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爺的這些問話,全部都在陸景毅的預料之內,可是即使如此,他還是有些不想開口。


    “因為我的妻子顧曼君,”陸景毅神色坦誠,卻又帶了些無可奈何,“穆老爺知道,當年若不是穆卓昂,我早就見不到顧曼君。”


    見穆老爺依舊不信任自己,穆卓昂繼續說道,“現在顧曼君就在這家醫院,她想見穆卓昂,我攔下了她。”


    “顧曼君在這裏?”穆老爺神色緩和了些,“你將她關在醫院了?”


    陸景毅麵露苦澀,這情緒並不是裝出來的,是他真實的情緒,“是的,穆卓昂現在的情況,沒辦法見任何人。”


    這話也在暗示這另一層含義,那就是他連顧曼君都不準去見穆卓昂,更不用說讓別人去見。


    “我要見一見顧曼君。”穆老爺說道,語氣強勢。


    陸景毅沉默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好。”


    手術室的燈還在亮著,血紅的亮燈在雪白的牆壁上格外顯眼,像是一抹巨大的蚊子血。


    陸景毅回頭看了眼手術室的門,心也漸漸安定下去,穆老爺比預料中的還要難以說服,或者說,陸景毅高估了穆卓昂在穆老爺心裏的地位。


    或許是跟顧曼君在一起久了,都忘了作為商人,最重要的是以利益為重,以大局為重。


    守在顧曼君病房前的保鏢見陸景毅去而複返,趕緊上前,“陸少。”


    “開門。”陸景毅沉聲說道,棱角分明的輪廓看上去十分冷硬。


    保鏢迅速拿出鑰匙將門打開,陸景毅站在門前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顧曼君,眼神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實際上,陸景毅正壓抑著想將顧曼君摟進懷裏的情緒,身體僵硬的程度告訴他,他的真實想法隻是拉著顧曼君離開。


    離開這裏,隻有他們兩個人,不需要理會這些事情,一起等著他們的孩子出生,這一切就足夠了。


    從前陸景毅絕對沒有這樣強烈的想法,直到這一刻,這樣的情緒幾乎要控製不住的爆發出來。


    “陸景毅……”顧曼君從沙發上起身,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陸景毅,濕潤潤的眼眸像一粒晶瑩透亮的寶石,透著絲絲委屈的意味。


    沒等顧曼君將話說完,站在門前的陸景毅已經側身讓開,從外麵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穆老爺。


    “我要和顧曼君單獨聊聊。”穆老爺一邊說一邊朝顧曼君走去。


    陸景毅有些擔心的看了眼顧曼君,又很快將視線收回,轉身出門將門帶上。


    哢噠一聲關門聲,在顧曼君的耳朵裏格外刺耳,她有些不敢置信,陸景毅從來沒有這樣對過她,用如此漠視的態度。


    “很失望?”穆老爺在顧曼君對麵的位置坐下,滄桑的臉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穆老爺。”顧曼君收回看向門前的視線,也在沙發上坐下,神色很是疏離。


    在外界看來,顧曼君是穆老爺收的幹女兒,可是實際上兩人的關係連陌生人都不如。穆老爺無法接受顧曼君的原因是顧曼君傷害了穆卓昂。


    即使這份傷害是穆老爺一手造成,現在顧曼君和穆卓昂之間連朋友都做不成,這其中是有穆老爺的一份功勞。


    “你知道穆卓昂出事了?”穆老爺語氣平淡的問道,“你和陸景毅因為什麽發生衝突?”


    顧曼君看著穆老爺的眼神有些詫異,她是不能理解為什麽穆老爺能如此淡定的談及穆卓昂出事的事情,甚至不見一絲著急。


    “這件事不是陸景毅的錯。”雖然不情願回答穆老爺的問題,顧曼君還是說道,“如果穆老爺你需要追究,我願意負責。”


    “你負責?”穆老爺語氣中是明顯的不信任,“你要怎麽負責?”


    “顧曼君,你的命是穆卓昂救回來的,你就是這樣報恩的嗎?”穆老爺的語氣變得嚴肅,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得顧曼君無地自容。


    顧曼君低下了頭,神色無措,語氣低沉失落,“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她什麽也做不了,若可以幫穆卓昂,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但是前提是不能牽連到陸景毅。


    顧曼君覺得自己從始至終都是在連累別人,從前有張玉和王炯,現在有穆卓昂和陸景毅。


    在知道張玉和王炯和自己的事情後,顧曼君沒完都會做夢,夢見那些模糊的過往,最後看到的是王炯漸行漸遠的背影和張玉漸漸模糊的神色,可是他們看著她的眼神都是一樣的。


    那是失望,他們對她很失望。


    顧曼君對自己也很失望,她也想變回他們口中那個模樣的顧曼君,即使是不屑一顧也是格外的吸引人,可是現在的顧曼君做不到。


    她早已經分不清什麽才是自己,哪一個才是真實的自己,如果從前的才是顧曼君,那現在的她是誰?


    “想不牽連陸景毅也可以,”穆老爺看著顧曼君低垂的頭,“你答應我一件事。”


    “我答應。”顧曼君抬頭看向穆卓昂,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她甚至將穆老爺認作穆卓昂,她想用這樣的方式來彌補自己的虧欠。


    穆卓昂本不會出事,卻是因為擔心顧曼君才來報信,顧曼君知道這一點,而且後來穆卓昂留下來引走那些人,也是為了顧曼君做打算。


    這些顧曼君都知道,便是因為如此,她心裏的愧疚更甚。


    “你離開陸景毅,不管穆卓昂能不能醒過來,你都必須離開陸景毅。”


    顧曼君愣了片刻,張了張嘴,承諾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她不能離開陸景毅,這是她心裏唯一的想法,她離不開陸景毅。


    “怎麽?做不到嗎?”穆老爺語調沉沉,“你想清楚,隻要你離開陸景毅,穆卓昂的事情我就不會牽扯到陸景毅。”


    “我……”


    “我不答應!”病房的門突然被打開,站在外麵的正是陸景毅,他其實一直都在外麵聽著裏麵的動靜,在穆老爺提出這個要求時他就想進門,不過還是忍住了。


    他害怕聽到顧曼君答應穆老爺的要求,即使隻有一半的幾率,他還是出現打斷了顧曼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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