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呢。”景王忍不住催促道,“母後,父皇斬了我的人,又把原本給我的差事給了太子,這些都怎麽算啊。”


    他焦急道,“母後,若是我們再不出手,太子又要起來了。”


    “我知道,知道。”皇後趕忙安撫,“喆兒,我跟你父皇提起過。可你父皇說,這件事辦的魯莽,永寧侯身為征北大將軍,此刻丹東正是作亂之際,更何況他一向忠勇,不查辦幾個人,實在是難以安撫永寧侯和百官。”


    “我怎麽知道沈興達他們居然那麽蠢。”景王一臉陰鬱,“再說了,我看那永寧侯也不順眼。”


    “就算沒有這一遭,早晚也要收拾了他們。”景王重重的拍向桌子,“劉家的那個老太傅,曾經做過太子記名的老師,沈家和劉家又有那層關係,他們遲早要倒向太子那邊的人。”


    “喆兒做的自然是對的。”皇後看著景王,一臉欣慰,“太子又怎麽能比得過你,也就老太後還護著太子,不然,這東宮之主早就換人了。”


    “母後,宮裏就靠你了。”景王交代,“還有永寧侯世子妃,你那邊也多看著點,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讓人通知我。”


    “人在母後這裏,還有什麽不放心的。”錢皇後笑了笑,撫了撫雲鬢,“喆兒,你別著急。”


    景王又略略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住處,司馬敬堂立刻迎了上來,“王爺,問出了麽?”


    景王陰沉著臉,“暫時還沒消息。沈府那邊情況如何?”


    司馬敬堂趕忙道,“王爺,沈久安和劉長青的兩隊人正沿著出宮的各個路逐步排查。”


    “咱們的人呢?”景王又問,“安排好了麽?”


    “王爺放心,萬無一失。”司馬敬堂說完,有小心翼翼的看著景王,“王爺,我什麽時候,才可以出門啊。”


    “你著急什麽?”景王瞟了他一眼,“眼下風頭緊,該讓你出來的時候,自然就讓你出來了。”


    司馬敬堂有些喪氣。


    “做好你的事,自然有獎勵。”景王這才又道,“放心,不會虧待你的。”


    司馬敬堂臉上一喜,立刻點頭。


    而沈府,沈久安枯坐在永寧侯府,心急如焚,隻得不斷派人過去打聽情況。


    “幾時了?”沈久安看著桌子上用筷子都未動的飯菜,無數次的問道。


    “世子?”知畫和知樂扶著知書進來,“姑娘還沒回來麽?”


    “還沒有消息。”看到是陳季薇身邊的侍女,沈久安神色緩了緩,問道,“你覺得如何?”


    知書行了個禮,一臉急色,“世子,我聽知畫說,世子妃一直都沒有回來。”


    “恩。”沈久安陰沉著臉點頭,“我已經派人去找了,隻是目前還沒有消息。”


    知書撲通一聲,坐到了地上。


    知畫臉色慘白,知樂咬著唇,低聲道,“世子,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你先吃一點吧。”


    “沒心情,撤下吧。”沈久安示意扶起知書,“你們回房間等著吧,有消息,我派人告訴你。”


    知畫扶著知書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深深的向沈久安行了個禮,“勞煩世子了。”


    “季薇是我妻子。”沈久安沉聲道,“不必客氣。”


    目送著他們離開,沈久安再次催促,“去派人找阿銀,讓他回來接我。”


    “世子?你身體不便,還是在這裏等消息吧。”


    “我已經決定了。”沈久安麵色肅然,“去叫阿銀回來。”


    沈府的馬車上,阿銀陪著沈久安坐在馬車上,替他在腿上蓋上狐裘,絮絮叨叨道,“世子,你身體不好,我們去找就行了。”


    “在家坐著,我又怎麽安心。”沈久安輕歎著,掀起車簾往外看,問道,“城裏都查過了麽?”


    “王爺,都已經查過了。”阿銀肅容道,“有人說看到了永寧侯府的馬車出了城,我已經派人跟上了。”


    提到出城兩個字,沈久安變了臉色。


    “往城外走。”他繃緊了麵皮,隻說了四個字。


    阿銀心裏忐忑極了,低聲吩咐了句,陪著沈久安坐在馬車上,一路無話。


    劉長青也收到了消息,也跟著往城外疾馳。


    就在路上走著,馬車壁忽然被敲了幾聲。


    阿銀眼疾手快的出了馬車,不多時,便重新折返,他深吸了口氣,“世子,有消息了。”


    “世子……”看了眼沈久安,阿銀嘴唇翕動了下,還沒張口,卻被沈久安打斷。


    “阿銀,別說了。”


    阿銀聞聲抬頭,忽的心驚,他從來都沒有在沈久安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痛苦,絕望,不甘,又隱含著希冀。


    阿銀頓時明白,沈久安為什麽不讓自己說了。


    “世子?”阿銀嘴唇動了動,一臉哀色,“或許?”


    “阿銀,你別說話。”沈久安抿緊了唇,整個人崩的極緊,似乎下一秒就要折了似得。


    看著沈久安這樣,阿銀再不敢吭聲。


    一路無話,隻有馬車骨碌碌的聲音,騷亂著人的心,阿銀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馬車行駛的聲音,也如此讓人難以忍受。


    到了目的地,阿銀率先下來。


    扶著沈久安也下來,他低聲道,“世子,就在旁邊。”


    沈久安麵沉如水,不發一言的讓阿銀推到了旁邊,道路兩旁的灌木叢撥開,裏麵一個馬車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韁繩早已被割斷,拉車的馬不見了蹤影。


    車夫脖子裏一道口子,倒在馬車上,身旁的血泊已經凝固了。


    阿銀上前,看了看車夫的屍體,“世子,死了至少兩個時辰了。”


    “車裏呢?”沈久安又問。


    阿銀搖搖頭,“發現的時候,我就吩咐人原封不動,所以車裏還沒看,隻是……”阿銀張了張嘴,又道,“世子,車裏有人的可能性,不大。”


    沈久安不發一言,沉默的讓阿銀把他推到馬車旁邊。


    掀開簾子,便能看到裏麵的情景,可就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沈久安卻覺得,好像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


    “阿銀,幫我掀開。”沈久安玉色的手指輕顫,試了好幾下,卻都沒有掀起來。


    阿銀咬著唇,走過去掀開簾子。


    掀開的那一瞬間,沈久安下意識的閉了眼睛。


    阿銀卻低呼一聲,“世子,你看!”


    “世子妃人呢?”阿銀一臉驚慌的問。


    沈久安豁然睜眼,看向馬車內的時候,整個人也跟著愣了一下,“人呢?”


    阿銀一臉焦急,“世子!”


    沈久安的心中忽然升騰起一抹希望,他彎腰,親自看了馬車內的情景,握緊陳季薇臨走時候穿的衣服,他沉聲道,“阿銀,叫那些人回去吧。”


    阿銀愣了愣,“世子,不找了麽?”


    “不用找了。”沈久安冷眼看過去,“別人布好了局,又怎麽能輕易找得到?”


    正說著,劉長青大步跨過來,“久安,你媳婦呢?”


    看著他手裏的衣服,劉長青又驚訝,“這不是命婦進宮的裝扮麽?”


    “阿銀他們找到了馬車,隻是馬車裏,卻沒有人。”沈久安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衣服,這才抬眼,“小舅舅,我覺得,我們上當了。”


    劉長青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久安,你的意思是,你媳婦根本沒出宮?”劉長青說著,欲言又止,“久安,有時候事實是比較難接受一點。”


    劉長青小心翼翼的看著沈久安,“你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啊。”


    “小舅舅,你想到哪裏去了。”沈久安啼笑皆非的看著劉長青,握著那衣服,他心裏鎮定了不少,“我有我的理由。”


    劉長青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沈久安卻微微一笑,“阿銀,你派人去景王府的門口打聽,景王今日可有進宮?”


    阿銀茫然的看著沈久安,卻隻聽他催促,“快去。”


    “這好辦。”不等阿銀答應,劉長青先喊了聲,“劉秀,你對京城比較熟,去問問今日是那個小隊在景王府附近巡邏,讓他們說說就是了。”


    “也好。”沈久安點頭,“京城這塊兒,你到底比我熟悉。”


    “回去吧。”沈久安把馬車裏衣服拿出來疊好,又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車夫,“好好安撫一下車夫的嫁人。”


    劉長青不敢再勸,一路都一臉糾結,直到回到了永寧侯府,才吭吭哧哧,“久安,你是真的沒事?還是裝出來的?”


    沈久安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這才回答,“小舅舅,幫你想到哪兒去了,我是真沒事。季薇沒死。”


    他看著桌子上的衣服,眼神裏一閃而過的一抹狂熱,“我大概猜到了她在哪裏,隻要她沒死,不管是上天入地,還是紅塵黃泉,我都一定要找到她。”


    劉長青愣了愣,下意識的問道,“久安,你知道?”


    沈久安插著雙手,神色雖然鎮定,可微微痙攣的手指還是出賣了他。


    “大概知道。”沈久安烏黑的瞳孔看向屋外,“究竟是不是,要等劉秀回來才知道。”


    話音剛落,劉秀就帶著人進來了,“世子,小少爺,人帶來了,有什麽話,直接問就好。”


    末了,又補充一句,“放心,這人是我們的手下,說的一定都是真話。”


    劉長青比沈久安都急切,“本大人問你,今日可看到景王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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