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和令安歌談好了,憐惜也就不擔心令安歌反悔。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她時時警惕著令安歌會不會暗中耍什麽手段,但是他答應過了的東西,憐惜又很信任他所說。


    憐惜看著令安歌為她準備的屋子,紫檀色的桌椅,串著一顆顆白色渾圓珍珠的垂簾,粉色沙幔捧著一張通體雕花白玉床,鋪著青翠的被褥。


    其他裝飾的花瓶擺件,似乎也是要將這世間所有的顏色集齊。


    色彩斑斕。


    這是憐惜的第一印象。


    詭異的是這樣豔俗的裝飾,竟也透出一股清奇之風來,仿佛冬日裏一個小小的花園,充滿了勃勃的生機。


    憐惜暗暗搖搖頭,這房間布置得如同令安歌的為人那般詭異。想到這裏,憐惜不由得蹙眉,這個房間,該不會是令安歌布置的吧?


    “這是我親手布置的。”令安歌看著房間,眼神裏有些微微的自滿。


    “……”憐惜瞪著眼睛,隻差沒摔在地上。


    “我從來沒布置過房間,希望你還喜歡。”令安歌見憐惜的表情,忍不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說道,“這院裏院外都有人,有什麽需要你隻要說一聲。”


    這意思也是將她關起來看緊了的意思。


    憐惜擺擺手,嘭的一聲把令安歌關在門外。


    令安歌吃灰般摸摸鼻子,無奈的笑了笑便離開了聽風小苑。


    令安歌走後,憐惜拿出了小玉瓶,倒出來半顆洗髓丹。如今隻有讓自己再恢複實力,才能有主動權。


    她聽那女子曾簡單的說了一下洗髓丹的功效,就是淬洗筋脈和肉骨,讓身體更能貼切大道,更能領悟功法,增添實力。


    大道是什麽她不知道,但是她聽懂了,可以增強經脈柔韌度,武功更上一層樓。


    之前她突破束月心法二層的時候,便在紫府的幫助下重新拓寬了經脈,更是在陣法反噬的時候因禍得福重整了經脈,所以知道經脈變得強韌意味著什麽。


    憐惜相信那女子,更相信哥哥留下的東西,定然不會作假,所以毫不猶豫的就要將半顆洗髓丹丟入口中。


    憐惜手突然停住,她想到了瀾之初,想到了牧安然,既然是這麽好的東西,自然是要留給他們一半的。


    雖然她和令安歌周旋的時候說,因為梧桐神木的存在讓她釋懷了心中最難接受的事情,但是憐惜知道,心裏那份難以放下的隔閡仍然存在。


    不過即便是這樣,她此時還是想到了瀾之初。


    憐惜將半顆洗髓丹又掰下來三分之一,將剩下的三分之二重新放回玉瓶中,才在床上盤坐好,沒有絲毫準備的就將洗髓丹丟入口中。


    現在憐惜一心隻想著恢複實力,然後出了令府,去……去看看瀾之初。雖然心中的結難以解開,但是憐惜此時竟有些想他了。


    洗髓丹剛入口便化成一道熱流,直衝四肢百骸而去,憐惜一震,不敢再東想西想,連忙控製著這道熱流,努力的配合它。


    經脈骨骼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全身好像突然之間被撕碎了一般,將憐惜腦袋轟得嗡嗡直響,憐惜毫無準備,一瞬間便暈了過去。


    黑膩腥臭的汙泥如惡靈一般,爭先恐後的從憐惜身上鑽了出來,憐惜的皮肉不時抽搐一下,仿佛忍受著無比的痛苦,那細嫩的皮膚好像被重新淬煉一般,變得紅通通的,幸好憐惜暈了過去,否則親眼見到這恐怖的一幕,肯定也被嚇得半死。


    憐惜不知道的是,洗髓丹對沒有仙路基礎的人來說是多麽猛烈的一劑丹藥,幸好她想到了瀾之初和牧安然,所以才服從了半顆洗髓丹,否則這痛苦絕對是她無法承受的。


    那汙泥下的皮膚,在紅通通的淬煉之後,又變得比之前更為細膩白皙,這一切,憐惜都不知道了。


    在憐惜暈過去的這個時候,令安歌有些焦頭爛額。


    令府大廳前,是渾身血腥之氣的玉麵狐,令安歌當然知道他便是瀾之初,隻是令安歌從沒見過這樣的瀾之初,甚至與印象裏見過的玉麵狐也有所不同。


    眼前的玉麵狐,冷漠得沒有一絲毫情感,他眼前的暗衛,在他眼裏好像不是人,而是草芥一般,無相劍過,全都沒了氣息。


    令府的暗衛在上次被他屠殺之後已經所剩不多,如今攔在令府大廳前的暗衛,也幾乎被瀾之初殺光了。


    瀾之初提著無相劍,一步步的朝令安歌走去。


    “她呢?”冰冷的聲音就算提起憐惜也沒有絲毫情感。


    “她已經在房中歇下。”即便是攔在他和瀾之初之間的暗衛越來越少,令安歌也並不見一絲恐慌。


    瀾之初卻因聽到這句話,冰寒的眸子更是陰沉。


    無相劍勢如破竹,沒有人攔得住瀾之初,就在劍尖就要挑破令安歌的喉嚨的時候,一雙黑色指甲的手如爪一般夾住了無相劍。


    瀾之初抬眉,“席胤然?”


    能與無上尊抗衡的大屋,竟然甘願聽從令安歌指使?瀾之初不著痕跡的看了眼令安歌,再看向席胤然,冷眸裏是滿眼殺色。


    就算前麵攔著千軍萬馬,他都要殺到憐惜跟前。席胤然來了,又如何?


    “玉麵狐,不,應該說是之初公子。”席胤然喋喋的笑到,笑聲磨牙般刺耳。


    瀾之初皺眉,看著席胤然,又覺得他似乎有些變化,無相劍殺向席胤然,轉眼幾十招已過,瀾之初猛然醒悟過來哪裏不對。


    當初他渾身的內力被憐惜吸空,為了保護憐惜,曾將束月心法第一層念給了席胤然。席胤然是男兒之身,束月心法卻是專給女子修煉的心法,所以席胤然身上才有如此異常的表現。


    這樣的異常有些像走火入魔,但又並不全是,而瀾之初奇怪的是,這樣的異常竟然有些熟悉。


    席胤然原本武功就極高,在練了束月心法之後更是詭異,此時他一邊應對著瀾之初,一邊尖聲問道,“那心法接下來的部分呢?給我!”


    瀾之初鼻子發出一聲嗤笑,攻勢更猛。


    席胤然全力抵抗,猛然間瀾之初一頓,瞬間想起來席胤然這絲怪異為什麽會讓他覺得熟悉了。


    那是憐零身上也具有的熟悉氣息!


    這一瞬間瀾之初明白了過來,為什麽那時候憐零兩次暗殺他他沒有認出來,原來竟是憐零修煉的是束月心法的緣故。


    憐零雖附著在女身身上,但本質卻是個男人,所以修煉起束月心法來,到了後期便開始產生了異樣,隻是不同於原本就是男身的席胤然那麽明顯罷了。


    這一刻,所有的詭異和痕跡鋪天蓋地的襲來,瀾之初在一刹那間想明白了憐零被他殺入崖底的全部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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