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連反應時間都不需要,高歌踢掉鞋子,脫了外套,直接翻過護欄,跳了進去。


    這個時候,韓昭雪似乎才回過神,他抖著手,脫掉西裝,也跟著跳了下去。


    這邊巨大的動靜,很快引起了眾人的注意,有人高呼一聲,“有人落水了”。


    原本喧鬧的甲板,頓時騷亂起來,不少人攀著護欄,探著頭往下看。


    但是夜色太黑,水麵太沉,根本什麽都看不清楚。


    遊輪上的保安這會兒也出動了,一邊維護著船上的治安,一邊放下救生船,下去救人。


    “好像是韓太太掉下去了,韓先生下去救人去了,我剛剛看見他們倆在那邊說話,應該是船體顛簸的時候不小心落下水的吧。”


    “是嗎,可我聽到三個聲音,好像還跳下去一個人。”


    “你看清是誰了?”


    “沒有,就是聽見了聲響。”


    “這麽冷的天,水這麽冷,別出什麽事才好……”


    慕雲澤本來正在跟幾個生意場上的合作夥伴的聊天,聽見動靜,也走了過來。


    旁邊議論聲紛紛,他隻是淡漠的看著,臉上並無半點表情。


    看了眼腕表,高歌去個衛生間已經十幾分鍾了,時間也太久了吧。


    他蹙著眉,從人群退開,拿著手機撥了高歌的電話。


    電話沒響多久就被接聽了,他一邊走,一邊道,“怎麽去了這麽久還沒回來?”


    那邊兒傳來的卻不是高歌的聲音,而是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不好意思先生,這手機是我在甲板上撿到的。”


    慕雲澤蹙眉,嘴唇緊抿成一條線,“手機主人呢?”


    “我沒有看到手機主人,不過在手機旁邊有一件西裝外套,和一雙銀灰色高跟鞋。”


    慕雲澤動作一頓,猛然想起剛剛那群人的對話,他低罵了一句,關掉手機,轉過身,擠進人群,追著跳上了救援隊的船隻。


    海水特別冷,進來之後,四肢就有點兒回不過血,高歌跳下水之後就有點兒後悔了,自己究竟是在逞什麽英雄,韓昭雪的老婆,他自己不著急,她著急了什麽勁兒。


    心裏雖然這麽吐槽,手上動作卻一點不含糊,一頭紮進海裏,就朝白素的方向遊去。


    她的位置離白素更近一些,比韓昭雪先一步遊到了白素身邊。


    可能是因為水太涼,又受了驚嚇,白素的狀態很不好,高歌抱住她之後,對方就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臂。


    她的力道很大,一時間高歌竟然有些掙不開。


    她單手抱著白素,另一隻手奮力的往上遊,胸腔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身上的負重感慢慢加重,體力開始吃不消了。


    好在這時候,韓昭雪已經遊了過來,高歌將人交給他,喘了口氣,快速道,“快抱她上去。”


    救援船隻已經下水,離他們的位置大約十米左右的距離,韓昭雪的樣子有些狼狽,原本固定整齊的發型,被海水衝塌,濕噠噠的貼在臉上,他從高歌手裏接過白素,扭頭望向她,沉聲道,“你可以嗎?”


    高歌點了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韓昭雪這才抱著白素,朝著漸漸駛來的救援船隻遊去。


    高歌跟在他身後,慢慢遊著,但是動作明顯不顧剛才那麽快了。


    韓昭雪聽見身後有聲音,也就沒有再回頭看,半分鍾左右的時間,終於將白素給救到岸上,他喘著氣,用力在白素胸口按壓了一下,直到她將嗆進去的水吐出來,才鬆了口氣。


    沒等他開口講一句話,衣領突然被人一把提起來,慕雲澤陰著臉道,“高歌呢?”


    “不是在後麵?”


    說著回頭一看,之間水麵平靜無波,哪裏還有高歌的影子。


    慕雲澤胸口猛地一縮,甩開韓昭雪,一個縱身,就跳了進去。


    高歌覺得自己真實流年不利,明明人都救上岸了,自己居然不爭氣的腿抽筋,本來她就有點兒體力透支,掙紮了幾下,連口救命都沒喊得出口,人就不行了。


    胸腔裏的空氣越來越少,高歌的眼前漸漸模糊起來,有那麽一瞬間高歌覺得自己咬死了。


    都說人在生命最後的時候,都會想起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人,腦海中各種記憶碎片飛湧出來,最後定格在一個白襯衣的少年身上。


    綠蔭覆蓋的林間小道,一個穿著白襯衣,騎著單車的男孩兒載著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女孩兒從這裏經過,灑下一串悠揚悅耳的歌聲。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就站在綠蔭下,追著他們的車跑去。


    她跑得很快,但是車子騎得更快。


    她的力氣越來越弱,眼看著那輛車子漸行漸遠,眼淚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突然,原本行駛的單車突然停了。


    男孩兒單腳著地,突然扭頭朝她看了過來,高歌心口一縮,連腳步也頓住了。


    她就這麽看著他從車上下來,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他的麵孔還是模糊,但是她的心跳卻一點點加速,直到他走到她麵前,輕輕捏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那一刻,高歌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眼前的男孩兒的輪廓慢慢清晰起來,一點點跟一個影子重合,等到他們完全融為一體的時候,高歌終於看清了他的臉,那是慕雲澤。


    “別睡!”


    慕雲澤的浸著海水的聲音,低沉的在耳邊響起。


    高歌模糊的睜開眼,依稀能看見慕雲澤的耳廓。


    他一手抱著她,一手撥動著海水,他額頭上的青筋很突兀,向來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她心頭輕輕一顫,伸手將他臉上的頭發往後撥了撥,慕雲澤詫異的看向她。


    高歌的眼神有一些茫然,似乎還沒回過神,但是看著他的樣子,又很認真,慕雲澤正想跟她說兩句話,高歌突然湊過去吻住了他的唇瓣。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來這麽一招,慕雲澤動作一淩亂,兩個人直接嗆了口水。


    “咳咳——”


    浮出水麵,高歌就劇烈咳嗽起來。


    慕雲澤臉色很不好看,勾著她的腰,咬牙道,“再亂動,我就把你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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