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能強顏歡笑道:“這個我真沒辦法幫你…”


    誰能想到,南墨璃殿下抑鬱的原因竟然是人生太順遂!


    這個源頭要如何切除?把他塞回娘肚裏重新投胎?難度太大。她還是自覺地叫三姐在牢裏待著,等待秋後處斬吧!


    這麽一想,傾城也不掙紮了,站起來拍拍裙子轉身就走。可還沒等她跨出門檻,她就聽南墨璃懶洋洋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這位姑娘,剃度不成,我隻能去死一死了。看你也是同道中人,不如一起?”


    “…”


    ——拜托!為什麽一言不合就要一起去死呢?你把花不完的錢財都送給我,我就變成有錢人啦!這樣,你一個人去死就好了嘛!


    以後江湖小報怎麽扯,史官怎麽寫,悠悠眾口怎麽堵?皇上和皇後看破紅塵,攜手剃度出家?隻因為人生太過順利,覺得了無生趣?!


    然後兩人在寺廟裏,上演一出,師太和主持的相愛相殺?怎麽可能?!


    當然,傾城隻是這麽想一想。畢竟,她還是惜命的。麵對這個送上門來阻止皇上殿下作死的絕好機會,她斷然不會放棄。


    沒錯!


    南墨璃在小樹林中夜半作死失敗,都是她這個豬隊友連累的——


    麻繩是她事先割斷的,鶴頂紅是她故意拿錯的。


    南墨璃夜半作死都沒忘了傾城,白天作死就更不會忘了。昨晚折騰一宿,中了薔薇水後不得不各自回去冷靜的兩人,此時一個黑眼圈濃重,一個不停地打著噴嚏。


    “傾城…阿嚏!你會遊泳嗎…阿嚏!”


    坐在梳妝鏡前拚命往黑眼圈上抹粉的傾城頭也不回,口是心非道:“不會!”


    聞言,南墨璃帶著濃重鼻音滿意道:“很好!我想到一個自盡的好方法——跳汨水河!”


    傾城站起來,笑嘻嘻道:“欲、火、焚、身浸涼水的時候想到的?”


    對麵的人蒼白的麵色透出一點兒紅暈,就快惱羞成怒。


    傾城連忙轉移話題:“不管什麽辦法,實用就行!”


    兩人一拍即合,來到汨水河畔。冷風嗖嗖,白水浩浩,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傾城裹緊披風哆嗦道:“皇上,我好像…有點兒腿…腿軟。”


    雖然她水性不錯,但是今天太冷,影響發揮,她不確定待會兒能不能成功救起南墨璃。


    麵無表情的皇上殿下撩起眼皮瞅她一眼,大發慈悲地向她伸出一隻手,傾城連忙攥住。他手指修長,掌心幹燥,有安定人心的魔力。


    頓時,傾城腿不抖了,心不跳了,說話也不結巴了,對救人重新燃起了自信。


    “一二三!預備——跳!”


    兩人姿態優美地雙雙躍入水中。


    小半盞茶的工夫後。


    “呸呸呸!”吃了一嘴沙子的傾城狼狽地爬起來。


    她頂著一頭濕漉漉往下滴水的長發,目瞪口呆地望著遠遠的河水——就在剛在,汨水河,退!潮!了!


    被衝到遠處的南墨璃僵硬地仰麵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不會吧?都沒給她展現矯健泳姿的機會,他就死了?!意識到這點,傾城隻覺得天崩地裂。


    畢竟,皇上殿下都已經入了黃泉,她離死,還會遠嗎?


    悲痛欲絕的傾城不顧一切衝過去,號啕大哭:“皇上!你怎麽拋下我自個兒去了啊?!你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可怎麽辦啊?!…嚶嚶嚶!”


    她這麽努力地想要活下去,老天爺卻不給她機會。


    “閉嘴!”南墨璃吐出一口水,咳嗽兩聲,忍無可忍。


    “不知道的以為你死了丈夫!”說完,他打量她兩眼,嫌棄地別過頭去,“我才不娶這麽傻的可愛的老婆!”


    傾城:“…你確定這不是反話?”


    說啥子傻就算了,非誇讚自己可愛!本姑娘的顏值那是蓋的嗎?


    士可殺,不可辱!她傾城好歹也是個開青樓、靠顏值吃飯的女人!


    她不服氣地臨水一照,頓時偃旗息鼓——


    胭脂水粉接受了河水的洗禮,在她臉上暈成染缸。


    胡亂抹完臉,她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我們今天還有其他活動不?”


    心情不好的南墨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傾城連忙解釋道:“沒有活動的話,我就先回去做生意了!”


    南墨璃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財迷!”


    幾次三番失敗讓南墨璃認清了一個事實–有傾城在,要想順利解脫是不太可能了。他還有最後一條路可走,那就是——


    “江湖上還有這樣的門派?隻要給錢便可提供任何服務?包括殺了雇主?”被南墨璃的雄心壯誌嚇的傾城,戰戰兢兢地伏在馬背上,說話都在哆嗦。


    率先帶路的南墨璃不耐煩地停下來等她:


    “這個門派非常神秘,接活之前會謹慎考核委托人身份和委托的真實性。要不是我托了朋友,他們根本不會給我門派地址,並且同意考慮接受我的委托…所以,拜托你快一點兒!要是誤了日子,耽誤我的大事,你就死定了!”


    慢吞吞的傾城吐吐舌頭,心想,不耽誤他的大事,讓這個變態門派順利接了任務,她就沒法向太後交代,一樣活不長。反正橫豎都是死,她還是——先顧眼前吧。


    貪生怕死的傾城抓緊韁繩,夾緊馬肚,毫不猶豫地抽了馬屁股一鞭。受驚的坐騎頓時飛奔向前,揚起風沙,精準地糊了旁邊南墨璃一臉。


    三日後,江南。


    無邊無際的樹林裏,遮天蔽日的樹枝在頭頂縱橫交錯。


    傾城無精打采地跟在南墨璃身後。連續騎了幾天的馬,風餐露宿,幕天席地,她早就疲憊不堪。


    她偷眼瞧瞧拿著地圖仔細尋找煙波門入口的南墨璃,決定先找個地方休息。


    “小心!”


    不等傾城坐上樹墩,就見數支羽箭從四麵八方射來。天哪!這個變態門派為了防止外人找到他們,竟在林中設了無數機關!


    而她,好巧不巧地坐在了開關上!早知道此行如此凶險,她就不來了,嗚嗚嗚,反正午門問斬和被亂箭射死沒有區別,前者在臨行前還能飽餐一頓…


    傾城正懊惱不已,南墨璃已經飛撲而來。


    南墨璃牢牢抱住她,身形急轉,掃落數支羽箭。被他按在懷裏的傾城隻覺得,一瞬間世間所有聲音就都消失了,唯有他劇烈的心跳聲,伴著她急促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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