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這片大陸遼闊無疆,四麵全被海水包圍。


    而在它的最南方有一座縣城,名為平康。


    一隊人馬不停蹄趕路,從南陽郡橫穿而過,等到達平康城外已經是第二日中午。


    賢一望著城牆外掛著的大紅燈籠,隔著許遠便感覺到了濃濃的喜慶味道,不由得才想起兩天後便是要過年了。


    然而書生騎馬站在隊伍的最前方,看著緊閉的城門皺了皺眉。


    城門外空無一人,沒有等待檢查入城的百姓也沒有守門的士兵。


    “不對勁。”


    冷風卷起了黃沙,在耳旁發出微弱的咆哮。戰馬疲倦低著頭顱,無精打采用後蹄擊打著地麵,嘴中發出粗重的喘息。


    有風聲馬蹄聲,喘氣聲。


    但還是太安靜。


    身上的銀色金屬盔甲在互相摩擦,發出清脆的碰撞,可若是仔細去分辨,會發現城內沒有半點嘈雜。


    嘈雜是為喧囂,喧囂即是人煙。


    書生當機立斷,揮手喝道:“將城門撞開!”


    一聲令下,立刻有士兵下馬,寒刀出鞘,斬斷官道旁一顆成人環抱粗的大樹。


    隨後數人上前,緊緊抱著光禿的樹幹,朝著城門撞了上去。


    “一!”


    “二!”


    “三!”


    砰!一道沉悶而巨大的聲音響起,六丈高的城門顯得脆弱不堪,被撞出一個缺口。


    又有羽林軍上前,開出個一人高,能供戰馬進入的大洞。


    地麵上落滿了木屑,書生率先騎馬上前進了平康城。


    城內寂靜無聲,小販的攤子隨意倒落,落在街道上的枯枝草屑無人清掃,而兩旁的居民房都緊閉著大門。


    一隻野貓從房簷上跳了下來,摔碎了幾片新出窯的黑瓦,然後從屠桌上叼起一塊臭肉。


    它扭過頭看了一眼這隊陌生而肅殺的人馬,逃竄進巷子深處,消失在黑暗中。


    馬蹄落在青石磚上,緩緩地朝前行去。


    所有人都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但是暫時無人開口說話。


    隊伍一直在城中走了數裏路,連一個人都沒有遇到。


    沉默。


    沒有人煙。


    死氣沉沉。


    書生偏過頭,透過右側一間房屋的紙窗,看見一盞明亮的燭燈在黑暗中擺動。


    “許龍虎,過去看看。”


    許龍虎點頭,相信將軍在旁自己不會受到任何危險,於是下了馬用手中的長槍推開了房門,一頭鑽了進去。


    所有人候在原地等待,直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後許龍虎重新走了出來。


    許龍虎搖頭,說道:“什麽都沒有。”


    賢一鬆了一口氣,書生卻更加擔憂。


    “到底...出了什麽事。”書生自語,然後說道:“你先回來。”


    許龍虎點頭,將長槍收在手中,抬腳即將跨出門檻。


    就在這時,所有人都沒想到有一道黑影從許龍虎身後閃過,直撲他後背。


    賢一大喊道:“小心!”


    但此刻許龍虎是心神緊繃後的最放鬆之際,聽到賢一的話後驚愕地轉過了頭,也因為這片刻時間的耽誤,讓他來不及躲避。


    黑影速度極快,兩隻手鎖住了許龍虎肩膀,張嘴朝著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直到這時賢一才看清這道黑影原來是一位頭發斑白的老漢,雙眼鮮紅顯得呆滯,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爛,還印著粘稠的烏黑血漬。


    發黃的爛牙咬在許龍虎脖間的堅硬盔甲上留下一排淺坑,許龍虎看著麵前的老漢不知如何是好。


    許龍虎不願傷人,但這老漢卻毫不領情,立刻伸出五指朝著他的臉上抓了過去。


    場間突然響起一聲錚響,一柄長刀出鞘。


    明明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但身體的速度和力道非常人可比,可以看出許龍虎若是無法躲開,就算他是修行者也要負傷,弄不好還要瞎了兩隻眼睛!


    眼看許龍虎便要被這一擊擊中,賢一不知何時手中握著長刀出現在了許龍虎身旁,沒有任何猶豫揮刀砍了下去。


    一隻幹枯的手掌落在地麵,流出幾滴發黑的烏血。


    老漢蜷縮著身子在地上翻滾,嘴中發出如受傷野獸一般的咆哮。


    “你沒事吧?”


    許龍虎搖頭,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書生下馬走了過來,拿過了許龍虎的長槍,朝著老漢的胸口刺了過去。


    “將軍!”許龍虎出手卻來不及阻攔,隻能看著鋒利的金屬槍頭從老漢後背穿出。


    老漢斷了呼吸,仁生低頭合十誦經,神情悲憫。


    書生一襲白色長衫多了幾道皺褶,伸手捋平後將長槍還給許龍虎,隨後衣袖一揮,老漢屍體上便有火苗燃起。


    空氣中開始彌漫一股焦臭味,許龍虎木然呆在原地,沒有接過。


    “怎麽,生我氣?”


    許龍虎沉默,但眼神並不平靜,有悲傷也有憤怒。


    書生說道:“忘記了羽林軍的規矩?”


    許龍虎毫不避諱自己對書生的質疑,直接開口說道:“這位老人明顯神誌不清,也沒有傷到我,為什麽要殺了他?”


    書生轉身說道:“他已經不是人,早點解脫也是好事。”


    許龍虎神色複雜,他自然知道書生沒有騙自己的必要,賢一連忙拽著他的手說道:“將軍說的對,我們快走吧。”


    一片已經完全幹枯的樹葉被風吹起,在空中盤旋翻滾片刻後落在地麵被小白踩成了碎片,許龍虎提韁趕上了書生,開口說道:“將軍,我錯了。”


    書生伸手拍在許龍虎肩上,說道:“何錯之有?誰能無過?”


    許龍虎低頭,說道:“羽林軍十大軍規第一例,下屬必須絕對服從。”


    “你倒是背的清楚。”書生轉過頭來,看著許龍虎說道:“以下犯上該如何處置?”


    “罰一年軍餉,杖三十。”


    “哈哈。”書生大笑,說道:“我可不敢打你,你知道規矩的。”


    許龍虎小心翼翼說道:“十...十天?”


    “嗯?”


    許龍虎連忙改口,伸出一根手指,說道:“一個月!”


    書生點頭,賢一忍不住開口問道:“將軍,剛才那老人是怎麽回事?”


    書生沉吟片刻,說道:“應該是一種怪病,被毒攻心失去了心智,才變成了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


    賢一說道:“采藥人?”


    書生說道:“采藥人雖說性情無常時好時壞,但他畢竟是大南人,應該做不出這樣的事。”


    “將軍,可別忘了大南一百年前南征北戰,采藥人並非一定是我國之人。”


    書生搖頭,說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信是他所為。”


    賢一問道:“為何?”


    “采藥人雖說做出過屠村之事,兩百餘人全死於他手中,但那全是因為此村之人皆無惡不作,乃一窩匪寇。世人都說他亦正亦邪,但在我看來他不是濫殺無辜之輩。”


    賢一不再談論此事,話鋒一轉,說道:“那平康城?”


    書生看著四周空巷,說道:“這種毒很有可能會傳染,最壞的可能便是整座城都已經淪陷。”


    許龍虎插口問道:“要是所有人都變成了那個老人的樣子,我們該怎麽辦。”


    “哪怕隻有一絲機會可以治好,我們都不能袖手旁觀。”


    書生伸手觸碰到腰間別著的那本佛經,說道:“若是無藥可醫就全部殺光,決不能禍及整座大陸。”


    許龍虎看著他這幅冷血而堅定的模樣,正當開口說話時發現書生示意整支隊伍停了下來。


    街道的前方有一張術士所用的算命桌子,旁邊還插著一根簡易的旗幟,上麵掛著“神機妙算”四字。


    若是在尋常故事中,肯定是賢一等人遇見了一位世外高人,因為憐憫蒼生而出山,最後以大神通拯救了無數人。


    但前方沒有仙風道骨的老道。


    隻有桌下四周的布簾被揭開,鑽出了一隻手。


    手指上沾滿了黑泥,肮髒不堪。


    還黏著血漬,看上去如從戰場中爬出的修羅。


    許龍虎腹胃一陣抽搐,覺得自己快要吐出來。


    因為這隻手中抓著一隻被啃過的手。


    他在吃人。


    所有的羽林軍都將手握在了刀柄出,準備好戰鬥。


    一個*著上身的肥胖大漢從桌子底下爬出,然後站起朝著隊伍最前方的書生衝了過來。


    大漢的肚子被鋒利的東西劃開,裏麵流出的肥腸拖在青石磚上,畫上刺眼的一條紅線。


    大漢呆滯的眼中表現出明顯的貪婪和看到獵物的興奮,而他左手腕處空無一物。


    他連自己都吃。


    木門發出一聲難聽的咯吱響,一個發絲蓬亂的年輕女子將腦袋探了出來,好奇的打量街道上的動靜。


    然後她仿佛聞到了最美味的肉香,雙眼短暫的迷茫後瞬間變得狂熱。


    矮牆上,伸出了一隻胳膊。


    破爛的籮筐被揭起,一個沒有了雙腿的男孩,衝著隊伍張開了大嘴。


    二樓的紅木紙窗被推開,掉下來了一個乞丐。


    越來越多的人,不,越來越多的怪物出現在了場間。


    胯下的戰馬開始躁動不安,許龍虎轉過頭,看見密密麻麻的身影將他們包圍。


    如海洋中翻滾咆哮的浪花,要將一塊礁石吞沒。


    (可能你們覺得很爛,但是這章我自己還是很滿意的。我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麽寫恐怖類小說的同胞們心理素質這麽好了,因為自己寫出來的真的真的不覺得可怕,為此向正英叔致敬,陰暗了我整個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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