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寶珠順勢在陳季薇身旁落座,不著痕跡的掃過全場,這才對陳季薇笑,“早就來了,隻是看大嫂今日忙,擔心打擾到你,所以並未過來。”


    “不打擾,不打擾。”陳季薇趕忙問,“上次走的匆忙,沒來得及問你有事沒有。”


    沈寶珠莞爾一笑,知道陳季薇問的是上次在沈府被追殺之事,心裏頓時明白,她從未懷疑過自己,不禁笑容愈甚,“謝謝大嫂關心,我沒事。還要多些大嫂當時救了寶珠。”


    說著,沈寶珠又掏出一個香囊,有些羞澀道,“大嫂,我沒什麽值得出手的東西,這是我親手繡的,送給你。”


    香囊繡的很精致,沈寶珠繡工不凡,一對並蒂蓮花繡栩栩如生。


    陳季薇愛不釋手的看了又看,“太客氣了,我很喜歡,寶珠你真厲害,我就不太會這個。”


    沈寶珠羞澀一笑,“大嫂,我看你娘家的夫人和姑娘來了,我就不打擾了。”


    她識進退,又先開了口,那些原本還想繼續圍上來的夫人姑娘們見此情景,也隻得作罷。陳季薇鬆了口氣,看向沈寶珠,卻見她俏皮的朝自己眨了眨眼睛。


    陳季薇心領神會,知道是沈寶珠刻意幫自己解圍。


    有了沈寶珠的幫忙,陳季薇覺得,這宴會似乎也沒有那麽難熬了。


    她長於世家,為人又聰明,長袖善舞,非常會處理人際關係。在沈寶珠的暗中提點下,陳季薇不禁理清楚了世家之間的關係,順道連裏麵的人情也明白了不少。


    陳季薇一邊吃飯,一邊就著沈寶珠說的家長裏短,不禁笑道,“真有意思。”


    錢氏和陳舒蘭卻嫉妒的吃不下飯,“娘,你瞧陳季薇!不過是嫁了一個殘廢的世子,又有什麽得意的?”


    陳舒蘭幾乎將帕子絞碎,上好的翡翠製成的整幅頭麵,京城蘇繡坊今年最時興的料子和樣式,還有這桌子上的珍饈佳肴。


    她越想心裏越不平衡,幹脆站起來,“世子妃,我有一個事情想問你,不知道當緊不當緊。”


    陳季薇抬頭,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陳舒蘭因為嫉妒而充血的雙眼,她淺笑妍妍,隨意的靠坐在的凳子上,幹脆的說了兩個字,“當緊。”


    陳舒蘭一愣,“你。”


    陳季薇姿勢不變,慢悠悠道,“我還想問問,沈府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居然把帖子送到了尚書府上。尚書大人這尊大佛,我們沈府可供不起。”


    陳季薇話音剛落,周圍就傳來了低笑聲。


    陳季薇等著她們笑完,這才又開口,“陳舒蘭,你大字不識幾個,驕縱蠻橫。剛剛才鬧出來石獅子的笑柄,這會兒倒是文縐縐了,居然問我當緊不當緊?”


    毫不客氣的看向她,“自然當緊,我連你的聲音都不想聽到,更不想聽你的所謂事情。”


    陳舒蘭被陳季薇一通搶白,隻覺顏麵掃地,她心一橫,“陳季薇,你有什麽可驕傲的,你現在嫁給了沈世子,難道就忘記了當時和方平章在一起時候的情分了麽?”


    陳舒蘭這話一出來,四座皆驚。


    大雍朝,對女子的貞潔都極為看重,陳舒蘭這麽說,就是在告訴眾人,陳季薇出嫁前和別的男人有私情。


    眾人看向陳季薇的眼神,頓時便多了些耐人尋味。


    也有人不屑的看了眼陳舒蘭,都是陳家的姑娘,如此詆毀自家妹妹,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陳季薇心頭大怒,她沒想到,陳舒蘭居然會這麽蠢,為了損自己的麵子,連方平章都帶了出來。


    “陳季薇,你敢不承認麽?”陳舒蘭看著陳季薇麵色大變,得意極了,“昨日我聽說,方平章還來找你了呢,說你現在變心了。”


    眾人聽陳舒蘭說的有鼻子有眼,不禁信了三分,對著陳季薇指指點點的。


    陳季薇強自壓抑下心中的怒火,若是換個場合,她非捏死陳舒蘭不可。


    “陳舒蘭,說話之前要看看場合,那方平章是你姑母家的孩子,在沈府的時候,是偶有接觸,可斷斷算不得有什麽情分。”陳季薇冷聲道,“就算是有,如今我嫁給沈世子,也和方平章再無半點關係。”


    “你抵辱我的清白,沈府大喜之日,卻來這裏搗亂,究竟是何居心?”陳季薇雙目如電,看著陳舒蘭,神色皎如清風,凜然生威。


    陳舒蘭瑟縮了一下,摸到懷裏的東西,卻又多了些底氣,“陳季薇,你狡辯也沒用,事實俱在,你和方平章私定終身,如今嫁給了世子,卻依舊不守婦道。”


    陳舒蘭一把掏出,亮給眾人,大聲道,“陳季薇,事實證據俱在,你還狡辯什麽?”


    陳季薇定睛看過去,看清楚她手裏的東西,心裏卻陡然一沉。


    陳舒蘭手裏拿著的是一封信,一封給方平章的回信。


    不等陳季薇反應,陳舒蘭刷刷打開了信紙,高聲念到,“玲瓏骰子安紅豆,刻骨相思知不知。”她惡意的笑著,“陳季薇,別說這不是你寫的,信紙的落款處,可寫著你的名字呢。”


    “這封信怎麽會在你這裏?”陳季薇沒想到陳舒蘭會拿出來這個,一時麵色大變,“陳舒蘭,你截了我的信?”


    陳舒蘭得意道,“若不是我早有準備,你都跟方平章一起私奔了,我當然要防著點。”


    “原來如此。”陳季薇冷靜的點頭,“怪不得你今日有膽子,居然敢來永寧侯府大放厥詞,竟是早有準備。”


    陳舒蘭不說話,卻得意一笑。


    “陳季薇,你不守婦道,三心二意,依照我們大雍的慣例,世子要休了你,而你也要被侵豬籠的。”陳舒蘭捏著那信紙,神色狠毒。


    陳季薇定了定神,陳舒蘭是拿到了那封信不假,但沒有更進一步的證據,侵豬籠不至於,可一場流言蜚語,卻是怎麽也避不開的。


    “陳舒蘭,你想要什麽?”陳季薇忽然問,“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費這麽大的功夫,對你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陳舒蘭眼珠子轉了轉,“我隻是打抱不平罷了。”


    “方公子自從昨天見過你之後,一直茶飯不思的,他可是我姑母家的哥哥,我自然要關心。”


    陳季薇也佩服,陳舒蘭能把如此無恥的事情,說的這麽大義凜然。


    “陳季薇,大雍有律法,女子婚前失貞,婚後不潔,不得敕封。”陳舒蘭刻意拔高了音調,“我聽說,你被太後封為三品誥命,我陳舒蘭想問,如此不貞不潔之人,如何當得起我們大雍的誥命夫人?”


    原來是這個……


    陳季薇心裏覺得可笑,她從未把那誥命放在心上,如今卻成了陳氏母女的又一根眼中釘。


    陳舒蘭臉上浮現出痛快的笑意,“陳季薇,我已經到皇後麵前去告發你了,你就等著下場吧。”


    皇後?


    有什麽在陳季薇的腦子裏一閃而逝,沈寶珠瞥見了,在一旁低聲道,“大嫂,皇後是陳夫人的胞姐,陳舒蘭的親姨母。”


    “原來是這樣。”陳季薇這才想明白。


    當朝皇後,以前的陳貴妃,前皇後薨了之後,陳貴妃母憑子貴,成了新的皇後,同樣也是,景王的生母。


    一瞬間,所有的事情在陳季薇的腦海裏串成了串兒,她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陳舒蘭,幹脆道,“那我就等著皇後傳我。”


    她若無其事的重新坐下,看著麵前的各色佳肴,心情好了不少。


    她吃的很快,可姿態卻仍舊優雅,沈寶珠坐在她身旁,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陳季薇卻還當是沈寶珠不好意思,“寶珠,沒什麽的,別擔心。”


    沈寶珠心裏想的根本不是這個,麵上卻配合著做出擔憂的表情,“大嫂,她這麽說你,隻怕宴會一結束,京城裏就會立刻傳開。”


    “那就隨便他們傳。”陳季薇坦然道,“方平章之事,根本就是陳舒蘭惡意誣陷,這種事情,防得了一時,防不住一世,就算沒有這個,她也能捏造出另一個。”


    “可是世子哥哥……”沈寶珠又道,“大嫂不擔心他會生氣麽?”


    “那我也沒辦法。”陳季薇夾菜的手頓了頓,“他要生氣,我有什麽辦法。”


    沈府大宴,男賓那邊尚不知情況如何,但是女賓這邊,那些貴夫人名門姑娘走的時候,態度便顯然不如剛來的時候熱情,甚至說著要和妙手娘子交換名帖的,也都鳥做蟲散,不再吭聲。


    沈久安已經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清淩淩的眼神在陳尚書身上格外多看了兩眼。


    直到見到了錢氏和陳舒蘭,他才後知後覺沈世子這個眼神的意思,他猛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我是瘋了才會帶你們來!”


    錢氏今日大大的出口氣,不以為然道,“老爺可是在擔心舒蘭說親之事?有我胞姐在,你擔心什麽?”


    陳尚書咬牙,“你們懂什麽!陳季薇和方平章之事,誰說都行,可就是不能從咱們家裏,不能從蘭兒的嘴裏說出來!就算是真的,也得憋著!”


    “眼下永寧侯府風頭正勁,哪怕是皇後和景王,也暫且奈何他們不得!這不,今天還送來了禮物!”陳尚書越說越怒,“錢芳梅,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惹怒了永寧侯府,對咱家又有什麽好處!”


    “沈久安是戴了一頂人人皆知的綠帽子不假,可咱們尚書府被你架到了火上,成了永寧侯府最顯眼的靶子,這也不假!”陳清風怒道,“我看你怎麽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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