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令時一雙眼緊盯著顧正臣,心頭湧動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狂熱。


    顧正臣背負著左手,右手在身前指點:“你們有沒有想過,水師將士為何可以成為強軍,是因為他們跟了我顧正臣嗎?不!是因為他們敢於豁出性命去吃苦,去搏殺!隻要累不死,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們就不會停止前進與戰鬥!”


    “八十裏,對你們來說幾乎要了性命。可我告訴你們,水師將士不止一次奔行六七十裏,隨後不作休整便投入戰鬥,直至戰爭結束,直至控製戰局!再看看你們,八十裏之後,還有力氣作戰嗎?”


    房大庭、劉同歸、何浩等人苦澀不已。


    別說作戰了,能站著就不錯了。


    顧正臣沉聲道:“你們也知道了,水師以四千軍滅倭六萬!即便倭人的腦袋再不值軍功,五個腦袋升一級,那這四千軍士,最低也應該是個百戶了。如此勝利是怎麽來的,不就是奔襲數十裏之後拚殺出來的!在我看來,一支強軍,必須有奔襲數十裏的本事!”


    鄧愈聽了連連點頭。


    戰爭就是這樣,軍隊有奔襲的本事,就能如劍一般插向敵人的心髒,以出其不意的方式。


    仔細想想,顧正臣很多時候都是如此。


    遼東時奇襲懿州城,高麗時奇襲王京,日本時奇襲太宰府……


    顧正臣指了指趙海樓、秦鬆等人水師將士:“別看他們奔襲建功累累,可在我看來,他們遠遠還達不到步兵巔峰!真正的巔峰,是用七個時辰,奔走一百四十五裏!你們若是有朝一日,能做到這個地步,我願稱你們為最強!”


    “多少?”


    房大庭震驚不已。


    劉同歸都傻眼了。


    高令時更是張著嘴,駭然不已。


    七個時辰,步行一百四十五裏?


    這怎麽可能!


    要知道走路這東西,可是和體能掛鉤的,你前麵一個時辰走二十裏路沒問題,甚至是前麵三個時辰走完七十裏路,也不是不能做到,可要繼續走下去,體力是跟不上來的。


    八十裏路,這些軍士已經幾乎崩潰。不要說一百四十五裏了,就是在八十裏路上再多個五裏路,他們也走不完!


    青州左衛指揮僉事何浩開口:“這不是人可以做到的!”


    顧正臣深深看了一眼何浩,沉聲道:“你懷疑,所以你不是巔峰,你也帶不出巔峰!我告訴你,告訴你們——當一支軍隊有了頑強的信念,有了舍身報國的信仰時,就能創造奇跡!”


    懷疑,這也就是你們。


    若是身在後世,有人質疑這些數字,應該直接給他兩巴掌,然後摁在地圖上,給他看看那個叫三所裏的地方。


    “青州衛練兵,先從體能抓起吧,衛國公以為如何?”


    顧正臣看向鄧愈。


    鄧愈欣然應聲:“正該如此,先讓他們跑個十裏如何,再去抗圓木……”


    “還跑?”


    何浩、張滿等人臉色一變。


    房大庭一看這情況,當即喊道:“還愣著幹嘛,跑起來!”


    三千青州軍士隨之而動。


    接下來幾日,顧正臣難得清閑,與鄧愈、朱棡商議之後,擬了一封文書,安排人急送金陵,然後整理各類冊簿,並命人將白蓮教、鹽場中所得錢鈔等裝箱運至膠州灣。


    任城,鹽運使司。


    鹽運使徐煜正在公署內翻看賬冊,核對賬目,運同王卓、運判李峨、鹽課司提舉趙春試等人走了進去。


    徐煜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待幾人行禮之後,才開口道:“山東一入冬,便是天寒地凍,灶戶也很難製鹽,這應該是最後一批秋鹽了吧,各地鹽場可都報送上來賬目沒有,若有鹽場鹽引不夠的,當協調周濟一番,莫要因缺一點鹽引害了灶戶。”


    山東產鹽,多是春夏秋三季,隻是因為夏天雨多,很容易將亭場鹵水稀釋,這也就導致了夏日產鹽較少,主要還是春鹽、秋鹽。


    運同王卓臉色陰沉,開口道:“徐鹽運使,其他鹽場的賬目遲早會送過來,但有個地方的賬目,怕是送不過來了。”


    “何處鹽場,為何送不來賬冊?”


    徐煜將毛筆放下,看了看三人,發現他們神情與往日大不同,不由皺眉:“發生了何事?”


    趙春試上前一步,拱手道:“高家港鹽場鹽課司的提舉郭臨川,死了。”


    徐煜凝眸,對趙春試道:“郭臨川這個人在半年前我見過,不像是患病之人,怎麽突然就死了?即便是死了,還有那張尋,總需要將鹽場的賬薄送來才是。”


    王卓歎了口氣,直言道:“我的徐鹽運使,郭臨川被人殺了,一應賬簿也被人拿走了!”


    徐煜吃驚地看著王卓,站起身來,目光冷厲地問:“你剛剛說什麽?”


    王卓咬牙:“郭臨川被人燒成灰燼了!高家港鹽場,一應官吏被逮捕超過三十人,現在主管高家港鹽務之人,是書吏劉有信。”


    徐煜兩隻手摁著桌案,身子前傾:“你再說一遍?”


    王卓低頭:“這是真的!”


    徐煜難以置信,咬牙道:“我是山東鹽運使,高家港鹽場這麽大的事,我為何不知?再說了,誰有膽量殺朝廷命官?”


    王卓抬起頭,肅然道:“定遠侯!”


    徐煜深吸了一口氣,坐了下來,問道:“他拿出了殺人的旨意,還是說,陛下給他便宜行事之權了?”


    王卓、趙春試等人搖頭。


    趙春試言道:“據來報之人說,定遠侯殺了郭臨川,並沒有拿出任何旨意。”


    徐煜又站了起來:“沒有旨意,他敢殺官?


    王卓回道:“郭臨川被活活燒成了灰,定遠侯手段極是殘忍,不僅如此,他還擅自抓了高家港鹽場一幹官吏,聽聞正準備送至金陵,交陛下發落。”


    啪啪!


    徐煜重重拍打桌案:“即便是他們有罪,那也應該由山東布政使司、按察使司來管,定遠侯憑什麽送到金陵去?擅自殺官,這已是死罪,還敢如此胡來,我等豈能答應!”


    王卓心頭悲涼:“徐鹽運使,定遠侯此舉不得人心啊。”


    徐煜從桌案後走了出來:“勳貴擅殺官員,若不嚴懲,日後人人自危!走,去布政使司!”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寒門輔臣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寒梅驚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寒梅驚雪並收藏大明:寒門輔臣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