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夫人看了她一眼,對她說的話不置評論,隻是說了句,“做單親媽媽很辛苦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顧然有理由相信,蕭夫人也回憶了她自己獨自一個人帶大蕭景遇的場景。她也看到蕭夫人手腕上幾條深刻的疤痕,心裏莫名的有些同情和惆悵。


    之後,蕭夫人告訴了顧然一個信息,蕭景遇並沒有在舊金山。蕭景遇和她一起離開a市,回到舊金山後一周,他就拋下一切,學他爸爸離家出走,再無消息。所以,她也不知道蕭景遇現在究竟在什麽地方,才自己一個人從舊金山飛回來的。


    顧然點頭表示感謝。


    她明白,蕭夫人願意和她說這樣的事情有多不容易。


    午夜時分,煙花爆竹聲音巨大無比,把熟睡的婉婉吵醒了。顧然抱著孩子唱搖籃曲,坐在床上,裹著厚實的棉睡衣。她抬眸看著窗外燦爛的煙火,幻想著蕭景遇此刻也在不知名的地方看著天空。


    之後,蕭夫人會隔三差五的過來看孫女。


    有時候,顧然也分不清,她是借著看孫女的由頭,在給自己台階下,來看蕭全的。還是她真的很喜歡婉婉這個孫女。不過,無論是哪一種,總歸是蕭夫人都沒有因為她的關係,而排斥婉婉的存在。


    後來,她給蕭睿打過電話,確定蕭景遇確實是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在做什麽,隻知道他到處跑,到處玩。有一回,他跑去了中東某個小國家,結果趕上了中東呼吸綜合症傳染最厲害的階段。剛離開中東就被隔離開來了。後來被確定是健康人,被釋放後,他又跑去印度,差點被暴民給打死。後來,他幹脆去人少的地方,結果跑去登雪山,結果遇見雪崩,差點死在那裏。


    總之,他不安於室,到處跑。而他去的每個地方都充滿了危險。這比當他爸爸蕭全那時候離家出走都要過分多了。畢竟,蕭全離家出走換個說法是環遊世界。而他是去挑戰死神的脾氣。


    這些消息,蕭夫人也都知道,卻沒辦法阻止。因為蕭景遇隻承諾以後不再和顧然往來,讓她不要再自殘作為交換條件。卻沒有說,他會乖乖留住她身邊,當她理想中的傀儡兒子。


    蕭夫人更知道,這是蕭景遇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叛逆表現,除非她鬆口,否則誰都沒有快樂可言。


    蕭夫人陷入了天人之戰,所有人都會來勸她,包括她自己每天晚上都做夢,夢見兒子真的在外麵出了事,死了,然後魂兮歸來,問她,顧然給他生了個孩子是男是女,叫什麽名字。


    夢醒後,她哭的不能自抑。


    就這樣,在婉婉一周歲生日的時候,蕭夫人突然得到了兒子的消息,知道他在馬爾代夫。她頓時有了主意,走到顧然那,把這個消息轉達給了顧然。然後沒有多說其他的話,轉身走開了。


    顧然愣了愣,不是不明白蕭夫人的意思,而是有些驚訝她的轉變會來的這麽快。她都做好了十年抗戰的心理準備了,結果一下子就迎來了解放。


    她看著趴在地上抓糖果的婉婉,眼中感慨萬千。


    婉婉雖然隻是個孩子,但好像特別的聰明。


    明明蕭夫人對她態度也很一般,完全不像她爺爺蕭全那樣捧在手心裏怕摔著,含在嘴巴怕化了,但她偏偏特別喜歡蕭夫人,各種要奶奶抱。每次蕭夫人一來,她就會蠕動她的小身體,往蕭夫人身份撲。


    蕭夫人一開始是不怎麽願意碰婉婉的。王阿姨沒少在私底下說,婉婉是個笨丫頭,爺爺那麽寵她,都不見她纏著爺爺,真是不識好壞。直到後來,王阿姨發現,蕭夫人抱婉婉的次數開始一點點增多,到最後沒抱夠一小時還不肯放手,她才回過味來,各種誇婉婉丫頭最精明,知道誰要討好,誰不用討好,要幫著要攻克最難攻克的人。


    “放心吧,莫妮卡其實很喜歡孩子的。她心裏的那個結,要解開,總是要慢慢來的。她遲早會徹底想通的,不然都這麽把歲數了,難道還要把恨啊愛的都帶進棺材裏嗎?那些東西,能給她養老送終?她現在這樣的態度,已經差不了。是不會再反對你們了。你啊,去把那個臭小子找回來吧。我怕再晚一點,他就沒那麽好運了。他這麽不愛惜自己,可不是每次都能死裏逃生的啊。”蕭全說著這話時,蕭夫人正抱著婉婉曬太陽。


    之後,顧然就給女兒婉婉辦了護照,帶著女兒一起千裏尋夫去了。


    收拾行李時,蕭夫人過來和顧然談話了。


    當時顧然盤著腿在收拾衣服,婉婉躺在床的正中央。蕭夫人進屋的時候,顧然嚇了一跳,立即站起來,喊了伯母。


    蕭夫人沒怎麽看她,隻是看著床上婉婉,目光有些不讚同,“怎麽還要帶著孩子去?也不怕路上吹冷風,著涼什麽的?”


    她抬眸看了我一眼,又將目光落在了床上的喋喋身上,問:“還要帶著喋喋去?”


    顧然咬了咬唇,低低說,“我怕我一個人去,他不見我。”


    畢竟,她也不敢肯定她過去,蕭景遇會不會知道這是蕭夫人默許的事情。萬一他還死腦筋,不肯出來,她不是白跑了?帶著婉婉,他若知道她來了,怎麽著也會出來看看他的女兒吧?


    然而,就在顧然兀自出神時,蕭夫人已經半倒在床上,逗孩子玩耍。她抬頭時,正好看見婉婉把自己的小手耷拉在蕭夫人的手腕上,小手指摸了摸她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疤痕,然後眨著一雙大眼睛,衝著蕭夫人笑了笑。


    蕭夫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就顧然想抱走女兒,阻止不知世事的女兒在老虎嘴巴上拔毛的行為,婉婉又忽然把小臉湊近了手腕上的疤痕,然後鼓著腮幫子,呼呼地吹了吹。


    這一刻,顧然和蕭夫人都有些懵了。


    這孩子……是真聰明的逆天,還是就是湊巧了?


    蕭夫人最先回過神,然後摸了摸孩子的後腦勺,眼裏充滿著慈愛。臉上的笑容,也沒有任何偽裝,發自內心。


    或許,誰都想不到,她們也會有這樣的一天,彼此心平氣靜的坐在一起,沒有謾罵,隻有理解和尊重。不知不覺,她們互相對視,笑了笑,仿佛一笑解千愁一樣。


    顧然彎身將衣服放進箱子時,蕭夫人鄭重的委托道,“這次,你一定要把他帶回來。別再折騰了,是該回家了。”


    顧然整個人都因為她這一瞬間的柔軟慈和而頓時,眼眶發熱,坐著了身體後,朝她點了點頭說,“一定。”


    ……


    出發那一天,幾乎是全家都來給顧然送行了。蕭夫人原本是想讓顧然在帶個人,路上好有個照應,熱別是幫著帶孩子。但顧然還是推辭了。她覺得這一次出行,無論能不能見到蕭景遇,她都不想有任何外人在場。


    顧然掐著時間,和她們道別過後,就過安檢了。


    雖然知道蕭景遇人就在馬爾代夫,但是他具體在哪裏,她卻一點都不清楚了。


    馬爾代夫再小,要靠著緣分去遇見一個人,還是有些不太可能的。顧然心中的忐忑與期待,在飛機降落在這個小島的那一刻,才漸漸蔓延開來。


    頭兩天,顧然就當自己是來度假的。餘麗幫她訂的酒店,竟然是水上的房子,每天醒來都是伴著海浪聲,入眼的是碧藍的大海。她和婉婉都很開心。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景遇一直都沒有出現,她的心情就開始漸漸低落下來了。


    她想過,蕭景遇之前都是去那麽危險的地方,下落從來都透露出來,都是他離開了某處後,蕭夫人才知道。這中間的時間差,應該都是蕭景遇自己掌握和安排的。也就是說,如果蕭景遇不願意讓人知道他的下落,那麽別人都不會知道。所以,這次他在馬爾代夫的消息應該是他自己放出來的。在看地點,也是度假的馬爾代夫,和他以往去的每一個危險地方都不相同。所以,他應該是想見一見蕭夫人,或是她的。


    可是,她來到馬爾代夫都兩天了,蕭景遇依舊沒出現。他是不知道她來了呢,還說他隻是想見蕭夫人。而蕭夫人又一廂情願地安排她來了,然後和他完美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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