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偉強道:“三分保平安,就是說,走鏢的要麵帶三分笑,敬讓三分理,隻飲三分酒。——開鏢局子也是一門生意,所謂和氣生財,所以不管是對來托鏢的主顧,還是對官府衙門的人,就算是道上的朋友,那都是要客客氣氣的,能不破臉就不破臉。就算自己占理,人家找上門挑事,那也是要讓三分,說軟話的,這飲酒就更要注意了,出門白瓜(黑話沿途保鏢),坐山守海(看家護院黑話),那都是滴酒不沾的,隻有老鏢頭,住了客棧,安頓好了,才能小酌一杯,但是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酒。以免人家劫鏢開鞭(黑話開打)時喝醉了誤事。就算是不走鏢,就在家裏照顧櫃裏的營生,那也是要隻喝三分酒的。不然來了砸場子的河吾(江湖武林中人),應付不了,那可就砸了招牌了。”


    伍昆鐵瞪眼道:“你滿嘴的唇典他們誰聽得懂啊。還是好好說話!又不是出門在外。”


    洪偉強道:“就是要從現在開始教他們這些規矩,也要他們知道咱們的唇典,不然以後怎麽辦?”


    “那也不急在這一時嘛,真是的,三妹,別理睬他,吃飯!來,吃塊肥肉!”伍昆鐵說罷,夾了一大塊白花花的肥豬肉送到寧三妹的飯碗前。寧三妹趕緊地捂住了飯碗,腦袋搖得跟撥郎鼓一樣:“我自己來!”


    “沒關係,接著!”伍昆鐵很熱情。


    “不不,謝謝,我自己來!”寧三妹還是捂著自己的飯碗,甚至拿著飯碗側過了身去。


    一旁的洪偉強瞪眼道:“行了!你拿自己的筷子給人家三妹夾菜,上麵都是你的口水,人家怎麽吃?真是的。”


    寧三妹微微有些臉紅:“不是這樣的,自己來就可以了。”


    伍昆鐵訕訕地收回了那塊肥肉。


    古葉舟拿起了酒盅,道:“誰喝酒的?”


    伍昆鐵和洪偉強還有兩個鏢師都說要喝。古葉舟便分別給他們斟酒,自己也斟了一杯。一飲而盡。酒比較淡,比喝水強不了多少。與現在社會的高度白酒就更加沒有辦法相提並論了。不過,也聊勝於無。


    寧三妹見他喝光了,趕緊的給他又斟了一杯。古葉舟又喝光了,這才拿起筷子吃菜吃飯。


    寧三妹瞧了他一眼,低低的聲音說:“先生,我想吃塊肥肉……,太遠了夾不到。”


    古葉舟看了放在桌子那邊的那滿桌唯一的一盤葷菜回鍋肉,笑了笑,伸出手臂,夾了一大塊,放在了寧三妹的碗裏。


    寧三妹甜甜一笑:“謝謝先生。”趕緊的用筷子夾了,放進嘴裏,輕輕地咀嚼著,覺得是那麽的香甜,她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吃肥肉是什麽時候了,似乎都已經忘卻了這樣的美味。


    望著寧三妹主動要古葉舟給他夾菜,還吃的那麽香甜,伍昆鐵和洪偉強看得有些發呆。伍昆鐵訕訕道:“古先生,三妹對你可真好!”


    寧三妹搶著說:“哪有啊,是先生對我好!”


    古葉舟轉開了話題,道:“咱們鏢局子裏的生活真夠好的,有白米飯,還有肉菜,還有酒。”


    洪偉強道:“那是,不過,除了總鏢頭他們每天都是酒肉之外,我們這些人,三天才能吃一回江錯兒(黑話豬肉),十天吃一次翹腳子(黑話小雞)。今天你們是趕上了。”


    伍昆鐵也道:“要是出門走鏢就不一樣了,托鏢的主顧都很關照我們鏢師,所以天天有肉吃。”


    “坐山守海也不錯啊。主人家也是酒肉不缺的。”


    “是啊!”洪偉強歎了一口氣,“說到底,還是咱們這些人在櫃裏照應的人吃苦。”


    “你們還吃苦?”寧三妹瞪大了眼睛,“我們在村子裏的時候,包括我們先生,都是吃糠咽菜,連白米飯都吃不上。更不要說酒肉了。”


    伍昆鐵忙不迭古葉舟點頭幫腔說:“就是,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沒有看看外麵街上的逃荒要飯的,他們吃了上噸沒下頓,聽說已經有人活活餓死了!比其他們來說,我們可以算得上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了!”


    寧三妹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是啊,也不知道我爹娘哥哥他們是不是餓肚子……”


    伍昆鐵跟洪偉強互看了一眼,伍昆鐵問:“三妹還有父母啊?”


    “廢話!誰沒有父母!”洪偉強瞪眼道。


    “不不,我以為寧三妹是孤苦一人,所以賣身給古先生了呢,有些意外。”


    伍昆鐵問:“三妹,你父母在哪裏?也在縣城嗎?”


    寧三妹點點頭:“我們村子被山賊洗劫了,還放火燒毀了整個寨子,所以大家都逃荒到縣城裏來了。我父母和兩個哥哥在城隍廟那裏。不知道怎麽樣了。我能跟著先生到鏢局子來,已經享福了。他們還在受苦呢。”


    伍昆鐵放低了聲音說:“要是我是總鏢頭,一定接你父母哥哥來鏢局子,可惜……”


    “可惜你隻是個說話不管用的鏢師!”一個女子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伍昆鐵不用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曾鏢頭的女兒曾淩梅。趕緊的縮了縮脖子,埋頭吃飯。


    曾淩梅吃完了正往外走,碰巧聽到了他的話,便接了那一句,有淡淡道:“咱們鏢師、趟子手有多少人的親人現在在吃糠咽菜?有誰能接他們來?也就是古先生,我爹照顧他,這才讓他把丫鬟也帶來。要是還得隴望蜀,那可是遭人厭了!”


    寧三妹漲紅著臉道:“我沒有說要接我爹娘來啊,隻是想一下他們有沒有吃飯而已。”


    “那就好好吃你的飯,沒事別跟這些鏢師、趟子手眉來眼去的!”


    寧三妹氣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伍昆鐵和洪偉強卻埋著頭不敢接腔。


    古葉舟放下筷子,抬眼望向火紅衣衫猶如火焰一般的曾淩梅,同樣話語裏沒加鹽巴似的淡淡道:“曾姑娘,你說話客氣點!你哪隻眼睛看見三妹跟別人眉來眼去了?你這樣肆意侮辱別人,這就是你們鏢局子的做派?”


    “你!”曾淩梅杏眼圓瞪,正要發飆,忽然聽見後麵傳來父親曾鏢頭重重的一聲咳嗽,這才收住了話,狠狠剮了古葉舟一眼,袍袖一拂,邁步出了飯堂。


    曾鏢頭走過,沒有多說,隻是微笑衝著古葉舟點點頭,便也出門走了。


    等他們走了之後,伍昆鐵和洪偉強這才舒了一口氣,洪偉強低聲道:“古先生,你可不要惹她,她是個母老虎,很凶的,不僅打架不要命,平時誰惹到她,也是要倒黴的。也就是你不知道情況,敢跟她頂嘴。不過,提醒你一句:小心她以後找你麻煩!真的!”


    古葉舟淡淡道:“:“我又沒有招惹她,是她自己說話難聽,還找我什麽麻煩的?”


    寧三妹噗嗤一笑,又趕緊埋著頭吃飯。


    古葉舟好奇地問:“你笑什麽?”


    古葉舟從藍色瓷碗邊冒出滴溜轉的大眼睛,瞅了古葉舟一眼,神秘兮兮一笑:“等會回去跟你說。”


    “古裏古怪!”古葉舟嘟噥了一句,接著吃飯。他雖然好酒,但是既然鏢局子有喝酒不過三分的規矩,他也不好破壞,也就吃了三分酒,便不要了。


    吃完飯,古葉舟和寧三妹出來,回到房間裏,關上門,寧三妹這才笑嘻嘻瞧著他,道:“你不知道那曾姑娘為什麽那樣說我嗎?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找你麻煩?”


    “她就是那性格,飛揚跋扈慣了。”


    “她的性格怎麽樣我不好說,不過,嘻嘻,她那樣說我,是因為你,找你麻煩,也是因為你。”


    “什麽意思?”


    寧三妹又神秘兮兮瞧了一眼門口,才低聲道:“她喜歡你!”


    “胡說什麽啊!”古葉舟苦笑。


    “真的!相信我,我能感覺到的。她就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對拿話刺我!”


    “為什麽她喜歡我,就要用話刺我?”古葉舟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寧三妹已經羞紅滿腮,下巴幾乎要低到微微隆起的胸脯上了,撚著辮稍不說話。


    古葉舟見她這樣,要是再不知道為什麽,那就太傻了。寧三妹的意思是她喜歡自己,那曾淩梅也喜歡自己,所以吃醋了,故意找寧三妹的茬。


    古葉舟正要說話,忽然聽得門外有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古先生!在屋裏嗎?”


    寧三妹一吐舌頭,低聲說:“是她來了!”趕緊的高聲答應:“在呢!”快步過去,把房門打開了。果然正是一襲紅衫的曾淩梅站在門口。神情冷漠地瞧了她一眼,對古葉舟道:“我爹叫你去,有差事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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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誠懇呼喚推薦、收藏。謝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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