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夾雜著雨水,為幹燥的京城帶來絲絲濕潤。


    初一接過下人手中的油紙傘,打開傘撐著向詔獄的方向快速走去。


    遠遠看去詔獄門口守著兩個穿著蓑衣的錦衣衛,初一抿了抿唇猶豫片刻,繞到錦衣衛旁邊試圖蒙混過去,可是詔獄隻有一個向地下的黑黑入口,初一就算想偷偷溜進去也不行。


    將眉毛聳成了八點二十的樣子,初一磨磨蹭蹭的挪到兩個錦衣衛麵前然後拿著油紙傘撐在離她最近的錦衣衛麵前,咧著唇諂媚說道,“兩位大人辛苦了,那個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進去一會兒,就一會兒。”說罷從懷中掏出一個銀錠,肉疼的猶豫了一陣,然後將那個銀錠塞到那個錦衣衛手裏。


    “這點小意思給兩位大人買點酒,就當小的孝敬您們的。”初一眼睛盯著錦衣衛手裏的銀錠,彎唇說道。


    那兩個錦衣衛見狀為難的相互對視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然後冷著臉淡聲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初一見狀連忙俯首連聲道謝,然後將手中油紙傘塞進那個錦衣衛手裏,朗聲說了句,“大人打傘遮雨。”說罷兔子一般竄進了黑漆漆的詔獄中。


    那接著傘的錦衣衛見狀和身邊額同僚輕歎一口氣,然後將油紙傘收起立在門邊等著初一出來。


    這詔獄那是一般人塞個銀兩就能進的,要不是六爺吩咐這姑娘進的時候不用攔著,但是還不能被她察覺出來,他們何苦如此呢?


    不過這些初一是不知道的,抿唇從懷中掏出從陌離那裏本是順來卻美名其曰借來的夜明珠,照亮了一片黑暗的台階,然後抬步緩緩向下走去。


    半刻鍾後,初一終於穿過了人間煉獄來到了隋他去的牢房前,她抬手拍了拍牢房的鐵欄杆,試圖叫醒搭著腦袋被綁在架子上的隋他去。


    隋他去聽見一陣“嘩啦嘩啦”聲,緩緩抬起頭向門外看去,嘴唇因幹渴裂出些許幹皮,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隋他去看清那門口站著的人,眸中閃過一絲亮意,而後又暗了下去。


    初一見隋他去看向他,頓時彎了彎眸壓著嗓子小聲喊了下,“師兄。”


    隋他去看向初一的眼神微微變化了一下,不過麵上卻沒有變化,張著依舊幹裂的嘴唇沒有說話。


    初一見到隋他去這副模樣心中著急。


    師兄別是被那些錦衣衛打傻了吧?雖說她小時候總欺負他,兩人也不總見麵,但是她也是把他當哥哥看的,還是挺喜歡他的,看到他這副樣子,她可不能見死不救。


    初一抿了抿唇,抬眸觀察了一下周圍,見那些錦衣衛都守在前麵,並沒有人看著她,眸中閃過一絲疑惑,而後撇了撇嘴,坦然想到反正她是來看望犯人的,而且門口的錦衣衛也答應了,跟犯人說幾句話也沒什麽的。


    想到這兒,她微微俯身從鞋底抽出一個銀針,插進牢房門上的鎖頭,鼓搗了兩下後,“嘎巴”一聲鎖頭打開,將鎖頭卸下打開牢房門,抬步走了進去,衝到隋他去麵前,抬手將綁在胳膊上的繩子解開扶著隋他去坐到地上。


    “師兄,你沒事吧?”初一抬眸看向隋他去,壓著嗓子輕聲問道。


    隋他去剛才見到初一那嫻熟和熟悉的開鎖方法後,便知道麵前這人確實是自己的師妹,便深喘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然後抬眸看向她低聲說道,“有水嗎?”


    初一早就想到隋他去可能會遇到虐待,來之前就將吃的喝的備好了,聽到隋他去這麽問抬手就從腰間卸下一個皮水壺,然後又從懷中掏出一個燒雞遞給隋他去。


    隋他去見狀眼睛頓時亮了亮,拿過水壺擰開瓶蓋就咕咚咕咚的喝起水來,狠狠的灌下半壺水後,深深的喘了一口氣。


    初一見到隋他去一副好幾天沒喝過水的樣子,頓時腦補出一堆嚴刑逼供,虐待犯人的場麵,輕歎了一口氣,心疼的看著隋他去。


    “哎呀,一天沒喝水了,渴死我了。”隋他去抬手瀟灑的擦幹嘴上的水漬,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一下自己僵直了好幾天的骨頭。


    初一看著隋他去在牢房裏麵蹦蹦跳跳,身體靈活的伸胳膊伸腿,甚至還閑不住的翻了個跟頭,頓時瞪了眼睛眸中驚訝。


    “他們沒對你用刑呀?”初一挑眉看著隋他去抽了抽嘴角低聲問道。


    “算用了吧,就昨天抽了兩鞭,昨天你來過後就沒用刑了,現在那兩個鞭傷的結痂了,就是皮外傷,沒什麽事。”隋他去聽後聳了聳肩,轉頭看向坐在地上還未起來的初一淡聲說道。


    初一聽後白了隋他去一眼,然後咬著後槽牙抬眉毒舌的沉聲說道,“那你剛才哼哼唧唧,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裝什麽呢,是想讓我給你準備後事嗎?”


    “沒,沒裝,這不是太渴了麽。”隋他去聽到初一陰深深的語氣,冷的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說道。


    初一斜睨了他一眼,決定先不跟他計較這件事,還是正事要緊,抿了抿唇衝隋他去勾了勾小手指,示意他過來。


    隋他去明白初一的意思,俯身坐到地上衝身邊的初一挑了挑眉示意她說話。


    初一沒有說話,而是拿過隋他去的手掌,伸出自己修長細白的手指在他的手掌上寫字。


    ‘你怎麽被抓進來了?’初一緩緩寫到,然後抬眸看向隋他去挑了挑眉。


    隋他去見狀深吸一口氣,似有一番長篇大論要對初一說,他覺得寫字太慢,抬手扳過初一的腦袋湊到她因著秋雨冷意凍得粉嫩的耳邊,低聲說道,“師妹,我懷疑有人假......”


    “你們在幹什麽!”隋他去話還沒說完,牢房外麵一個冰冷的聲音一聲吼,生生打斷了他後麵的話。


    隋他去和初一聞聲抬眸看去,隻見陌離臉色陰沉的站在牢房外,詔獄中昏暗的燭光映在他的臉上,整個人透出幽深冷意,漆黑的墨眸中黑浪翻滾似有無數怒氣。


    初一看著這樣的陌離莫名一抖,隻覺自己背脊發涼,默默的往身旁隋他去身後縮了縮。


    陌離見到初一的小動作臉色愈發陰沉。


    剛才他其實一直倚在隔壁牢房外麵的牆壁上,因為光線黑暗初一才沒有發現他,當他看到初一用她那細白小手拿起那個男人帶著血跡的寬厚大手後,他心中一痛,怒意升起,沒有忍住抬步從暗處走了出來,卻沒想到自己走出後,那個男人變本加厲竟湊到她臉頰旁要吻她,他怒氣更盛,沉聲喊了出來。


    隋他去明顯感受到陌離的敵意,濃眉緊緊的蹙了蹙,緩緩站起身將初一護在身後。


    好歹自己也是個男人,不能讓師妹擋在自己前麵。


    “過來。”陌離看到隋他去護著初一的動作,緊了緊垂在身側的手,一雙墨眸微斂看向初一,抿唇沉聲說道。


    初一感受到陌離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又害怕他的眼神一時間心中有些糾結,咬著紅潤的唇瓣猶豫的看向陌離又看了看隋他去。


    其實初一的那一瞬猶豫足以讓陌離隱忍的怒氣爆發,不過下一刻初一慢慢向著他挪去的動作,讓他的心中的怒氣瞬間消了一半。


    就在初一快要走出牢房的時候,隋他去上前一步抬手拽住了初一的手腕,眉頭微皺聲音清朗的問道,“他是不是威脅你了?”


    師妹不會是因為他不得不委身與那個男人吧?


    這麽想著,隋他去看向初一的眼神中布滿了擔心。


    初一回首看向隋他去,感受到身後陌離具有穿透力的眼神,抬眸衝隋他去眨了眨眼,示意他不用擔心,用口型說了句“等我來救你。”


    隋他去見狀眉頭蹙了蹙,心中雖有些擔心,但是還選擇相信自家師妹,緩緩鬆開了初一的手腕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陌離雖然看不見初一的表情,但也能猜出兩人到底說了什麽,他見兩人含情脈脈對視,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薄唇緊抿,蹙眉抬步走上前牽起初一的手就向外走去,邊走還邊衝那邊立著的錦衣衛賭氣的沉聲吩咐,“把這間牢房門關上,關死了。”


    初一被陌離拽得踉蹌,隨手衝隋他去打了個手勢,就趕緊跟著陌離的步伐向外走去,生怕自己在這光線黯淡的地方被陌離那不管不顧的手勁和速度拽倒。


    兩人走著走著,前麵的陌離突然停下了腳步,剛好停在了沒有燈光的黑暗處,初一看不清前麵,一時不查整個人撞到陌離後背上。


    “怎,怎麽了?”初一抬起腦袋,因為看不清前麵隻能對著那個大概位置,試探的低聲問道。


    她剛問完就感受到一個溫熱的胸膛貼到自己身上,然後抬手倚在她身後牆壁上將她圈在了身側的牆壁之間。


    初一頓時一驚,聳了聳鼻子在詔獄的潮濕中聞到了自己有些熟悉的清香味,也感受到那人極具壓迫感的身軀離自己越來越近,抿了抿櫻唇縮了下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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