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在小區門口,看上去似乎很痛苦,好像受傷了一樣,來來往往的人,沒有一個看到他。


    我心中一緊,趕緊跑了過去,“顧南延你怎麽了?”我手足無措的看著臉色蒼白,額頭還在冒著冷汗,不停喘.息的顧南延。“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我給你打電話叫救護車吧。”


    他抬眸,深邃的眼睛盯著我看了一會兒,虛弱的說道,“又犯傻了,救護車能救得到我嗎?”


    額,好像說的也是,我老是不經意的把他當成人看待,不過他和那些長得奇醜無比的鬼確實相差太大了。


    “顧南延,怎麽這附近的人都看不到你了?”


    “我的氣息太弱了,他們暫時看不到我,一會兒就好了。”


    “那我怎麽能看到?”這不科學啊!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點了點我的胸口,“因為這裏有我。”


    我心跳不規律的加快了,心虛的拍開了他的手,“胡說八道,你們陰間有沒有救護車啊,要不你回陰間吧,不然你這個樣子怎麽辦?”我掏出紙巾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裏非常的忐忑,人死了變成鬼,鬼死了應該就魂飛魄散了。


    本來我是好意,結果卻換來了顧南延冷冽的眼神,“你就這麽急不可耐的想擺脫我?”


    我暈!我讓他回陰間是為了他好,結果在他看來我就是居心叵測。這男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霸道蠻狠不講理!


    行!你個超級大混球,那你就在這裏等死吧,死了最好,等你死了,我就自由了。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可我還是沒有出息的擔心著,他的樣子好奇怪,就好像受了很重的內傷一樣,捂著胸口喘.息,目不轉睛的盯著來來往往的人看,好像在尋找和等待著誰。


    我急得不行,可又不能表現出來,我給自己找了個借口,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做個忘恩負義的人,知恩圖報的第一步,應該就是關心一下他。


    看他越來越虛弱,酒紅色的襯衣基本全部被冷汗浸濕,我有些坐不住了,正打算開口詢問怎麽可以幫助他,他突然眼睛一亮,伸出他筆直的大長腿。


    毋庸置疑,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大漢被他成功的絆倒在地,顧南延一把抓住了大漢的小腿,大漢疼得大叫了一聲,顧南延俯身對著大漢張開了口,借機吸取了他的陽氣。


    這一瞬間讓我想起了在怨山,顧南延替我去摘柳樹枝的時候,回來後也很虛弱,後來他親了下我,接著就恢複了,反倒是我,頭開始暈了,這樣說來,他當時吸我的陽氣了?


    奶奶個熊!我氣憤的磨了磨牙齒,太無恥了!


    一會兒的功夫,旁邊來了兩個路人攙扶那個大漢,大漢在他們的攙扶下才慢慢的站了起來,踉蹌了幾下才離開。


    顧南延的臉色已經有所緩和,和剛剛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判諾兩人。


    看到他那張人神共憤的臉,我莫名的想上去給他兩錘子,虧我剛剛還那麽擔心他,看到他沒事,我拍拍屁股走人,路過他的時候,被他用力的拉到了懷裏。


    “喂,你給我放手,顧南延你混蛋,你老鼠蛋!”我用力的掙紮,用手捶打他的肩膀,“你還想對我怎麽樣,要吸我的陽氣嗎?你幹脆弄死我得了。”


    顧南延沒有說話,眉毛輕挑了一下,眼裏有些戲謔的神色。


    他平靜的態度讓我覺得很反常,好像,我剛剛的情緒有點太激動了,我慢慢的回頭,附近不少的人停下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oh,mygod。我窘迫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太丟人了……


    還好,我臉皮夠厚,還能一本正經的解釋,“劇情需要,我們公司最近要舉行活動,我最近在演練一場話劇,剛剛忍不住,心血來潮,所以重溫了一下台詞……”


    說完之後,我又裝作諾無其事的回家,淡定的連我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來了。


    顧南延一直跟在我的身後,到了樓下的時候,我沒有繼續往前走,兩次在樓梯上發生了這麽恐怖的事情,說實在的,我不敢繼續前進了,這對我造成了很大的陰影。


    我在樓下站了很久,顧南延也在樓下站了很久,最後,是我忍不住了,轉身對著他說,“你有沒有什麽想問我的?”他不是應該問我為什麽在樓下轉悠著不肯上去嗎?


    他淡漠的看了我一眼,找了個舒適的位置蹲下,然後優雅的點燃了一根煙才緩緩開口,“沒有!”


    “……”我嘴角抽了一下,太不解風情了,我給他個台階,讓剛剛發生的不愉快解決掉,他倒好,居然一點也不領情。我剛剛下去的火氣又上來了,“你就不該為剛剛的事情解釋一下?”


    “我解釋不了,我剛剛什麽也沒有做,失去理智的是你,不是我。”


    “你行!”我氣惱的豎起了大拇指,“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恩?”他繼續一副很迷茫的眼神看著我,“那是哪個意思?”


    想揍他,想揍他,我真的想揍他!


    “就你上次吸我陽氣的事情,你不應該給我個解釋嗎?”


    “解釋什麽?解釋我為什麽吸你陽氣?答案,你心知肚明。”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煙霧繚繞在他俊朗的臉龐,讓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個輕飄飄的答案,瞬間又讓我慫了,我憑什麽衝著他叫?沒有他,我現在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他吸我的陽氣,也是迫不得已的,我幹嘛要這麽生氣?


    我不知道,但是,想到他剛剛那個虛弱的樣子,我很擔心,想到他與我的結界,我很心煩。


    他抽完了手裏的煙,往垃圾桶裏一扔,過來握住了我的手,接觸到他冰冷的手,我的心裏又發生了微妙的感覺。


    他拉著我一起上了樓梯,什麽也沒有問,走到我自己的房子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氣息變得冷若冰霜。


    看來他是感應到了什麽。


    上了五樓以後,我掏出鑰匙去開門,顧南延拉住了我的胳膊,我鬱悶的看著他,“幹嘛?”


    他搖了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說讓我離樓下的簾麗遠一點,他說簾麗會傷害我。


    一聽這話我就不樂意了,雖然說,我自己也懷疑過簾麗,可是她畢竟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而且我今天也想了一天,如果真的要深究起來,最不對勁的不是簾麗,是簾麗身邊的那個孩子。點點。


    點點對我的敵意很明顯,她認為是我破壞了她的家庭,讓她家破人亡了,所以她恨我,她一個小孩子,動機在怎麽不良,可是行動力不強,所以我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這個孩子的母親,也許已經化成厲鬼埋伏在我的身邊了。


    那個點點的父親是誰呢?這到底是誤會還是真的存在事實?如果這是事實,我不就一點輕微腦震蕩嗎,以至於一點兒的印象都沒有?


    這件事情,我一定要去查,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不能在這麽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下去了。


    我拿鑰匙打開了門,還沒有看清楚屋子裏的結構,一個不明物體突然抱住了我,力度大的差點把我的脖子都給勒斷了。“surprise,小白雲,你想我沒有,想我沒有。”


    說實在的,surprise沒有,驚嚇倒是真的有,她剛剛突然撲了過來,我差點以為又是那隻厲鬼來找我索命的呢。


    我用盡全力掰開了她的手,上氣不接下氣的叫道,“餘蜻蜓,你是想謀殺嗎?勒死我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責備道,“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過啊,一回來就要虐我。”


    “沒有啦,”她嘿嘿的訕笑,“我剛剛純屬是太激動了,我這次出差可是去了一個多月,我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對你的思念之情,所以就奮不顧身的回來了,你是不是很感動。”


    “恩,很感動,就差沒有放鞭炮慶祝了。”違心,太違心了。


    她手舞足蹈的跟我說著她這一路的趣事,足足五分鍾,她才停下來,一臉花癡的盯著我身後的顧南延。“帥哥,你是哪兒冒出來的,我剛剛怎麽沒有看到你?”她說著又看向我,笑嗬嗬的問,“小白芸,我怎麽不知道你還有一個這麽帥的哥哥,你這人實在是不太厚道哈,怎麽從來也沒和我提過這檔子事?”


    “……”上帝,麻煩您老人家把這個妖孽給我收了吧!也不知道她是從哪方麵判斷出顧南延是我哥哥。我這麽熱情洋溢,怎麽可能有一個這麽不近人情的哥哥?


    我白了她一眼,直接實話實說的潑了一盆冷水。“他不是我哥哥。”這個答案夠明顯可吧?


    “啊,不會吧?他看上去比你大啊,不過現在一部分男孩子都長得比較成熟,你這麽一說我就明白了,他是你弟弟吧?”


    我去!這理解能力,我服!


    “我是她老公。”一直沒有說話的顧南延終於不耐的開口了。


    餘蜻蜓有些嬰兒肥的臉當場凝固了,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許久她才看向我,不確定的問,“我剛剛好像聽到他說他是你老公?怎麽現在冒牌的都敢這麽光明正大了?”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我敲了下她的腦袋,阻止她繼續瞎說,要知道,顧南延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


    我一把拽著她去了衛生間,然後神秘兮兮的告訴了她關於顧南延的一切,雖然我隻是簡單的說了一下,不過還是成功的把她給唬住了。


    這丫頭,雖然看上去活潑可愛,實際上膽小如鼠,一聽說顧南延是隻鬼,她有些後怕的拍了拍胸脯,下一秒,她衝出衛生間,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她剛剛從南京帶回來的行李逃離了……


    臨走的時候,還衝我說了一句自求多福。


    這屋子裏瞬間又隻剩下我和顧南延了,我拿了衣服想洗澡,誰知道他也跟了進來,我被嚇得一溜煙跑回了床上,節約用水,人人有責……


    可顧南延是誰?一個霸道不講理的男鬼,最後,我還是被他強行脫到衛生間了,用他的話說,夫妻之間,不必拘束……


    這也許是我人生中洗得最久的一個澡,結束的時候我整個都脫虛了。


    躺在床上,他很溫柔的替我按摩背脊,我強打著精神問他,他靠近我是什麽目的,他依舊是什麽都沒有說。


    我就這樣疲倦的睡了過去,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我才醒了過來。


    我又看了看時間,明天可以去找舅舅了,我期待又緊張。


    春天的天氣總是喜怒無常,昨天還是晴空萬裏,今天卻是狂風暴雨,大雨瘋狂地從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來,我躲在被子裏不敢出來,我最怕打雷的天氣了。


    顧南延已經起床了,不知道在廚房裏忙活什麽,蟲子這個人是個貨真價實的吃貨,所以她很喜歡研究美食,廚房裏的用具很完整,就是因為能吃,所以她有些微胖,可是這並不影響她美麗的形象。


    而我就恰恰相反,我不喜歡進廚房,我是一個特別怕麻煩的人,廚房裏的油煙讓人特別的難受,我不太喜歡吃正餐,通常都是吃零食解決溫飽,所以相對來說,我有點兒瘦,但還不是很離譜。


    我正想著,廚房裏傳出了香飄飄的菜香味,肚子瞬間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我如饑似渴的爬了起來,也顧不得身體的疲倦,披頭散發的跑到了廚房。


    居然是我曾經最喜歡吃的青椒臘肉,我有些微微驚訝,這道菜是我小時候的最愛,之所以喜歡,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爺爺也喜歡,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柳老大兄弟染上了賭癮,把那個家裏的所有東西都變當了,偏生還不夠還債,過年的時候,爺爺就去山上砍柴賣個幾塊錢,然後去集市買幾斤豬肉回來給我做臘肉……


    所以,我喜歡的是臘肉的美味,迷戀的是臘肉的溫情,可是每次吃臘肉,我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爺爺忙碌後難以消遣的愁緒,爺爺這一生都在苦,在那簡陋的老房子裏渡過了並不愉快的一生,苦熬著廉價的人生,所以有一天,我不喜歡這道菜了,因為咽不下去,因為內心有愧。


    可現在,看到顧南延這麽用心的做這道菜,我的心緒起了微妙的變化,也許我不應該帶著主觀情緒去逃避現實,它的故事和曆史的積澱是我對爺爺全部的回憶。


    聽到我走路的聲音,顧南延回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把火關了,不悅的看著我,“天氣變涼了,誰讓你打赤腳的。”


    他三兩步走到了我的麵前,一把將我扛到了肩膀上,然後三步並作兩步把我放到了床上,又轉身拉開了一邊的布衣櫃,從裏麵給我拿了一雙新襪子套上。


    看著他順其自然的做這一切,我差點有一種錯覺,以為我們真的是夫妻……


    我甩了甩腦子,趕緊拋掉了那個想法,太可怕了,他是一隻鬼,我遲早有一天會和他分離的,想到這裏,我不自覺的望向了一旁的粉紅色包包,裏麵有趙雯雯的電話號碼……


    “顧南延,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不會恨我?”


    他給我穿鞋子的手頓了一下,抬頭盯著我看了一會兒,然後低頭給我套上另一隻鞋子,想了一下才回答,“會!”


    我的心莫名的一痛,“那你會報複我嗎?”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哼聲,轉身又去了廚房,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心裏十分的矛盾和惆悵。


    顧南延的廚藝很好,我樂滋滋的吃了兩碗飯,他坐在一邊看著我吃,時不時的會給我夾一點青菜。


    我樂不思蜀的吃著,難得的抬頭看了他一眼,“顧南延你不吃這個的嗎?那你是不是要吃蠟燭?”


    好像小時候看林正英的電影,鬼就是吃蠟燭的吧?


    “不吃。”他冷冷的回了一句,“蠟燭不是用來吃的。它在陰間是用來照明的。”


    “啊,我還以為你們陰間就是黑漆漆的一片,不需要燈光的呢。”


    “陰間很陰涼,它的大部分範圍都是黑漆漆的,但是一部分也是有昏暗的燈火的。”


    聽到他肯回答,我頓時來了性質,繼續窮追不舍的問道,“你今天發生什麽事情了啊,怎麽你那麽虛弱,你今天吸陽氣的時候為什麽要挑人啊?”


    他瞥一眼我回答,“隻有碰到有緣人,才可以吸取他的陽氣,如果陽氣不符合,會讓我的處境更危險。”


    “原來是這樣,那你怎麽知道你和他有沒有緣份?”


    “你想知道?”他冷峻的臉幽幽的問,我趕緊點頭,“想,特別想。”


    他不急不忙的指了指窗口,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幾個意思?”


    “跳下去,死了你就知道了,什麽都不用問我,你想知道的答案,都精準到百分之百。”


    我趕緊閉上嘴巴不在多說,珍愛生命是一種美德,我不能這麽傻不拉幾的被他糊弄。


    吃過飯以後,顧南延把碗筷撿了,然後收拾幹淨,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顧南延這麽高冷的人會進廚房,除了脾氣臭了點,好像各方麵都挺好的,這樣一個大帥哥,真不知道是怎麽死的,真是天妒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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