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毅一夜未歸,顧曼君一個人在別墅卻休息的很好,就仿佛有沒有陸景毅是無關緊要的,甚至沒有陸景毅可能會更好。


    像往常一樣,顧曼君收拾好就準備出門,現在她已經不回公司,每天都去醫院陪著顧成天。


    王炯的車就在外麵等著,顧曼君麵色平靜的打開前車門坐上車,今天化了淡妝,將昨晚臉上的手掌印遮掩住。


    “你還好吧?”王炯問道,他麵色關切的看著顧曼君,雖然沒能從顧曼君麵色中看出任何異樣的情緒,王炯還是敏銳的察覺到顧曼君的不對勁。


    此刻的顧曼君就像一張繃直了的弓,這樣一直下去,總有崩壞的一天。


    “王炯,晚上你能送我去個地方嗎?”顧曼君問道,她的語氣平靜,視線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外麵,所見之處是一顆高大挺直的樟樹。


    “可以啊,去哪裏?”王炯問道,他發動車子,偏過頭看了眼顧曼君。


    “晚上我再告訴你。”顧曼君說道,“你能幫我保密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


    別人?王炯皺眉,直覺告訴他,顧曼君口中指的別人是陸景毅,但他還是應道:“好。”


    在醫院守了一晚上的陸景毅有些疲憊,他靠在病房門前的椅子上閉著眼睛休息,思維卻異常清晰,明天就是顧曼君的生日,也是他和她結婚的日子。


    但是現在這樣的情況,陸景毅有些擔心會出意外,他坐起身子拿出手機給方澤打去電話,讓他推掉了今天所有的安排,任何事情等他回公司再處理。


    方澤剛到公司便接到陸景毅的電話,無論電話裏陸景毅說什麽他都一一應道,雖然方澤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他也不會多問,隻是最後提了句。


    “陸總,明天的事情還照原計劃進行嗎?”


    “照原計劃進行,我會帶顧曼君過去。”陸景毅沉聲說道,一夜沒睡讓他的嗓音有些沙啞,卻依舊是不容別人拒絕的語氣。


    剛剛掛斷電話,海倫便拎著早點走了過來,她也不靠近陸景毅,將早點放在離陸景毅不遠也不近的地方,距離把握的很好,至少不會讓人反感。


    “吃點吧,我要去公司一趟,現在我做的這些隻是為了伯母,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海倫神色冷漠的站在一邊,似乎確實是因為昨晚陸景毅的那些話被傷到。


    實際上傷沒傷到海倫自己心裏清楚,但是她想做的事情還是會去做,沒人能阻攔的住她。


    看著海倫離開的背影,陸景毅的眸色深沉,麵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冷凜。


    他收回視線看向座椅上的早點,最後起身朝醫生辦公室走去,將早點孤零零的留在了那裏。


    方澤前腳就到婚禮現場的電話離開公司,海倫後腳便拿著文件上了66樓,前台的妹子告訴海倫方秘書長剛剛離開。


    “那我將文件送到辦公室,我可以進去嗎?”海倫將手中的文件舉了舉,朝前台示意。


    “這……”前台的妹子有些為難,但看著海倫堅持的神色,最終點頭說道,“可以,你進去吧。”


    從前沒有顧曼君的時候,海倫和顧總的關係受到大家各種猜忌的,甚至有時都被人定下石錘,說是顧總和海倫在一起了,海倫是ve的總裁夫人。


    但是海倫麵對這些流言蜚語表現出相當的淡定,不驕不躁、不卑不亢,也得到不少人的好感,這其中就包括前台妹子一個。


    進來辦公室,海倫轉身將門關上,她先是走到陸景毅的桌前將文件放下來,她站在辦公桌前打量著整間辦公室,看著轉椅有些愣神。


    她想象著陸景毅坐在這裏的樣子,可是卻隻能想到陸景毅冷漠的樣子,他說他不想見到她。心髒的地方空落落的疼,好像一陣寒風掛過寒意刺骨。


    海倫撇開視線,她向後退了幾步,多久沒有來到這裏了?從前陸景毅的辦公室是她隨便就能進出的地方。可是現在,她連見一麵陸景毅都不行。


    這一切都是因為顧曼君,全部都是顧曼君的錯!


    她轉身看到一旁的小辦公桌,是陸景毅專門為顧曼君準備的辦公桌,這個辦公桌放在這裏和整個辦公室的氛圍很不搭,在海倫看來更是刺眼。


    陸景毅不是冷漠,而是將所有的溫柔隻給了顧曼君一個人,突兀的出現在這裏的辦公桌就是做好的證據。


    海倫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仇恨,她走到辦公桌後麵在座位上坐下,她想知道坐在這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可是當她坐下來以後,隻能感覺到滿心的仇恨,這一切原本該是她的,是顧曼君的突然出現奪走了她的一切。


    手掌握拳狠狠的砸在辦公桌上,海倫看到桌麵上一堆文件中有一張設計稿,她伸手拿了過來,看著上麵已經初具形態的喜服,海倫知道這是顧曼君的手筆。


    原來顧曼君也不是一點都不期待的是嗎?海倫的臉上掛起嘲諷的笑意,抬手便想撕碎手中的設計稿,剛剛動手便停了下來。


    將設計稿放在桌子上,抹平剛剛用力時候留下的褶皺,海倫將設計稿折了起來,放進口袋裏帶離辦公室,她也不算白來一趟,總歸是有收獲。


    嘴角微微上揚,帶著得逞之後的笑意,海倫內心的魔鬼在叫囂著,她不會讓顧曼君好過,一分一秒都不行!


    窗外的陽光透過百合窗簾照射進辦公室,細碎的陽光灑滿一地,帶著支離破碎的痛感,什麽才叫做圓滿?


    在醫院一呆就是一天,隻不過今天顧曼君的話格外的少,她沉默的坐在顧成天的病床邊。顧成天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顧曼君也漸漸開始適應。


    醫生說顧成天如此強烈的求生欲望很可能是有心願沒有完成,就現在顧成天的身體狀況來說,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


    “爸,你有什麽想說的嗎?告訴我吧。”顧曼君問道,她伸手抓住顧成天放在外麵的手,粗糙的皮膚觸感,已經是油盡燈枯。


    這個時候顧曼君已經不會哭了,就連最簡單的心疼都感覺不到,她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很冷血,竟然在這樣的時候還能如此冷靜。


    顧成天隻是搖頭,他眼神慈愛的看著顧曼君,臉上的笑意也是心滿意足,看不出任何的執念,隻是簡單的父親看孩子該有的模樣。


    晚上離開之前,顧曼君和往常一樣和顧成天說話,這一次顧成天卻主動說道:“曼君,我剛剛夢到你媽媽了,你媽媽讓你開心一點,沒有什麽事情是過不去的。”


    顧成天的聲音極低,每一次開口說話對他來說都是煎熬,但是他還是繼續說道:“曼君,以後我們都不在你身邊了,你記得對自己好一點。”


    像交代後事一般,顧成天對這個世間唯一的眷戀就是顧曼君,能給的他都給了,不能做的顧成天無能為力。


    “爸,我知道。”顧曼君說道,她站起身走到病床邊,俯身抱住顧成天,“爸,我留下來陪你好不好?”


    或許這是他們父女最後一晚,顧曼君有著強烈的預感,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還是舍不得,她害怕從此以後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強忍住眼眶裏的眼淚,顧曼君的身體卻有些顫抖,她緊緊抱住顧成天,怎麽也不願意放手。


    耳畔是顧成天輕輕的一聲歎息,“曼君,回去吧,你答應爸爸以後會好好的,爸爸就會開心。”


    “我答應,我答應,我一定好好的。”顧曼君嘶啞著嗓子說道。


    顧成天努力想抬起手拍一拍顧曼君,最後還是沒能成功,他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實在是太累了。


    “乖,回去吧,爸爸累了,想再睡一會。”顧成天說道,他的語氣平靜,越是接近死亡越是冷靜的可怕


    顧曼君還是鬆開了顧成天,她站起身,抹掉眼角的淚,“爸,我回去了,我明天再來看你。”


    “恩,去吧。”顧成天點了點頭,看著顧曼君轉身離開。


    關上病房門的一瞬,顧曼君還是沒能忍住眼淚,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了滿臉,她連擦都來不及。


    一直守著外麵的王炯走了過來,他拿出紙巾遞給顧曼君,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安慰的話來,生老病死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法則,言語在這麵前毫無用處。


    坐上王炯車的時候,顧曼君已經恢複過來,她正準備說話,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出手機是陸景毅的電話。


    顧曼君看著手機屏幕,有一瞬間的愣神,片刻才將電話接通,她整整一天沒有去想陸景毅的事情,就好像並不存在陸景毅這個人一般,其實也沒什麽區別。


    “陸總,”顧曼君冷淡的開口,“有什麽事情嗎?”


    聽到顧曼君的聲音,陸景毅眉頭微蹙,他很不滿顧曼君此刻冷漠的語氣,“你在哪裏?”


    “在醫院。”


    “馬上回去,我等下回家。”陸景毅直接說道。


    “有什麽事情嗎?我想留在醫院陪爸爸,今晚不會去了。”顧曼君說道,語氣聽不出任何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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