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小時候看了一眼那個人,我一直到十幾歲還經常做起鬼嫁女的噩夢,直到後來出去住校,才有所緩解,最後逐漸忘掉,畢竟寢室裏全都是氣血方剛的小夥子,無論什麽陰氣都能給驅散。


    全身僵硬的站在路旁,看著一個同樣僵硬的紙人從我麵前掠過,四周的溫度都開始下降,冰寒的氣息沁入骨髓,比起之前遇到的那可怕湯罐來都不遑多讓。


    在這嗩呐紙人後麵是一個拿著銅鈸的黑馬褂,然而當他走近了,我的頭皮猛然一緊,因為我清晰的看到,這並不是一個紙人,他的臉上並沒有那可笑的縫!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滿是驚慌的神情,但是手卻不由自主的跟著節奏不時敲擊一下,當看見我的時候眼中猛的露出別樣的神采,對我頻頻注視,這居然是個活人!


    我不禁苦笑,我眼下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有能力去救別人?如果碰到別的事情還好說,但是這遇到了我心底的夢魘,此刻的我已經雙腿都發軟了。


    看到他和其他紙人不同的外形,我心中不禁長歎了一聲,顯然這是一個被抓來的替死鬼,隻不過他眼下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說起來,鬼嫁女是傳說中的胭歡怨氣不散才形成的惡靈。所謂的胭歡,就是指還沒出閣的大姑娘,因為某些意外而死去,大好年華剛剛長成,卻沒享受到世間的樂趣就死去,滿懷怨氣而成的厲鬼。


    不同於其他的鬼,胭歡這種鬼極難形成。必須得是陰年陰月出生的女孩子,在剛滿十八歲那一天,穿著紅衣橫死,胸中一口怨氣不散,才會變成胭歡。


    據說在東北的出馬仙裏,胭歡是頗為強大的一種仙,多被供奉在香堂上,保一家平安。


    不過想要供奉胭歡,必須得是死去這女孩子的直係血脈才成,否則誰招惹誰死!擅動胭歡者,必遭滿門橫禍!


    由此可見,這胭歡是多麽的可怕。


    可以說,這種鬼亦正亦邪,雖然不會主動害人,但是一旦招惹了也絕對無救,算是厲鬼中的一個另類。


    眼下這替死鬼顯然就是衝撞了鬼嫁女儀仗,被勾魂而來的倒黴蛋。


    因為對世間充滿眷戀,才會徘徊不去。一個女人最美的那一天,就是出嫁那一天,所以這胭歡心中的執念也就是出嫁,所以才會出現鬼嫁女這一靈異現象。


    所謂的出嫁,也就是這女鬼自嫁,隻有湊齊四個抬轎,兩個引路的替死鬼,她才能順利的嫁人。


    而眼下這替死鬼,雖然被勾去了魂魄成了引路的小廝,但是卻是壽命未盡,加上懵懵懂懂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都會以為自己還活著,混雜在出嫁的隊伍裏,半生半死,每天都心驚肉跳不得安寧,時間一長便會化作厲鬼,增強鬼主的怨氣。


    我的目光遊移,裝作看不見這一行人,哦不,一行鬼的模樣,仿佛一個在路邊閑逛的行人。


    這個時間點還在荒郊野嶺閑逛,雖然說不出去道理,但是這些紙人的智商低下,對於他們來說黑天就是白天,如果運氣好倒也能蒙混過去,隻要不衝撞了他們就行。


    隻有隊伍中的那隻冤死鬼看著我的眼神越發的焦急,一副明顯求救的模樣,但是我卻不敢和他對視。實在是人鬼殊途,哪怕我把他救出來也沒有還陽的可能,更何況眼下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更何況我已經猜測出了之前所見的鬼影來曆,紅色的鬼影,瞬間滅殺欽天監那麽多高手,就連龐醜和袁重都一個照麵被幹掉,怕是隻有這話總傳說中的玩意才能做到吧?


    如果我準備充足,或許還能和這東西鬥一鬥,然而眼下卻是比一個普通人好不了,多少,還鬥個屁啊,趕緊找到楚方他們才是正路。


    早知道就拉著楚方多打聽打聽了,此時此刻也不至於如此的抓瞎。


    當這隻送嫁的隊伍從我身邊擦肩而過的時候,我冷不丁打了個寒噤,眼角餘光撇處,發現那替死鬼眼神已經從期盼轉為了濃濃的惡毒之色。我的心中了然,顯然這家夥生前也不是個心懷大度的主。


    就在我度日如年的琢磨的時候,四個麵色蒼白的紙人抬著一隻紅色小轎剛好走到我的身前。


    大大的紅花在轎子的兩端綻開,這四個紙人雖然行走僵硬,但是這轎子卻絲毫不減搖晃。我偷偷低頭一瞅,趕緊縮回了眼睛。


    尼瑪這四個紙人身下連腿都沒有,隻有一根枯竹竿子。這不明顯的糊弄鬼呢麽?燒個紙人都偷工減料。


    就在我強壓下恐懼逼迫自己琢磨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冷不丁一道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目光冰冷邪異,仿佛一條冰涼的舌頭在我身上不停遊走,我心中立時一凜,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抬起手腕看看表,卻冷不丁的和那轎子窗簾處的一雙眼睛來了個對視。


    大紅的嫁衣,血紅的嘴唇,蒼白的臉上紅彤彤的兩團胭脂粉,可是脖子上卻有著一條外翻的刀痕。那刀痕極深,隱約間可以看到裏麵外翻泛白的血管和氣管,顯然這是一個刀死鬼。


    可是讓人詫異的是,這轎子偷偷打量我的女鬼,眼睛卻並不像王真宗那樣泛白,而是烏溜溜的黑中略帶血紅。


    “擦!這貨怎麽還沒到?牲口!”牙齒都在打顫,說不害怕那是假的,毛月亮下的荒郊野嶺,一個紅衣厲鬼在兩尺外不懷好意的看著你,換做誰都得膽顫。


    如果換做別人,隻怕早就掉頭屁滾尿流的跑掉了,不過那樣一來也正中了這胭歡的下懷。


    荒山無野火,行人自掌燈。燈燃無忌處,燈滅莫前行。一個人走在荒郊野嶺裏,最忌諱的是聽到有人呼喊而突然回頭。


    因為人天生就帶有三盞命燈,頭頂一盞,剩下的在兩個肩頭。人怕鬼,鬼也怕人,怕的就是這三盞燈所代表的陽火,人的陽氣。


    一個人行走在荒野間,憑借的就是膽氣足和這三盞燈照路,隻要這三盞燈亮著,無論什麽妖魔鬼怪想要害人都要思量一陣是否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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