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冷淡,言語之間,盡是淡漠,白素甚至來不及思量為什麽韓昭雪待她的態度,為何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就拿著手機出去接電話去了。


    白素有些黯然,昨晚肌膚相親的甜蜜,如今看來,就像一場夢一樣,放在心上在意的,從來都隻有她自己。


    以前至少還可以以妹妹的名義,呆在她身邊,以後……大概韓昭雪都不想看見她吧,這種冷漠即便是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還是難免難過起來。


    韓昭雪打完電話,護工已經幫著白素收拾好,韓昭雪掃了一眼病房,視線落在白素身上,突然扯了一絲古怪的笑,道,“我倒真是小看了你。”


    白素愣了一下,茫然的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突如其來的諷刺到底是什麽意思。


    韓昭雪卻懶得再開口,直接將她丟給司機,讓人先送著回家,自己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又消失了。


    白素很困惑,也不太能理解韓昭雪這樣的態度,所以一路上都悶悶的,司機老劉是韓爸爸的專用司機,在韓家幹了很多年,也是看著白素長大,對白素也跟長輩一樣,一邊開車,一邊絮絮叨叨的跟白素說話。


    白素興致不高,不過還是盡量的去回應對方,車子開了一會兒,老劉忽然歎了口氣,笑著道,“之前我還想著,把你介紹給我侄子,沒想到老韓動作還真是快,硬把閨女養成兒媳,可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白素愣了愣,傻乎乎道,“劉叔,你說什麽?”


    老劉還是笑,“你這孩子,在劉叔麵前還不好意思了?老韓說下個月要給你們辦婚事,你跟昭雪啥時候在一起的,劉叔以前都沒看出來。”


    白素混亂的思緒終於勉強梳理除了頭緒,她昏迷的時候,隱隱約約是聽到了韓爸爸韓媽媽說話的聲音,原來並不是做夢,韓爸爸韓媽媽是知道了這件事,才逼著韓昭雪娶她的嗎,所以韓昭雪才對她那麽冷淡?


    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麵對著老劉的,隻能苦澀的笑了一下,沒有回應。


    她從來沒有想過利用這件事,強迫韓昭雪什麽,喜歡他,本來就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事情,就算發生了昨晚的事情,也是她自己沒有拒絕,要是真厚著臉皮讓韓昭雪負責,隻怕將那僅有的一點好感都會磨光,她自然是不願意,就算以後真的不跟韓昭雪在一起,她還是想在他心裏留下一個勉強不錯的印象,而不是現在這樣。


    一路思緒煩亂的回了家,一進門就見韓媽媽正在客廳跟韓爸爸商量什麽,白素一想到昨晚的事情,二老都知道了,頓時就不好意思麵對他們,恨不得自己能隱身,偷偷溜上樓。


    韓媽媽卻是一眼瞧見了她,笑著叫著她的名字,“昭雪接你回來的?他人呢?”


    說著朝白素身後看去,卻不見韓昭雪人影。


    白素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好低聲道,“劉叔送我回來的,哥公司好像有事。”


    事實上,她自己都不知道韓昭雪去了哪裏。


    老太太果然皺了皺眉,“這臭小子,讓他接個人,瞎跑什麽。”


    白素垂著眼簾,沒說話,等韓媽媽話落,才低聲道,“媽,我先上去了。”


    “去吧,剛退燒,好好休息休息,我讓廚房熬點小米粥,你醒來就能喝了。”


    白素應了一聲,扭頭輕輕輕了口氣,快步上樓了。


    關上門,白素將自己埋進被子裏,順手拉開抽屜,將多年以前,韓昭雪送給她的那支派克筆拿出來,細細摩挲,這麽多年,這支筆,她很少使用,鋼筆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足以見得她有多珍惜。


    她摸索著鋼筆,想著這些年的事情,心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最後不知不覺就這麽握著鋼筆睡著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最後被一陣敲門聲驚醒,韓媽媽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素素,你醒了嗎,出來吃點東西再睡吧。”


    白素揉了揉眼睛,一看鬧鍾,已經晚上七點鍾了,她應了一聲,跳下床,趿拉著鞋子就出來了。


    韓媽媽很疼她,晚餐特別清淡,就怕她發燒剛好,吃著不舒服,白素吃飯的時候,眼睛一直往韓昭雪平時坐的地方瞄,但是一直到晚飯結束,韓昭雪也沒有回來。


    她說不上是失落還是難過,亦或者,都有吧。


    之後兩天,她都沒有見過韓昭雪的麵,韓媽媽偶爾抱怨兩句,白素也隻是靜靜的聽著,什麽都沒說。


    直到第三天,韓昭霖從雲南回來,才打破了這個局麵。


    韓昭霖平時第一次坐這麽長時間的火車,直接給坐出了心裏陰影。


    他跟季墨也是倒黴,正巧趕上春運,車上臥鋪簡直是一票難求,連著坐了十多個鍾頭,季墨才好不容易搶到了一張臥鋪,還是下鋪。


    韓昭霖心裏嫉妒這家夥運氣好,嘴上還是裝作大度道,“你去睡臥鋪吧,再熬一熬,明天就到家了。”


    季墨二話不說,直接拎起行李,將他從椅子上扯起來。


    十幾個小時坐下來,韓昭霖本來就難受,被他一扯,更難受了,一邊掙紮,一邊道,“你幹嘛呢,快鬆手,拉拉扯扯,跟個娘們一樣。”


    季墨沒搭理他,一路拽著,躲開人群,一直走到臥鋪車廂,找到那個座,直接將他摁倒上麵,從行李箱裏拿出一條薄毯給他蓋上,低聲道,“睡吧。”


    韓昭霖再傻也知道對方這是把床讓給了他,他心裏說不出的別扭,掙紮著坐起來,“這是你搶的票,你睡,讓給我幹嘛,你這弄得,讓我覺得自己跟個女人一樣,太奇怪了。”


    季墨抬起眼簾,一雙漆黑的眸子,直接望進他的眼底,韓昭霖被他看得心底一顫,突然有點硬氣不起來。


    “你不我小,”好一會兒,季墨才開口,“我答應伯父伯母要照顧好你。”


    說完,不等韓昭霖反駁,又道,“你先睡,你睡好了,還我睡。”


    韓昭霖有點泄氣的看著他,道,“算了,咱倆擠擠睡吧,要是不行,再想別的辦法吧,沒追路上就能再遇到一個臥鋪呢。”


    季墨沉吟了幾秒,才道,“好。”


    韓昭霖覺得心裏平衡了些,他畢竟不是小時候了,這麽占人家便宜,他自己心裏過不去,心裏一輕鬆,嘴上又開始嘚吧起來,“你丫真龜毛,出來玩一趟,還帶個毯子,比女孩兒都難伺候。”


    季墨胸口緊緊貼著韓昭雪的背,睡在外側,聽見他的話,垂了垂眼簾,呼吸似有若無的吹動著韓昭霖的發絲,聲音很輕道,“我認床,帶個毯子在陌生的地方才能睡得著。”


    韓昭霖似乎是笑了一下,聲音已經帶了些睡意,打著哈欠道,“你小時候也沒這麽多事,怎麽越長越龜毛,你說哪個女孩兒跟你在一起,不得被你這一身臭毛病煩死。”


    季墨看著他腦後的發梢,唇角彎了彎,“要真遇上喜歡的了,肯定我遷就他。”


    韓昭霖卻已經睡著了,這小子從小嬌生慣養的,長這麽大,就算出國那會兒,也沒有受過這種罪,如今不過是因為白素的事情,就這樣。


    季墨臉上的一絲笑,慢慢淡了下來,低垂著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直到第三天早上,車子終於到了海城,韓昭霖成車上下來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他一邊鄙夷著自己沒用,一邊嫉妒著季墨的身體素質,自己好歹也在大伯的武館當了三年陪練,結果跟人家一比,簡直弱雞。


    一下車,韓昭霖就給了季墨一個結實的擁抱,笑眯眯道,“哥們,謝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季墨怔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伸手,韓昭霖已經鬆開了他,“我先走了,回去再聯係。”


    說著,拖著兩條有點浮腫的腿,顛顛的上了計程車。


    季墨摸了摸剛剛被韓昭霖抱過的地方,被對方如此幹脆的卸磨殺驢給氣樂了,低聲罵了句小混蛋,才拎起拉杆箱離開。


    韓昭霖一到家,韓媽媽就拉著兒子這兒看,哪兒瞧,嘴上責備著這家夥怎麽不好好吃飯,看著又瘦了,也黑了。


    韓昭霖無奈,隻好說,那邊紫外線強,而且男人嘛,黑點有啥不好。


    韓媽媽也被他逗樂了,“先換身衣服,休息休息,中午你哥也回來吃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宣布,你也好好準備著。”


    韓昭霖嘿嘿笑道,“什麽事啊,這麽神秘?”


    韓媽媽但笑不語,“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肯定不是壞事。”


    韓昭霖也沒有再問,等韓媽媽跟韓爸爸走開後,才拉著白素,低聲道,“你跟我哥怎麽回事,前天他電話裏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


    白素愣愣的,她完全不知道韓昭霖說的是什麽事情,好一會兒才道,“你給我打過電話?”


    韓昭霖有點難以啟齒,好一會兒才勉強笑道,“沒事。”


    他是在提不起勇氣跟白素說這件事,他心裏存著點卑微齷齪的心思,要是白素跟他哥鬧矛盾了,那他有沒有機會呢?


    消失了兩天的韓昭雪,這天中午,終於出現在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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