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心些?


    顧正臣若有所思地看著鄧愈。


    鄧愈嗬嗬笑了笑,沒有說什麽,與徐達肩並肩而行,出了宮上了同一輛馬車。


    暖爐之上,四隻手烤著火。


    鄧愈低聲道:“沈名二失蹤案成了謀逆案,風向似有些不同尋常,就跟這外麵的西北風一樣,令人渾身發冷。”


    徐達搓了搓手,胡須微動:“上位想借機做些文章,就是不知誰會倒黴。你我最好是病一段時日,否則,日子未必好過。”


    鄧愈咳了兩聲:“我這病得還不夠明顯?”


    徐達暼了一眼鄧愈,笑道:“你有病,這是好事。”


    鄧愈很是不爽:“怎麽感覺你在罵我?說說吧,幕後之人當真在金陵?”


    徐達重重點頭:“至少地魁在金陵,若所得消息無誤的話。”


    鄧愈凝眸,低頭看著火爐,輕聲道:“若是如此,我這病得還不夠厲害啊,至少應該臥床不起才行……”


    “回去之後我也躺床上不起來了。”


    徐達直言。


    鄧愈打量著徐達,問道:“聽說你每次裝病時都是躲在臥房裏吃燒鵝,這次你打算換床上吃了?”


    徐達不樂意了:“哪個家夥造謠的,我什麽裝病過,辟謠……”


    鄧愈無語,你好歹辟謠下燒鵝的事。


    刑部。


    尚書沈立本、馮諒紛紛起身,給顧正臣行禮。


    顧正臣還禮道:“我不過是左侍郎,諸位尚書莫要如此。”


    沈立本嗬嗬笑道:“哪裏,顧侍郎可畢竟是我們人人敬重的定遠侯,我們對定遠侯的敬仰,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顧正臣開口道:“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正是如此!”


    “多隆?”


    “啥?”


    “沒什麽。”


    顧正臣無語,還以為遇到了認識金庸老爺子的家夥。


    沈立本疑惑了下,當即躬身請道:“顧侍郎請上座。”


    顧正臣擺了擺手,拒絕道:“侍郎怎可居主位。”


    “侯爺理當居主位。”


    “不必了,這裏是刑部,我隻是侍郎,檢校將人送到刑部了吧?”


    “回定遠侯話,已經送來了,我等必會嚴加審訊。”


    沈立本一臉阿諛奉承。


    顧正臣搖了搖頭,沉聲道:“審訊就不必了,吩咐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審這些人,也不準去牢房內問話。其飯食必須經獄卒檢驗,確保安全之後才可送過去。若是出了意外,沈尚書,這事你扛得住嗎?”


    “如此大案,誰能扛得住,我這就吩咐人照辦。”


    沈立本當即答應下來。


    顧正臣點了點頭,吩咐一番便離開了刑部,看著迎接自己的林白帆、呂世國,微微點了點頭。


    上了馬車。


    呂世國趕馬,林白帆在一旁跟著,匯報道:“船上無事。”


    顧正臣微微點頭。


    一路無話。


    回到格物學院後,報過平安,見過張希婉與兒子之後,見顧青青、劉倩兒也回來了,這才安心下來。


    書房。


    顧正臣召來林白帆、呂常言、張培、姚鎮、呂世國等人,直言道:“山中逆賊雖已身死,但暗中之人必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在這個時候會徹底潛藏蹤跡,悄無聲息,還是會歇斯底裏報複,將矛頭對準我,這些都難以預料。無論如何,家中不能出任何意外,從今日起,不允許家人外出格物學院一步,誰出去都不行,包括我母親在內!”


    呂常言嗬嗬笑道:“老爺放心,眼下什麽情況家中人都知曉,不會隨意出門,何況格物學院內一應物資俱全。”


    顧正臣點了點頭,對呂世國道:“明年二月份,你與劉倩兒成婚。”


    呂世國當即行大禮感激。


    顧正臣當年留下劉倩兒,是出於人性,劉家死前的托付。


    現在是時候了結這一段托付了。


    兩人沒意見,母親催促。


    張希婉幾次都在問自己有何打算,那眼神就像是在說:總不點頭讓劉倩兒出嫁,是不是想收到房中……


    顧正臣要想收劉倩兒,早在五年前就做了,還等得到現在?


    身份太重,界限在那擺著。


    顧正臣可不想因此連累一家人。


    林白帆、張培等人羨慕不已,雖說劉倩兒不是顧家人,可畢竟和顧家人沒什麽區別,就連顧正臣都當親妹妹一般看待。


    呂常言眼眶濕潤。


    誰能想,不過就是跟了顧正臣,一家人遷居金陵不說,這小兒子還如此享福,回去好好練練這小子,等自己幹不動了,也好讓他給顧治平當護衛……


    顧正臣看向林白帆:“今日朝會之上,陛下將謀逆之事公開了出來,地魁的真實身份雖然沒有暴露,但其存在已是人盡皆知。用不了多久地魁便會被殺,所以——”


    “明白!”


    林白帆拱手。


    “去吧。”


    顧正臣疲憊地坐在椅子裏,思慮著接下來的事。


    還沒理順思緒,呂常言便走了過來,低聲道:“張煥來了。”


    顧正臣微微睜開眼,問道:“說來由沒?”


    “沒有。”


    “讓他來吧。”


    顧正臣打起精神,看著前來的張煥,笑道:“張統領不去追查謀逆案,為何來這裏?”


    張煥陰沉著臉,道:“魏國公遞了折子,陛下批準,格物學院三裏內設為禁區,任何人沒有格物學院與宮裏出具文書都不得進出。”


    “知道了。”


    “還有——陛下讓我轉一句話。”


    “講。”


    “你不起來聽口諭?”


    “老張,這裏沒其他人,你至於嘛,若是如此,你兒子恐怕與學問大道無緣啊……”


    “咳,陛下說,顧小子聽著:謀逆大案務必一查到底,無論查到誰,不得真相,不見主謀,不得收手。朕準你調親軍都尉府之人,京師內一應府邸——暢通無阻!”


    顧正臣凝眸,心頭一顫。


    調親軍都尉府人手並不算什麽,畢竟這些人本就應該協助辦案。可“京師內府邸暢通無阻”這話意味很重,等同於直接告訴顧正臣:


    懷疑誰,直接進門搜查就行,不用請示,無論是國公府,還是侯府,亦或是丞相府,這可都在搜查之列!


    這話確實不能寫在聖旨裏,被外人知道了,恐怕會有許多人睡不著覺。


    顧正臣拱了拱手,對張煥道:“轉告陛下,臣明白。”


    張煥抬手,轉身就要走。


    顧正臣看著張煥到了門口,突然開口:“七星是宮裏出去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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