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朝來了的大臣們等了許久,都沒見皇上來。


    望眼欲穿之時,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萬福來到了朝堂,他說道:“皇上中毒,如今雖醒,卻力有不逮。”


    眾人騷動之前,萬福將事情粗略地說了一遍,留下一眾傻了眼的大臣。


    高勳聽說是自己女兒下的手,第一反應就是不信。


    可人證物證俱在,又豈是他一句不信就能解決的?


    沒辦法,高勳也隻能做一副惶恐極了的表情。


    旁邊的大臣們,尤其是原先蕭思溫一派的,立即用詭異的目光打量著高勳。


    渤海妃娘娘身為皇上的妃子,若是能有幸生下一個龍子,豈不是母憑子貴嘍?既然這般,她的全部榮華富貴可都是係在皇上的身上的,又怎麽會做出謀害皇上的舉動?


    這麽想著,有人用隱晦的目光看了一眼高勳。


    那麽,有可能是渤海妃的父親,高勳指使的嗎?


    畢竟,誰家的女兒在送進宮裏前不是教導著以家族為重,渤海妃若是聽了高勳的話,行徑如此也正常嘛。


    雖說各種想法的都有,可這會兒卻沒有人敢離開,得知皇上如今在乾明宮,大臣們更是派出了幾位代表來,去乾明宮慰問。


    高勳因為如今有他嫌疑的原因,也跟了去。


    乾明宮。


    耶律賢得知大臣們過來了,與蕭引凰相視了一眼,由她在自己的臉上塗抹一些東西,使臉色看起來略微蒼白一些,而後假意咳了一下,虛弱地道:“讓他們進來吧。”


    剩下的,他都交給了蕭引凰來處理了。


    蕭引凰直接將證據遞與這些大臣們傳閱。


    高勳沒敢看那群蟻排衙的字,而是白著臉道:“請皇上贖罪,小女絕不敢如此……”


    話還沒說完,他便被耶律賢嗆聲道:“不敢什麽,不敢毒害朕嗎!如今人證物證都在,朕沒有殺了她,是給了你們機會,如今還這般……咳咳,這般不識好歹,那就都拉出去砍了吧!”


    蕭引凰趕忙上前為他輕輕地拍打著,低聲勸道:“皇上莫要生氣,氣大傷身,若是話好好說就是了,高大人是您的左膀右臂,他的為人,您還能不了解?想來,這其中是有什麽誤會吧。”


    高勳隱隱覺得皇後娘娘的聲音他熟悉,可到底他如今也沒有這個膽子去直麵龍顏鳳目。


    高勳隻能跪地扣頭道:“皇上息怒。”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問道:“陛下,皇後娘娘,臣有一事不明,敢問渤海妃娘娘給陛下下毒的動機是什麽?”


    這個問題,耶律賢合蕭引凰事先都沒想過,倒是他們倆的疏忽。


    蕭引凰飛快一想,說道:“渤海妃嫉妒本宮跟皇上伉儷情深,心有不悅,恨本宮,也恨皇上。”


    那人繼續問道:“娘娘,那渤海妃為何不謀害您的皇嗣,而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毒害皇上?”


    “因為她是渤海妃!”


    耶律賢忽然拍案。


    因為她高家是渤海國的人,渤海國被大遼打下來,他們雖已成大遼子民,卻不是一族,難保起異心。


    如此,高姝虞下毒皇上,就不僅僅是因為婦人那些事了。背後之心,實在可怕。


    但是這件事著實冤枉了高勳,高勳一族雖為渤海國人,卻從未有這等心思。


    那人還不死心,繼續道:“同為異族,那漢人韓……”


    一帝一後和座下群臣忽然用刀鋒一般的目光紮向說話的大臣。


    耶律賢字字泠泠,問道:“你還要說什麽?”


    那人想起,幾個月前,陛下下了死令,韓家逼宮之事隻字不可以提起,那是禁詞。


    他一個巴掌拍到自己臉上:“臣失言。”


    最後,還是在蕭引凰的輕聲安慰下,耶律賢才消了氣兒。


    又聽蕭引凰說道:“皇上,如今咱們得孩兒還未及三個月,不如為他積攢一些福氣?當然了,高氏竟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定然也是不能饒了的,就暫且將其打入冷宮吧。至於高大人……”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耶律賢接過來說道:“這段時間就留在府內吧。”


    若是能借此將此人逼得狗急跳牆,那可真是再好不過了,不過耶律賢一點兒都沒有流露出來這個意思,隻是表現出煩悶得很的樣子,說道:“看在高愛卿以往對社稷有功的份上,這次朕便不與你高家計較了,若是日後……哼,到時朕絕對不會輕饒!”


    高勳自是感恩戴德,謝過皇上和皇後的恩典,然後與眾大臣一道兒離開。


    高姝虞被帶進冷宮的時候還有些錯愕。


    這怎麽可能呢?她低頭看自己的手,什麽時候有了粉末兒,她自己都不知道?


    到底是誰!蕭綽,一定是蕭綽那個賤人!怪不得,怪不得她會來的這麽及時。


    高姝虞揮開要壓著自己的人,道:“本宮自己會走!”


    這種時候,肯定少不了涼鎖在場。


    她看著這個素來與自家小姐作對的女人,又想起了春喜死前受了這麽多的折磨,便冷笑道:“倒是不知渤海妃娘娘好大的威風,如今已是廢妃,竟還這麽大的架子。”


    高姝虞心裏頭雖然也慌亂,可好在如今沒有聽到父親的消息。


    那麽,總有一日,自己還能出去。


    她睥睨了涼鎖一眼,道:“不過是一條狗罷了。”


    涼鎖聽了也不與她生氣,隻笑吟吟地說道:“渤海妃想必還在想著高勳高大人吧?”


    “那您可能是等不到了,高大人如今可是被皇上禁足在府裏呢。”涼鎖說道。


    高姝虞鬆了一口氣兒,不過是禁足罷了,又不是被自己連累得罷了官抄了家,未免沒有再起複的機會。


    涼鎖也曉得她是如何想的,所以湊近了她,低聲說道:“高勳那老賊暗中害了蕭丞相的事情,皇上與娘娘已經知道了,您被打入冷宮,也不過是一個開始罷了。”


    而後,她仔細地觀察高姝虞的表情,那抹驚恐細微又很快閃過。


    可涼鎖還是注意到了。


    涼瑣也不再耽誤,道:“行了,還請渤海妃娘娘快去吧,罪妃,用要有罪妃的待遇的,你們這些人可記好了。”


    說罷,宮女們就帶著高姝虞離開了。


    關於高勳謀害蕭思溫這件事,之前耶律賢與蕭引凰都有猜測,可到底,並不是特別的確定,如今試探出來了,那麽日後,高勳必死,還要身敗名裂而死。


    過了幾日,齊王耶律喜隱攜同齊王妃蕭雲珠抵達上京。


    才一到達,蕭雲珠先回了蕭府,而耶律喜隱則是直接去了皇宮裏與耶律賢請安。


    按道理來說,蕭雲珠也應該先去皇宮裏見過皇後的,可自打和蕭引凰撕破臉,蕭雲珠就不再願見到蕭引凰了,尤其還得與她行禮,她更是不樂意了。


    至於宋王耶律庵,他倒是無所謂回不回來,不過身為蕭思溫的女兒的宋王妃蕭胡輦都不願意回來,他還回來幹什麽?


    蕭雲珠先是去與蕭思溫上了柱香,而後去尋茵小築裏梳洗,又去見了何琴漪。


    往日裏,蕭府是多麽繁華啊!


    院前那些桃樹,全成了枯枝敗葉,讓人看了忍不住悲嘅。


    如今嫁的嫁死的死,主位隻剩下何琴漪這麽一個人了。


    跟何琴漪說了一會兒話,蕭雲珠將她不在京中的時候發生的事兒都了解了一遍。


    何琴漪老了許多,一個人守著這空蕩蕩的蕭府,她可不是累嗎?


    蕭雲珠心疼母親,道:“娘,女兒與王爺要謀大事……你,你明日裏便稱病吧,讓王爺送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若是,若是成了,自是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若是,敗了,您便別回來了。”


    何琴漪皺著眉頭,道:“如今王爺與你在齊地裏,不是挺好的嗎?何必要冒這個險呢?”


    “你不懂。”


    蕭雲珠的樣子,明顯是已經心裏有了打算了。


    何琴漪知道自己勸不住,可無論怎麽樣,卻不肯離開,“哪裏就有這麽巧的,若是因為我,讓你與王爺提前暴露,豈不是不妥?我就在後院兒裏弄一個小佛堂,每日裏與你爹念個經,也就罷了。”


    皇宮裏。


    耶律賢對於這個之前便跟隨了自己的堂弟感覺還是不錯的。


    雖說皇後與齊王妃如今關係不睦,耶律賢卻沒有打算做些什麽,依舊與耶律喜隱相處得和善。


    耶律賢一邊朝耶律喜隱走,一邊說道:“如今蕭丞相不過才去沒多久,此次完德又是陪王妃回來上香的,接風宴朕便不與你辦了,等去蕭府上完香,咱們兄弟再喝兩杯。”


    耶律喜隱恭恭敬敬地說道:“臣叩謝皇上。”


    這般,耶律喜隱便與蕭雲珠兩個人暫時在京中留了下來。


    因為可能待不久,耶律喜隱將事情早時就安排下去。


    意外得知了高勳如今還在被禁府中時,他隱隱覺得這是個機會。


    高府裏,高勳得到宮中送來的密信,心裏頭不以為意。


    他忍不住想,虞兒是嬌養長大的,在冷宮那種地方受不了也是很正常的,這信是來求助的吧。


    隻是如今他確實沒有法子幫忙了……


    雖然這麽想著,高勳還是展開了小紙條。


    看完後,高勳的臉一時黑一時白。


    原來,皇上與皇後已經知道了,那場行動是自己謀劃的,是自己殺了蕭思溫,怎麽可能呢?


    他自認他做得滴水不漏。


    這麽一來,倒是能解釋的通為何虞兒會被指認為對皇上下毒了。


    他就說,虞兒對皇上有意,怎麽可能會這麽做?別人不清楚,可自己作為虞兒的父親,難道還不清楚?


    這下子,可該如何是好?


    當下,高勳召了府中的謀士來商議。


    眾人一致認為,暫時皇上不會動他,可以後早晚有一天會動的!


    與其這般坐著等死,不如主動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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