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是連綿的青山常年不見人煙,連依山而居的獵戶都沒有一家,隻有從中穿過的一條官道上才偶爾出現幾隊車馬。


    這裏是野獸的樂園,但今日的寧靜被一群不速之客打斷。


    叢林間隔一段距離便能看見幾位身穿盔甲的羽林軍,眼神如獵鷹一般在巡視,沒有放過任何一處草堆或者灌木叢。


    一片枯黃的樹葉從梢頭落在常威肩上,常威神色焦急地跟在大花身後。


    大花仰著頭用鼻子仔細地分辨出那股熟悉的氣味,時而往左邁出幾步又時而往右,若是有人從上空中往下看便能發現這群羽林軍實際上在繞圈。


    一個看上去很大,但一點也不大的圈。


    常威旁邊的一位侍衛忍不住開口說道:“將軍...這能行嗎?”


    大花又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偏著腦袋顯得很困惑。


    因為它聞到了自己的氣味,而按他們行走的路線來看不應該如此。


    這個地方它來過。


    常威也看出了問題,抬手示意停下。


    常威臉色陰沉,緩緩開口說道:“我們...闖進陣法中了,我們又繞回了原路。”


    作為將軍的下屬應該對將軍說的話無條件的認同和相信,但此刻開始懷疑說道:“將軍,這地方毫無人煙應該沒有人類活動,怎麽會出現陣法?”


    陣法是修行者到達一念境後的一種手段,用神思依附在符紙或者其它的事物之上用來布陣,而布陣後可以用來操控周圍的元氣形成幻想或者殺敵手段,威能要遠超同境的強者。


    當年與天秦的最後一場決戰便是大南國出動上千位陣師,再由當時的兵馬大元帥親自為陣眼,最後布下天地大陣隔絕了方圓百裏的天地形成一個脫離了天地的小世界。


    失去天地元氣的天秦人如身體瘦弱的書生,最後死傷無數隻逃離了一小部分,導致快一百年過去了整個天秦還人煙稀少,一座雪城便能容納下所有的族人。


    能成為陣師的都是神思強大的修行者,但再強大也禁不住時間的腐朽,若是無人不停用神識維持那堅持不了多久便會消散。


    常威祖上世代供奉佛祖,若問是世間從什麽時候開始那要追溯到上千年前。


    那時候佛教並不興盛,就猶如大陸西邊那座道觀一般近乎要被世人遺忘。


    所以這種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全家都付出性命的信仰要遠比其餘人來的更加狂熱和無所畏懼。


    常威受了先輩的影響成功繼承了這種優良傳統,所以他此時內心無比焦急,完全不像世人認知中冷靜冷酷冷血的羽林軍。


    但是他不由得逼迫自己沉穩下來。


    因為他整隻羽林軍都陷入了陣法之中,而陣法需要人事先布置。


    常威大吼道:“傳令集合!有敵襲!一級戒備!”


    常威的聲音在林中傳開,所有的羽林軍成員都聽到了這道聲音,沒有絲毫猶豫便立刻向聲音發出的地方靠攏。


    林間鏗鏘聲響起,無數把鋒利的刀被抽出了鞘。


    暗衛隱去了身形,消失不見。


    常威看著身前嚴正以待的數十位羽林軍,心裏一股不安的預感浮現,抱著僥幸沉聲問道:“還有四十人呢?”


    啪,啪,啪。


    還不等手下回答,林間出現了一棕色頭發的男子,那鼓掌聲正是此人傳出。


    是先前在山上遇見的那人!


    男子背上背著一張巨大的漆黑彎弓,開口說道:“羽林軍果然厲害,每支隊伍十人都能讓我費一番手腳,要不是大法師有過交代,說不定在山上我還真會栽在你們這一百人手裏。”


    男子開口說道:“可惜,若是你再晚一些察覺那這計劃就完美了。”


    常威手中握著長刀,開口說道:“大法師?你果然是天秦餘孽。”


    男子搖頭,開口說道:“這片大陸本來就是我天秦的何來餘孽一說?讓你死的明白點,我叫王侯。”


    常威說道:“王侯?一個躲在陰暗裏的老鼠也配叫王侯?”


    話音剛落,王侯身旁一顆巨樹閃出一道寒光,空中突然出現一把餘毒的匕首向他脖間劃去。


    常威微眯著眼睛,原來他先前的對話都是為了這一刻。


    王侯不閃不避,像是根本反應不過來,眼看一道模糊的聲音握著匕首劃在他脖間。


    然而空中傳來金屬一般的碰撞聲響,再看匕首隻在王侯脖間留下了一道白痕。


    怎麽可能!


    常威心中震驚,怎麽可能手下通脈境的全力一擊竟然刺不破他脖間的血肉!要知道天秦人的身體和凡人一樣脆弱!


    王侯很享受此刻場間的寂靜,然後他望了一眼身前的那名暗衛。


    此刻暗衛都呆出了,連刺客最基本的一擊便退戒訓都忘記,下一刻王侯一掌朝著他頭顱拍來。


    暗衛來不及躲也根本躲不開,然後身體飛出去了數丈遠後落下。


    *鮮血流了一地,還帶著溫熱的液體染紅了枯葉。


    王侯根本沒有衝上去跟剩餘羽林軍廝殺的意圖,他抬手取下了背上的巨大黑弓。


    王侯取下一支箭搭落上弦,輕蔑笑著開口說道:“我還有九支箭。”


    話音剛落,同樣漆黑如墨的箭離開了弓弦,空中閃過一道虛影朝著常威射來。


    常威早有準備,他身前突然憑空出現一頭銀色的盾牌。


    這是步入一念境開辟神海的手段,正是他的神識凝聚成。


    但是他深知這支箭的恐怖自然沒有奢望能將這支箭攔下,他隻希望能阻攔一瞬間,哪怕僅能消耗掉一些力量。


    幾乎是銀色盾牌出現的瞬間,常威便挪開身子避開這一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果不其然,那支黑箭速度之快眨眼間便來到了盾牌前方,然後如若無物地將盾牌擊穿,連勢如破竹都稱不上!


    黑箭和常威擦肩而過,而王侯取弓射箭的動作太過突然,此時常威身後還有五十多位羽林軍,根本來不及全部避開!


    幾道刺穿金屬和刺入血肉的聲音響起,黑箭從中穿過同時射穿了六七位羽林軍的頭顱。


    那幾人還來不及掙紮和反抗便全部倒在地上沒了生機,額頭上都有一小指大小的黑洞,直到此時才流出鮮血。


    常威大吼一聲:“分散殺敵!”


    話音剛落,緊接著又一道黑箭飛來取了三人性命,其餘的羽林軍都握刀朝著王侯殺去。


    大花倉皇地逃開,費力鑽進了一簇灌木之中,身子蜷縮成一團埋頭不敢往外查看。


    一頭神識凝聚成的凶獸被黑箭射中,身體化成了虛無消散在空中,黑箭去勢未盡又有兩名羽林軍倒下。


    王侯並沒有刻意去瞄準衝在最前方的常威,在他看來一念境的統領和尋常的士兵沒有差別,隻要盡可能的多射殺便行。


    一支箭來,數人倒下。


    數支箭來,數十人倒下。


    王侯手持巨大黑色長弓,兩眼深邃而顯得陰翳,嘴上揚著殘忍的嗜血笑容,如以殺人取樂的狂魔。


    這是一條從滿了死亡的道路,但是羽林軍無一人逃脫。


    曾經一同喝酒吃肉的戰友倒在地上,沒有人去看上一眼。


    此時所有人的神色都變得淡漠無情,眼神如撲向敵人的野狼一般聚集在那個持黑色彎弓的王侯身上,堅定而毫無畏懼地向前衝去。


    麵無表情但不真的是無情,每一道沉悶的倒地聲響起常威都如同心在滴血,恨不得立刻將此人一刀劈開。


    這些死去的都是他的戰友!都是他的兄弟!他的兵!


    終於常威不過離王侯三丈遠,常威雙腿用力一蹬,腳下的泥土中陷下兩個深坑。


    常威騰飛在半空中,軍中特製的統領鋼刀泛著寒光,識海微動左手上凝聚一團無比炙熱的火焰朝著王侯射去。


    “啊!!”常威發出一道厲吼,朝下對著王侯頭顱砍去。


    王侯眯起右眼神情專注,然後朝著一個方向鬆開了弦。


    然後他輕蔑的抬頭看著常威,抬起右手用肉掌朝著鋼刀迎去。


    如有劈山之勢的刀鋒被王侯單手接下,同時左手甩動長弓擊碎了那團神識凝聚而成的火焰。


    火焰沒有消散,然而分成了無數的細小火苗落在地麵的枯葉和樹枝之上。


    常威的攻勢盡數被化去,一腳踏在王侯的肩膀上身體往後落下。


    枯葉和樹枝被火苗引燃發出輕微的聲響,王侯拍打肩上的草屑,開口冷笑說道:“這幾個人還想留下我?”


    王侯九支飛箭耗盡,再看常威身後衝來的羽林軍竟然已經隻是二十餘人,短短的距離便陣亡了大半!


    常威怒聲喊道說道:“戰死的兄弟!是我對不住你們!”


    “羽林軍!死戰到底!”


    身後傳來羽林軍沉重的吼聲。


    “羽林軍!死戰到底!”


    王侯看著這幅場景輕蔑嘲笑說道:“死戰?”


    “哈哈哈哈...你們拿什麽死戰?”


    常威毫無動容也無半點退縮之意,大吼道:“羽林軍第七大隊聽令!燃精血!結陣!”


    “...死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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