大雨眯著眼看著石碑,沒有動作。


    黃夢熊回頭看向衙役,怒斥道:“去找錘子,愣著幹嘛?”


    宋大雨麵露難色,擺了擺手。


    身後衙役很快找來大錘。


    宋大雨拎著大錘至黃夢熊麵前。


    黃夢熊甩袖在身後:“去,給我砸了!”


    宋大雨鬆開手,錘柄朝天:“方主事,我們隻是領命協助摘牌匾,事做完了,就該回去了。”


    “你——”


    黃夢熊指著宋大雨。


    宋大雨看著黃夢熊,沒有半點聽命行事的意思,沉聲道:“我宋大雨雖然不是什麽東西,粗漢一個,可也知道這是軍功勒石碑。定遠侯的爵位是被朝廷革除了,可他的一筆筆軍功沒人能抹去得了!至於這石碑,我等不敢砸,若方主事有膽量,大可自己動手。”


    黃夢熊沒想到這衙役也敢違逆自己!


    不過,黃夢熊還拿這些人沒辦法,他們隻是協助辦點事,僅此而已,自己一個小小主事也找不了他們的麻煩,這些人的後麵是應天府尹,官可比自己大多了。


    何從善再次勸說:“莫要節外生枝,回吧。”


    黃夢熊臉麵如何掛得住,話都說出口了,牌匾也摘了,還留著這破石碑做啥,等著顧正臣重新回來不成?


    砸了它!


    就像顧正臣將官員燒成灰燼一樣,將它也砸成灰!


    “讓開!”


    黃夢熊抓起錘柄,將錘提了起來,目光凶狠地看著馬三寶。


    馬三寶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呼吸也有些急促,手緊張地冒出了冷汗,倔強地回道:“我不讓!”


    黃夢熊上前,一把抓住馬三寶的衣襟,猛地一發力,便想要將馬三寶丟出去。


    “嗯?”


    黃夢熊發力,卻見馬三寶沒任何動靜。


    別看馬三寶年紀隻有十歲,可在出海的三四個月裏,每日都在訓練,尤其是紮馬步,這是基本功,雖說訓練時間尚短,在蕭成、林白帆眼裏就是狗都能撲倒的程度,可黃夢熊是文官,幾十年來握的就是筆杆子,雖然是成年人,可本身沒什麽氣力。


    馬三寶抬手推開黃夢熊,目光變得冷厲起來:“我說了,不讓!你若非要動手,來——”


    蒼琅——


    刀出鞘!


    馬三寶雙手握著刀,刷地亮出,盯著黃夢熊:“除非我先死!”


    西風卷著塵埃貼著青石板滾至,隨後散開,地麵之上出現了一個近圓形的塵埃。


    一股森寒湧入身體。


    黃夢熊打了個冷戰,看著眼前的孩子竟感覺到了一絲畏怕,那刀閃爍著光,在陽光下極是刺眼。


    何從善也感覺到了眼前孩子的不凡,他年紀雖然小,可這一份膽量不是尋常孩子能有的!


    沒錯,抽刀是他的膽量,不是魯莽的衝動之舉!


    黃夢熊搖了下腦袋,徹底被惹怒了,抬起錘向前邁了一步,喊道:“那你這是妨礙朝廷辦事,我就是砸死——”


    咻!


    一道破空聲傳來。


    噗!


    黃夢熊低頭看去,隻見腳麵上插著一根箭,手中的錘落了下去,茫然地側頭看去,隻見一個賣菜的農夫正拿著一張弓,蓑笠背在身後,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


    農夫看著沒有慘叫的黃夢熊,彎腰抓住箭,猛地拔了出來。


    “啊——”


    黃夢熊慘叫起來,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看著來人,咬牙道:“你是誰?”


    農夫拿出手帕,將箭矢上的血一點點擦幹淨,看了一眼馬三寶,又看向何從善、宋大雨等人,聲音冰冷地說:“我是誰?嗬嗬,你還沒這個資格知道!滾吧,這裏不是你們能放肆的地方。”


    “你,你……”


    黃夢熊伸出手指著農夫:“我要彈劾!”


    農夫冷眸,一把將黃夢熊給抓了起來,箭矢抵著黃夢熊的脖頸,一點點地向裏麵刺,皮膚刺開,血開始滲出:“若不是你這身官服,你早沒命了!讓你滾,就給我滾!”


    黃夢熊第一次感覺到了死亡爬上身體。


    嘭!


    農夫將黃夢熊丟在地上,看向馬三寶,誇讚了句“好樣子的”,隨後轉過身走向一旁的巷道。


    黃夢熊臉色蒼白至極,顧不上腳被插透的痛,也不敢說什麽,在何從善的攙扶下趕忙離開,一個血腳印延伸到許遠。


    一個衙役上前,對宋大雨問:“班頭,這是什麽人,如此凶猛強勢,甚至連官員都不放在眼裏?”


    宋大雨感覺後背發涼,肅然道:“不要問,不要說!”


    武英殿。


    錦衣衛沈勉垂手稟告:“文官對削去定遠侯爵位一事頗是振奮,至少有五十名官員為慶賀此事,差人去酒樓訂下了雅間。隻不過民間百姓多認為朝廷過於苛責,對定遠侯不公,更有甚者想——”


    “想什麽,莫要吞吞吐吐!”


    朱元璋沉聲。


    沈勉低頭:“有一老者想問問陛下,猛虎吃人,定遠侯殺老虎,有沒有錯。”


    朱元璋嗬嗬笑了笑:“猛虎要吃人,殺了自然無錯。可這小子分明可以將這老虎先關起來送到金陵,偏偏先殺之而後快!朕看在郭臨川該死的份上,可以不追究他僭越之事,可官員能不追究嗎?此例一開,如何得了?”


    沈勉繼續說道:“吏部主事黃夢熊、禮部主事何從善在應天府衙役的協助之下,摘了定遠侯府的牌匾,隻不過黃夢熊想要砸毀府外的軍功勒石碑,為馬三寶所阻。”


    “顧正臣的小弟子?”


    “確實是他。”


    “之後呢?”


    沈勉觀察著朱元璋的神色,言道:“馬三寶勸阻再三,見無法阻止便亮了刀,黃夢熊執意要動手毀碑,金吾衛的方美出手了,擊傷了黃夢熊,結束了這一場鬧劇。方美差人說,沒有撤離旨意,他們便奉旨守護好定遠侯府街巷一切人、物安全。”


    朱元璋沉吟了下,手指點了點桌案,開口道:“升方美為錦衣衛指揮僉事,嘉獎那一百人各十兩錢鈔,職責——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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