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


    謝時訓和謝三趕來時,正好見到李萱萱大喊著芍藥的名字,而後緩緩跪地的模樣。


    謝三看著化作廢墟的長生院,有些怔然:“主子,我們來遲了嗎?”


    謝時訓簡短地應了句:“嗯。”


    隻是,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李萱萱的背影上。


    此時落後兩人幾步的秦超,從旁邊走了出來,他看著眼前的長生院,心中有些不敢置信,他想進去,但又有些遲疑,他想問問謝時訓主仆,但看兩人的樣子,好像此刻並不太適宜……


    在他遲遲拿不定主意中,李府的李廣平和李思思也過來了。


    秦超一見到李思思,便宛若瞬間有了主心骨一般,他一掃麵上的憂愁,有些歡喜地迎了過去:


    “思思小姐!”


    李思思向他點了一下頭,“我姐姐呢?”


    秦超趕忙指向院子的一處,李思思順著看過去,又同父親對視一眼後,便將裙子微微提起,準備走過去。


    謝時訓就在這時動了。


    李思思見他擋道,眉間微皺,“謝公子這是何意?”


    謝時訓的目光依舊未離李萱萱,不過到底還是回答了:“你們所謀所求,如今俱皆實現。此刻,便不要過去打擾她。”


    謝時訓這話,所含信息量極大。


    李思思聞言不禁看向秦超,似是想向他求證,隻是秦超也剛到不久,他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還未確認呢,李思思頓時有些失望地收回眼。


    秦超見狀,麵上有些著急,也有些郝然。


    李思思這邊還沒想好要怎麽詢問時,卻見口中說著不要去打擾的謝時訓,突然轉動了輪椅,向著李萱萱而去。


    李思思:“……”


    他自己前去也就算了,他還讓他的仆人擋著他們?!


    謝三頂著三人的視線,卻是絲毫不怵,心中反倒升起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畢竟他已經害得主子來遲了,這會當然不能再讓任何人去打擾他們!


    另一邊,謝時訓自進了長生院後,便發現這裏的地麵,像是被全部掀起一般,這倒也不影響他輪椅的前行,隻是由此也能推斷出來,剛剛戰況的慘烈。


    沒一會兒,他便來到了李萱萱的身側。


    李萱萱低著頭,腦後束起的長發也垂落下來,正好將她的側臉擋得嚴嚴實實的,倒也讓人無法窺見其臉色。


    隻是,她手裏拿著的梅花扇,卻不住有淚珠滴落在其上。


    謝時訓暗自歎了一口氣,輕聲喊她的名:


    “李萱萱。”


    隨著謝時訓的靠近,李萱萱腦海中717的聲音也總算被屏蔽掉,雖然先前她也沒聽,但如今終歸是清靜一些。


    謝時訓清冷且動聽的嗓音,也將李萱萱陷入回憶中的思緒,拉扯回來一些。


    她轉頭,有些愣愣地看著謝時訓,像是在對他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她走了。”


    謝時訓知道她說的是芍藥,但也隻輕聲應了句:“嗯。”


    因為他知道,李萱萱這會還沒回過神來。


    果然他應下後不久,李萱萱眼眶裏的淚便又掉落了下來。


    謝時訓的目光落在李萱萱的臉上,他麵上好似還是無表情,但眼裏卻有些晦暗不明。


    此刻在黑夜中,加之周遭無人,兩人似是有些無所畏懼。


    李萱萱很快又開了口,她問謝時訓:“你說,她是不是傻?別人不過是喊她一句‘姐姐’,她便能為別人喪了命?!”


    “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她怎麽就舍得的呢!”


    謝時訓迎上李萱萱的目光,聲音雖清冽,但也堅定:“你待她也很好。”


    李萱萱一聽,直接嗤笑出來:“好?”


    “哪裏好了?”


    “叫她一句‘姐姐’便是好了嗎?若真是這樣,那我能喊盡這天下人皆是姐姐!”


    謝時訓遞手帕的手稍稍一頓,“莫說氣話。”


    李萱萱看著手帕好一會兒後,才喃喃道:“她見我掉了一滴淚,便回來見我,可現下,我哭了這麽久,她卻不願現身……”


    李萱萱還是將手帕接了過去,卻將其覆在梅花扇之上,輕輕地擦拭著,同時她也抬眼再去看謝時訓,問他:


    “她若是被我氣到了,會再回來罵我嗎?”


    謝時訓默默地聽完,除了眼睫毛輕輕動了一下外,再無其它動作。


    李萱萱也不在意他的不答,隻自顧自地繼續說到:“她若重新回來,我真的會對她很好的,我絕不會再留她一人在崖底,我會每時每刻都跟她在一起,我——”


    “李萱萱。”


    謝時訓出聲打斷了她。


    李萱萱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同他對上視線,卻見他的眼裏,有幾分專注,也有幾分冷清:


    “你自己便已經說了,她走了。”


    李萱萱一聽這話,渾身一顫,隻是這一次,她眼眶裏的淚珠到底沒有落下。她收回眼,垂眸看著手中的梅花扇,話裏有無法掩蓋的落寞:“我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悔恨。


    她剛剛回想了她們遇見以來的一幕幕,她發現,她真的沒有為芍藥做過什麽,連著初時的那聲“姐姐”,也並不真誠。


    可是,如今的她,什麽都做不了……


    “誰說的?”


    謝時訓垂著眼睛看著李萱萱的臉,將送塑脈草種子回藥王穀一事說了出來,雖然這樣違背了他的初衷,但看著李萱萱的眼中再度有了光亮,他也隻能作罷。


    不過——


    “等我們去了白渭州之後,再一起去藥王穀。”


    李萱萱對此並無意見,她這會滿心滿眼都在能為芍藥完成心願一事上,視線再落到手中的梅花扇,她的腦海裏也響起芍藥最後同她說的話:


    ‘願你修仙一路,從心,既修身也修心。’


    李萱萱驀地握緊梅花扇,她轉頭看向謝時訓,目含堅定之色:“謝時訓,我想變得更強!”


    這樣,無論遇到什麽,她都有能力護住重要的人事物!


    謝時訓看著李萱萱,她的眼睛明亮且清澈,但最重要的是,此時她的眼裏,隻有自己。


    他的拇指輕輕地擦拭著另一隻手的虎口處,而後緩緩地應了句:


    “好,我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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