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中曾提到,大梁建國之初,有五員虎將,曾為開國聖祖立下汗馬功勞。聖祖登基三年,謝氏請辭告老還鄉,以後代子孫絕不入朝為政換到一麵免死金牌,五虎戰將由此隻餘王、韓、陳、石四將,後王、韓、陳三人分別歸還兵權,擔任他職,唯石家一族鎮守南疆常年不入朝。


    這謝氏就是如今的梁國首富,徐州謝家的太祖爺,如今當家的是有著在世伯樂美稱的謝運甫。而石敬瑭、石敬之兩位將軍,便是鎮守南疆的石家後代,石敬瑭為當今家主。此兩家無需再多作贅述。


    奉聖命暗中調查石敬之夫人遠方表弟李富行賄冀州知府一案的韓瑱,則是當年韓氏大將的後代。韓家如今的家主韓維,在先帝梁武王在世時官直太子少傅,也就是當今聖上曾經太子的老師,如今任太史公一職。各位看官應該還記得,在滕州時曾有個沈魄沈廷尉,他若不幫其弟與謝煙爭奪穆曉晗,也就沒了滕州謝沈穆三家的恩恩怨怨。為對付這個沈廷尉,謝家家主請來了同屬九卿的太常大祝副卿魏大人。沈魄隸屬九卿禦廷尉,在見到副卿魏大人時,沈魄這個正的反倒要對一個副卿客客氣氣不敢得罪。原因在於太常乃是九卿之首,類似於同是學習委員,音樂學習委員就沒語數外三門學習委員吃香差不多。沈魄與那位魏大人,就是在不同學習委員手底下做事的。


    九卿之上有三公,如聖上的老師太傅為一公,手掌兵權的大將軍為一公,掌水利土木的司空又為一公。


    而韓家家主韓維所任的這個太史公,居三公之上,手握筆吏,序事春秋。上可直諫聖上行以鞭笞,下可提拔官吏舉賢入朝。簡而言之,就是皇帝犯錯了要罰,他是唯一一個可以行鞭法的人。大梁自建國來,隻有少數幾個皇帝設了此職,大多太吏公一職是空懸的。


    韓瑱是韓維的兒子,在聖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守在其身側任太保一職,負責保護太子的安全。在十年前的那場動/亂中,為保護太子安全韓瑱差些喪命。太子梁悟登基後,韓瑱任內廷將軍,統領都城禁軍,與洛浮生的父親生前是一個職位。


    除這三家之外,五虎將還有王陳二人。


    王家之女在成為開國聖祖的王後之後,此後每一代梁王,王家女哪怕貴不至封後,必定也是寵妃,其下子孫更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梁武王時王皇後的哥哥王宗掌握重兵,鎮守關外,為守護大梁立下汗馬功勞。十年前梁武王駕崩,平渡城內梁悟梁恒兩位皇子展開了帝位之爭,王宗被梁恒錯殺,梁恒死於群情激奮的將領之手,太子梁悟登基為皇。而太子生母王皇後,雖然被尊為皇太後,實際上並不被梁文帝,也就是曾經的太子梁悟喜歡。因為在梁悟梁恒的帝位之爭中,王皇後是偏向次子梁恒的。


    王宗一死,王皇後亦被奪權,王家勢力至此沒落,雖然有個女兒在宮內也居妃位,但一年半載的見不到梁文帝一麵,有與沒有也沒什麽太大區別。


    曆數下來,當年五虎戰將的子孫們,到了梁文帝這一代,興得興,落得落,隻有韓家是比較爭氣的。


    那還有個陳家呢?說到陳家,就不得不提陳家如今的當家家主,陳申。


    也就是負責調查石家造反案的這個陳申。


    陳家不同於外戚王家,當今的家主陳申也和當今聖上沒有什麽師徒情分,能力比較中庸,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幾個兒子同他們的老子一樣,在朝中沒什麽建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在舞文弄墨這一塊上聞名天下。朝中不少文官都出自陳家的門下,見到陳申要俯首拱手尊稱一聲“先生”。當然,這些官中沒有太多特別有出息的。


    梁悟登基之時,朝中非議是比較多的,畢竟當初站梁恒的臣子也非常多,尤其以王家勢力為盛。


    新帝大刀闊斧,拋出一係列王家與叛王梁恒密謀造反的罪證,除了當今太後之外,王家滿門抄斬。而朝中與王家親近的一幹官員,也在三個月內先先後後被尋罪降職,罪重者直接赴了王家人後塵。


    而向來明哲保身沒有參與兩黨之爭的陳申,則在這場朝政動蕩中平步青雲,反倒晉了官職,為九卿禦廷尉之首,拜大理寺卿,就是沈魄那邊的老大。隻是官位再高,無能者不會被重用,兒子們不爭氣,又沒出什麽女兒,沒法靠依仗後宮,估計官途也就到頭了。


    若擱太平時候,陳申這般吃祖先官本的官員,隻要手下沒出什麽冤假錯案被捅到聖上跟前去,無功無過,也就這麽著了。問題在於,現在不太平,甚至風雨飄搖,江山隨時可能易為他人主。


    在這麽個節骨眼上,沒了先帝時可上馬定乾坤的王家平息戰亂,石家又涉嫌造反,韓家隻有一個兒子韓瑱,還要守在京都保護皇帝的安全,不能長時間在外。梁文帝這才發現,朝中竟然無人可用了。


    於是,梁文帝想起了陳申。


    陳家好歹是當年五虎戰將之一的後代,再沒用也是有兩把刷子的。隻是梁文帝想要陳家人挑起擔子來,陳申和他那幾個兒子得有這個本事啊。陳申自覺是沒有,他的兒子們更沒有,寫個詩作個畫的還行,上馬打仗那是萬萬不能的。


    浸淫官場多年,陳申再沒本事也是能揣摩出幾分聖意的。在韓瑱平息台州、海河兩地戰事,石家涉嫌謀反石敬瑭、石敬之兩位將軍鋃鐺入獄之後,陳申連夜進宮,跪求聖旨讓他來調查石家謀反案。


    梁文帝同意了,大理寺卿陳申手握聖旨,連夜就提審了李富與馮厲。


    李富對意圖謀反一事供認不諱,稱自己雖然寫信向石敬之將軍求兵,但石敬之並未給他回信。而與其共謀的匪徒頭子馮厲卻稱,李富曾親口與他說,石家已經答應借兵。


    這李富與馮厲說的話,誰真誰假,則直接決定了石敬瑭、石敬之兩位將軍的命運,也決定著整個石家的命運。


    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跟洛浮生講清楚後,守不住隻覺得口幹舌燥,他已經好久沒說得這麽痛快了。


    平時沒人敢和他閑聊,萬一這位大俠自己一不小心說多了,來個拔舌碎骨,誰也受不了。


    “那秦關月跑去南疆是要幹什麽?”洛浮生問。


    石家出事,兩位將軍都已押解進京,關在平渡城,陳申要調查案子也是在平渡城,秦關月去南疆要暗殺誰?


    “我什麽時候說秦老大去南疆了?”守不住說。


    “你不是說——”洛浮生語塞,確實,守不住隻說秦關月接了新的暗殺任務不在夜煞營,暗殺任務和南疆石家有關,不代表他會去南疆。


    “那他去哪兒了?”這會兒秦關月不在,她可如何出千波宮?洛浮生頭疼。


    “平渡城。”守不住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洛浮生,“這是秦老大走前讓我交給你的。”


    洛浮生忙將信拆開,是秦關月的字跡。


    “若想幫石家,平渡找閑人。”


    高一寸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洛浮生連忙將信塞懷裏,仰頭瞪了高一寸一眼,她都快忘了身後還站著一個高大個。


    高一寸撓頭嘿嘿傻笑,守不住則摸著下巴說:“平渡肯定就是平渡城了,閑人是誰?”


    “秦老大是不是寫錯字了,應該是線人吧?”高一寸接道。


    “線人的話,也不知道是誰啊。”


    “可以去平渡的分舵問一問,我們在那裏有好多線人。”高一寸分析。


    “如果是分舵的線人,你覺得我會不知道嗎?”守不住白眼。


    “不是線人,那還是閑人……是叫閑的人嗎?”


    “誰會那麽無聊起個閑的名字?”


    “守不住和高一寸都能拿來當名字了,用閑當名字也沒什麽吧?”


    “也是哦……”


    洛浮生抬手一人給一巴掌,高一寸太高隻能糊肚子上,一臉黑線道:“你們就不能說點有用的嗎?”


    “有用的啊……”頂著半臉巴掌印的守不住也不生氣,“我不知道平渡城有沒有叫閑的人,但是知道最閑的人是誰。”


    “這個我也知道!”高一寸舉手。


    洛浮生若有所思,平渡城最閑的人,她好像也知道。


    “你是說三王爺梁清嗎?”


    三王爺梁清,因出生時額帶血痕被視為先帝視為異端,囚禁在護國寺數年,直到十年前先帝駕崩,新帝登基,才將梁清接了出來,封了個京城太叔的閑職,養在天子腳下。


    洛浮生當年離開千波宮第一站就去了平渡城,對這位三王爺是沒有一點好印象,她雖然沒親眼見過,但平渡城裏的百姓提起這位王爺來都是滿麵不屑。


    仗勢欺人做盡壞事之輩就已經很惹人討厭了,更何況這位可是幹出過守在上朝路上拳打腳踢三公車輛的人物,氣得各路官員一道道折子遞到聖上跟前。


    但是又能怎麽樣呢?作為當今聖上唯一的弟弟,梁文帝如何舍得,罰個俸祿禁個足,就已經是懲罰的最大極限了。


    難道秦關月讓她去找梁清?


    他就不怕她一個氣憤,手刃了這個禍世魔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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