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供銷社以後的沒落,那是程素自己活過一世,但盧凱知道,卻不是因為他和她一樣是傳過來的,而是因為眼界。


    他目光敏銳,頭腦清晰,對現在的經濟體係也清楚了解,也對供銷社分析過它未來的發展,明顯是不樂觀的,他既然知道了,怎麽還會繼續供職進來呢?


    對於程素的好奇,盧凱沉默了下。


    程素見此,以為他有什麽難言之隱,連忙道:“你若不方便說,就當我沒問。”


    盧凱笑了笑,道:“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事實上,我原本也在鄰縣裏當老師,上月,我爸去世了。”


    程素心裏咯噔一聲,有些遺憾地道:“對不住。”


    “沒事。”盧凱心中微暖,看她一眼又道:“我爸他在供銷社任職了一輩子,經曆了供銷社的輝煌和沒落,眼看到現在的供銷社一日不如一日,也是急的。他啊,本來就身體不好,為了提高供銷社的業績,日思夜想,這不,忽然就病倒了。”


    程素抿了一下唇,大概也猜到盧凱供職的原因了。


    果然,盧凱繼續道:“他臨終前,就是想我接他的班子,將供銷社一直辦下去,維持下去,別讓跟了他大半輩子的老職工下崗,老了才沒個著落。所以,我就來了。”


    程素歎了一口氣。


    “但社會發展是必然的,現在處處都抓經濟,國家引進外貿,還搞出口,咱們還停留在老一輩人的思想,也是行不通的。”盧凱歎息道:“我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盡量給這些職工們多爭取一天的工分和工齡罷了。”


    程素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能道:“你也別太灰心,現在離沒落,還有的是時間呢,等到沒落時,隻怕職工們都退休了。”


    盧凱看過來,笑道:“看你年紀輕輕,卻看得分明啊,未來誰知道呢!”


    我知道啊!


    這話程素她是不會說的,她本來對這個行業就不太了解,以前讀書的時候,也就是粗略了解了一下改革開放的進程而已。


    而供銷社會沒落,那也是必然的,好像是九十年代中後期的經營不行了,負債累累,虧損無數。


    但到了二十一世紀,供銷社係統又起來了,農資產品連鎖超市再生資源農副產品是主要的收入來源,不過這個程素是更不好說了,她如何能解釋啊?


    “盧主任也不必憂愁和給自己太大壓力,人們生活離不開吃穿嚼用,抓住這些一直經營就是。也不必抗拒改革,國家要怎麽改革,就跟著國家怎麽走,有句話說,順勢而為,說不定有一天,供銷社係統也會成為霸主的存在了。”程素好不容易才組織到語言道。


    盧凱訝然。


    “我們不能阻止時代的變更,那就順勢而為吧,有時候,壞的也未必是壞到徹底的。”程素嗬嗬一笑,又聽到公交車的售票員報站,連忙道:“我到了,得轉個車,盧主任,有空再聊哈。”


    “哦哦。”盧凱連忙站了起來讓她出去。


    “對了,關於你們社裏的果醬價格,你到時候再找我,我讓我們的業務主任給你一定的優惠!”程素又說了一句。


    盧凱感激的笑著點頭,車子遠去,他看著程素的人也變得小起來,喃喃的說:“順勢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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