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頭舉著了他的右手說道:


    “王寧安你看看啊,我是有‘手’有腳的,聽到他這句話,我也是有點氣懵了,話趕上話了,就說了些過分的狠話,什麽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你憑什麽來指手畫腳,老子之前不出千你哪來的飯吃之類的話。後來我們也就鬧得不歡而散。”


    “可惜我當時沒有聽進去王文陽的話,不然我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雖然王文陽那小子說著我不認之類的,但是暗地裏還是會時不時的給我送錢送糧票之類的,我也安分了一段時間,做了一些零工之類的。但如果你吃過了山珍海味,還吃得下糟糠稀粥嗎?見過了金山銀山,還想著幹苦力就為了幾張糧票嗎?普通常人都很難做到維持好這種心態差,我也是個俗人,更是難免了。”


    “我安分了一段時間,我和王文陽的關係也緩和了一些。可是沒多久,我又沒忍住去做了一個局,從那以後王文陽就對我死了心,徹底我和斷絕了師徒關係,沒有再來理會我了。”


    “我本來就隻學了一半的千術,再加上斷了半根手指不利索,想著當地應該沒人能識破我,卻沒想到還是陰溝裏翻了船,中間我就不細說了,最後落得了如此下場。”


    老楊頭伸出了雙手比在了王寧安麵前。


    “這才悔不當初啊,這個佛像玉佩當時也救了我一命......”


    老楊頭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一句話變成了小聲嘀咕。


    “這佛像玉佩救了你一命?”


    雖然老楊頭是小聲嘀咕的這一句話,但是還是被王寧安聽到了。


    老楊頭擺了擺手,沒有再細說了。


    不過王寧安也知道了,他體會過這種感覺,在上一次的車禍,在奪寶大戰的時候,在南北死鬥雙人麻將的最後一局,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雖然老楊頭沒有再詳細描述,王寧安也知道老楊頭戴著這個佛像玉佩肯定也體會過這種感覺。


    王寧安也沒有再多去追問了,聽著老楊頭繼續慢慢說道。


    “世道後來和平後,我這好徒弟王文陽也越混越好了,最後還當上了那什麽的川麻協會首席顧問。雖然他說著跟我斷絕了關係,沒給過我好臉色,但是明裏暗裏,逢年過節都會來給我送點東西,在遠處看看我,這些我都是知道的。”


    “我也知道他後來結婚生子了,再後來也不當什麽勞什麽顧問了,跑去開了一家麻將館,我也就經常過去看看。”


    “他倒好,裝作不認識我,也不給我好臉色看,也不趕我走。自己兒子跟我這個老混蛋親近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也就認識了你這個臭小鬼王寧安。”


    老楊頭一口氣說完這麽多話後,也鬆了口氣,把藏在心裏這麽多年的話一下子全給抖出來了,也著實不容易。


    王寧安聽完了老楊頭的講訴,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後果,感歎著這就是世道啊,這就是人生啊。


    滿桌的飯菜過了這麽久也有些涼了,不再冒出熱氣。


    拿起酒杯跟老楊頭的酒杯碰了一下,說道:


    “我替我父親敬您一杯!”


    說完王寧安一口將酒杯中的酒喝下,一股刺辣感順著喉嚨滑向了胃部。


    “來,喝!還是你這個臭小子懂事,比你那老爹好多了。”


    老楊頭也一口悶下了一杯酒,伸手摸了摸自己皺紋橫生的臉,都是歲月留下來的痕跡。


    “聽完您的講述,我更加知道,父親不會也不可能出千的。”王寧安肯定的說道。


    “我那徒弟絕不可能!”老楊頭吃了一口肉,也說道。


    “您知道盤龍杯嗎?”王寧安問向老楊頭。


    如果老楊頭了解的話,肯定之前就會向自己提及的,不過王寧安還是想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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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楊頭略作沉思。


    “聽過,但並不是很清楚。因為我們畢竟是來自外地,雖然牌技高超,但是我之前都是接觸一下不怎麽懂牌但是很有興趣的肥羊,沒有怎麽踏入更深層的圈子。後來我也成了這副德行,不再碰麻壇的事了。”


    “但是聽人說起過,這是一個很有分量而且很地下的一個比賽。”


    王寧安暗想著。


    “老楊頭果然不知道啊,還是別告訴他讓他擔心了。”


    老楊頭偏頭問道。


    “怎麽?小子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我也是聽說,所以來問問您這個前輩啊。”王寧安也不再死皮賴臉的要稱呼老楊頭為師傅了。


    “你小子之前不是找我問‘小身替’和‘袖裏乾坤’那些手段嗎?是要跟人對局吧,結果怎麽樣了?”


    “寧安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您麵前,老楊頭結果您說呢?”


    王寧安笑著對老楊頭說道。


    “哼!你這臭小子,別跟我當年一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老楊頭哼了一聲,指著王寧安的鼻子罵道。


    “老楊頭你放心,寧安知道自己的本事長短。”王寧安打趣的說道。


    老楊頭聽著這話感覺有些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哪裏不正常。


    倒是旁邊過來上菜的女服務員聽到後,瞬間臉都紅了,之後更是時不時的餘光瞟上王寧安幾眼。


    瞟得王寧安都不好意思了。


    “你這次去島國就是為了尋你父親?”老楊頭夾起盤子裏最後一顆油炸花生,向王寧安問道。


    “嗯。”王寧安簡潔的應道。


    “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老楊頭也沒有再去攔王寧安,既然非去不可那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孩子你也長大了,也是時候自己飛往更廣闊的天空了。”老楊頭歎著氣也服老了,歎道:


    “我教你的不僅是四川麻將,相信你也能自己應對過來。”


    “寧安能應付過來的。”


    “島國麻將他們更注重競技性一點,規則和條條框框非常多,你要多注意了。”


    “我已經見識過了。”


    “見識過?”


    “對,就是在上一次。”


    “提前見識過就好,什麽時候出發?”


    “明天就走,今天就是來看看您,請您吃頓好的。”


    “臭小子,老頭我還沒寒磣到要你請才能吃頓好的。”


    老楊頭拍了拍肚子,麵前衣服上麵有很大一塊補丁,裏麵微微鼓起,不知道藏了啥。


    “是是是,老楊頭這等風雲人物,哪能靠我請才能吃上一頓好的。”


    王寧安笑著附和著老楊頭。


    “那什麽......路上注意安全。”老楊頭摸索的伸出手拍了拍王寧安的腦袋,停止了打趣,略微嚴肅的說道:


    “不管怎麽樣,保命要緊。”


    “寧安明白的。”


    “我還等你臭小子回來請我吃肉喝酒呢!”


    “嗯呢,我會回來請你吃肉喝酒的!”


    王寧安紅了眼眶,低聲說道:


    “謝了啊......師......老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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