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起來,伴隨著凜冽的寒風,紛紛揚揚地灑落下來。


    蕭瑟如跪在雪裏,半垂著眼,麵無表情。倒是兩個丫鬟哭天搶地的去求溫瑾初和陸柳憐,跪在他二人身後,懇求道:“侯爺!主子身體不好,傷到夫人完全是無心之失,還請侯爺和夫人網開一麵,饒了主子這一次吧!”


    靈樞說:“侯爺!主子身上有傷!您是知道的呀!”


    素問說:“求您了侯爺!主子這幾個月來一直病著,真的不能再凍著了啊!”


    然而溫瑾初說了什麽?


    他說:“你們兩個丫頭既然這麽喜歡跪,與其跪在我麵前,不如陪著你們家主子跪在雪裏好了。”


    然後,他便擁著陸柳憐去到了裏屋,大門關上,不再理會外麵的一切。


    蕭瑟如靜靜聽著,仿佛置身事外,在看一場無趣的鬧劇。


    傷到夫人?


    她傷到了陸柳憐?


    真是可笑!


    蕭瑟如跪在雪裏,刺骨的冰冷使她已經感受不到手臂上的灼痛。一盞茶,能裝的熱水不多,幾乎全被陸柳憐潑在了她的右手臂上。


    陸柳憐隻是指尖沾了點熱水,溫瑾初便心疼的跟什麽似的,而她呢?灰色的襖裙上那麽大一攤水漬,他看向她時,那攤水漬還冒著熱氣的白煙。溫瑾初明明看見了,卻對她不聞不問。


    哦,也不是不聞不問。蕭瑟如不禁苦笑,溫瑾初第一時間就是來責罵她,還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想到這裏,蕭瑟如睫毛顫了顫,她抬起頭來,隻見廳裏的幾個丫鬟皆是幸災樂禍的看著她的熱鬧。


    素問跑過來,試圖扶著蕭瑟如起來,“主子,我們走吧,我們回我的院子裏……不要待在這裏了……更不要跪著!您的身體……會受不了的!”


    “素問……”蕭瑟如不動,望著眼前紛紛落下的白雪,神色迷惘。她說:“我好疼啊……”


    素問流著淚,一臉擔憂:“主子哪裏疼?”


    “哪裏都疼。”蕭瑟如語氣極淡,透露著疲憊和虛弱,“頭疼……膝蓋疼……心疼……肚子也疼……渾身都疼……”


    靈樞跪在一旁,用自己的琵琶袖遮在蕭瑟如頭頂上,替她擋著雪。


    頭疼是因為吹了風,是因為蕭瑟如的傷寒本就未好。膝蓋疼是因為跪在雪地裏,更是因為上次從皇宮裏回來,溫瑾初將蕭瑟如丟下馬車,積雪深厚,凍傷了她的腿。


    蕭瑟如說她心疼,除了被溫瑾初傷了心,還有另外一種可能。當然,也或許兩者兼有。


    靈樞忙問:“是不是蝕心散的毒又犯了?!”


    素問著急道:“可是肚子怎麽疼?”


    說話間,素問低頭朝蕭瑟如的肚子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她便嚇得麵色發白,抖了半天嘴唇,才指著蕭瑟如跪著的地方說了一個字:


    “血!”


    “是血!”


    “主子,您不要嚇我……您不會是……”靈樞的麵色瞬間變得蒼白,此時,蕭瑟如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軟,倒在了靈樞懷裏。


    望著灰白的天空,燙得都起了水泡的手極其吃力地蓋上自己的肚子。冰冷的雪飄落在她的眼瞼,融化成了水,使蕭瑟如看起來像是在哭。


    她用沙啞的嗓音,顫抖著,滿是愧疚與心疼的,極虛弱的對肚子裏那個夭折的小生命說了一聲:“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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