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曦把眼淚往肩膀蹭了蹭,紅著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端著盤子就往龍軒殿裏麵走。


    蘇琴秀先她一步,見到廉靖,恭敬的妾身行禮。


    “臣妾見過皇上。”


    廉靖的心根本就不在蘇琴秀的身上,擺了擺手讓她隨便找個位置坐下,他的視線不斷投向外麵遲遲還沒有走進來的人兒。


    孫曉曦端著燉品姍姍來遲,廉靖正想著找個借口罵罵她,卻在她抬起小臉時瞥見了她臉上的淚痕,微張的薄唇抿了抿,眉間一下子蹙緊。


    她哭過了?


    為什麽哭?


    是不是在禦膳房被人欺負了?


    沒理由會被欺負的,他都已經讓小馬子吩咐下去了,不許再讓禦廚隨便罵她。


    心裏如此這般的擔心著她,嘴上卻什麽話都沒有說。


    廉靖緊張孫曉曦的神情,蘇琴秀盡收眼底,嘴角有點諷刺的勾起,看向孫曉曦的眼神,落寞中帶著嫉妒。


    她跟在廉靖的身邊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用如此專注的目光看過自己,而孫曉曦,自從失憶以後卻因禍得福的得到了他前所未有的青睞。


    這一頓飯,廉靖吃得前所未有的壓抑,不為別的,隻因為孫曉曦今天不開心了。


    前幾天她雖然也是心情不好,會吃醋般的鬧著小脾氣,對於他的命令,她敢怒不敢言,但是那時候她的眼睛是靈動的,她整個人看起來是如此的生機勃勃,讓他覺得玩味無窮。


    但是今天,她很沉默,機械般的聽著命令,乖乖的站在一邊什麽話都不說,甚至低下頭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她到底是怎麽了?廉靖心裏擔心著想。


    “孫曉曦。”他聲音淡然的喊她。


    她無動於衷的站在角落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廉靖看向小馬子給了他一個眼神,小馬子會意,走到孫曉曦的麵前,提醒她讓她回神。


    “孫宮女,你這是在做什麽呢?皇上他喊你。”


    孫曉曦回頭,目光呆滯的看向廉靖,對上廉靖那雙飽含擔憂的眼眸,她皺了皺眉,機械的走過去。


    “回皇上,奴婢在。”


    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廉靖又怎麽舍得對她大小聲,但又放不下麵子關心她,於是便一如既往的下命令,道:“給朕舀湯。”


    顧及到她此時失落的心情,他沒有再像前幾天那樣什麽話都加上“朕的愛妃”,目光隨著她小臉的變化而移動。


    孫曉曦抬起手拿勺子舀湯,眼尖的廉靖一眼就看到了她被燙得通紅起泡的手背,心裏一陣刺痛閃過,他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一臉緊張的看著她手背上的傷。


    “孫曉曦,你的手!”


    孫曉曦連忙抽回自己的手,鬧別扭似不需要他的關心。


    “奴婢沒事。”


    簡直就是胡說八道,燙成這個樣子怎麽可能會沒事?廉靖的胸口此時隱隱作痛。


    “小馬子,傳禦醫!”他阻止她手上的動作,從龍椅上站起,一把將她拉離餐桌。


    聞言,小馬子也不敢怠慢,應了一聲,提起腳步就往太醫院跑去。


    孫曉曦不明所以的看向他,“皇上,你在做什麽?奴婢還沒有給你舀湯呢。”


    “孫曉曦,你是故意跟朕作對是嗎?!”廉靖生氣的衝她吼。


    手都被燙成這樣了還舀什麽湯,當然是要敷藥處理,萬一感染了怎麽辦?


    “奴婢怎麽敢跟皇上您作對?隻不過奴婢是奴婢,沒有資格得到皇上您的關心的!”孫曉曦低著頭,賭氣般開口道。


    “你……”一下子,廉靖被她的話堵得啞口無言。


    她就一定要這樣子強嗎?都已經受傷了,難道她一點都不疼嗎?


    見兩人僵持不下,蘇琴秀連忙站起來插把嘴。


    “曦曦,你怎麽這樣跟皇上說話,皇上他都是在關心你啊,而且你的手難道都不痛嗎?”


    “我不需要他的關心!”孫曉曦的眼眶紅紅的,但就是一點都不想服軟。


    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她用力的忍住眼眶裏的眼淚,“皇上,你幹嘛這麽多事呢?奴婢隻是一個多餘的下人而已!”


    聞言,廉靖冷怒到了極點,他多事?


    她現在是嫌他多事是嗎!


    她就這麽想當奴才是嗎!


    好,他成全她!


    龍袍的袖子一揮,廉靖冰冷著臉重新坐回了龍椅上,“好,既然你沒事,那就馬上給朕滾回禦膳房去洗碗,把整個皇宮裏的碗都洗了,否則你今晚就別想睡了!”


    聽到他狠厲的話,孫曉曦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靈動的大眼裏瞬間淚花四溢,然而她就是不肯低頭認輸,倔強的開口。


    “奴婢現在就去洗!”話音落下,她咬牙忍住眼淚,轉身就跑出了龍軒殿。


    看著她那嬌小倔強的背影,廉靖隻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堵得呼吸都有點困難,一種叫做心痛的感覺從心髒處蔓延至全身,讓他痛苦不已。


    “皇上,不如讓臣妾去勸一勸曦曦吧?或許她……”


    “滾!”聲音冷冽而無情,他現在誰也不想看見。


    “皇上……”


    “朕說什麽難道你聽不懂嗎?!朕讓你滾!”不要在這裏假惺惺的礙他的眼!


    聞言,蘇琴秀也不再自討沒趣,妾了妾身,她麵色有點難堪的離開了龍軒殿。


    孫曉曦默默的流著眼淚,眼淚滴入裝著油膩膩的碗盤的木盆之中,她一邊忍受著手上被燙傷的灼痛感,一邊用力的擦著碗盤。


    從小到大,有誰不是將她當成寶貝一樣供著疼著,隻有來到了這裏,她才體會到了人在屋簷下的難處。


    她真的後悔了,她不應該好賭貪勝不知輸的,如果她當時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不是為了那一口氣,那麽她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老爸,曦曦很想你啊,這裏有一個壞人,他對我很壞很壞,總是傷我的心,明知道我的手受傷了,他還逼我洗碗。


    心裏越是感覺到委屈,她的眼淚就越是無法止住,到最後,她幹脆放下了碗盤,抱著自己的膝蓋在這寂靜無人的禦膳房之中大哭了起來。


    發泄過後,孫曉曦又重新的拿起碗布洗漱。


    她不能被狗皇帝看不起,她一定要把這些碗洗光,她一定要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那個讓她傷心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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