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眯了眯,苑苑眸光幽深綿遠,宛如深潭,令人琢磨不透。


    按照歐陽離天的說法,那太後原先是煙雨樓的人,應該知道葉靜塵的手段,她既然敢不聽葉靜塵的話,一定是有了可以和葉靜塵抗衡的實力。


    要不然,她就是自尋死路。


    這個想法,在幾天之後,得到確切的驗證,讓她對葉靜塵的認識,多了一層,她們的關係也更加親密,她對她,更加信任。


    “小姐,那,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目光轉了轉,夏晴天看著窗外晃動的人影,在她的眼神示意下,壓低了聲音。


    美眸流轉,拔下玉釵在手中把玩,她溫和笑容中帶的殘忍狠辣,讓苑苑都為之動容。


    她,那擔憂、驚恐的情緒,都是裝的吧?這樣含而不露的精芒、從容不迫的姿態,不愧為聖女守護者夏氏一族的傳人,夠資格、有魄力!“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她們既然敢這麽毒害我,就應該想到,被發現之後的殘酷報複!”


    微微一笑,盈盈鳳眸中,陡然射出寒冷冰錐,讓外麵偷聽的人背脊陣陣發涼,仿佛有陰風呼嘯而過一般,心髒都冷得痙攣了下。


    夏晴天看著她滿臉恨意的模樣,小手陡然一揚,伴隨著苑苑銀鈴般的笑聲,身形也飄然而出,“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外麵不安分的人影聽到這個正要逃走,湖水色影子從眼前一閃而過,右眼一疼,來不及叫疼,迅如疾風的手指在胸前一點,他嘴巴張了張,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隻能驚恐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麵前的人兒拖了自己顫抖的身子,從窗戶返回房內,窗戶“砰”的一聲合上,他絕望的閉上雙眼。


    浣衣局院子中忙碌洗衣的宮女仿佛聽到聲音,回頭看向緊閉的門窗,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隻能搖搖頭,懷疑自己多心後繼續忙碌。


    房內,苑苑吊著右臂,看著被夏晴天拖進來,身穿太監服飾的人,嘴角勾起殘忍冷笑,“告訴我,誰讓你來我這個偏僻的浣衣局的!”


    “……”身穿太監服的人搖頭,脖子上的喉結上下滑動,雙眸瞪得大大的,既吃驚於她的魅惑無雙,又震驚於她的洞若觀火的聰慧。


    他是剛剛在外麵偷聽被抓到的吧?她,是第一次看到他吧?那,她是如何猜測到,他是被人派來監視她的呢?“春桃,解開他的啞穴!”


    冷冷看著他張嘴又閉嘴的樣子,苑苑魅惑勾唇,對身旁垂手而立的夏晴天吩咐。


    點點頭,夏晴天上前,在穿著太監服的男人啞穴上一點,明亮的匕首在解穴的同時落在他脖子上,耳邊,是夏晴天壓低的聲音,“你如果敢大聲的話,我立刻讓你看到你飛濺的鮮血!”


    “我……我明白!”


    啞穴解開,身上其他的穴道卻沒有解開,穿著太監服的人直挺挺的跪在苑苑腳下,顫抖出特殊的尖嗓子。


    苑苑鳳眸閃了閃,心中涼涼冷哼: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太監,至於是哪個宮裏的,很容易猜測,她在宮裏,隻有兩個敵人。


    而那兩個敵人,是姑侄,為了應付她,一定會串通一氣!“是太後讓你來的吧?”


    沒有受傷的左手將瓷盞的蓋子放在桌上,輕抿一口香煙嫋嫋的茶水,苑苑吐出的話,卻讓太監差點嚇掉下巴。


    “你怎麽知道?”


    剛開口才發現自己被她套話,小太監後知後覺的噤聲,嚇得發紫的唇抿成了一條線。


    “太後從回宮就想拿我立威,不然,那日也不會三更天的派胡毅搜宮,更不會下任何人出宮都要經過她批準的命令!”


    苑苑冷冷笑的笑了,魅惑無雙的眸子落在瑟瑟發抖的小太監身上。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還要你,幫我傳遞消息呢!”


    放下瓷盞,苑苑彎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嘴角勾起魅惑又詭異的笑,“我正愁沒有辦法打入慈寧宮,你自己送上門來,我自然要多謝太後娘娘恩典了!”


    小太監恐懼的瞪大雙眼,想要尖叫呼救卻發現再次被點了啞穴,這才明白這浣衣局,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所在!驚恐的看著夏晴天越來越近的身影,他很沒骨氣的兩眼一翻,昏死過去!看著癱軟在地上的小太監,苑苑站起身,往榻旁走去,冰冷無情的聲音隨著嫋嫋上升的熏香在內閣上空漂浮。


    “按照我說的去做,太後娘娘送這麽大的禮給我,我若不回禮,豈不是顯得我媚絨不懂宮中規矩,不敬長輩?”


    慈寧宮,太後居住的地方,雕梁畫棟、奢侈非常!園內,那玲瓏精致的亭台樓閣、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還有大假山、古戲台、玉玲瓏等等點綴在奇花異卉中間,讓在慈寧宮伺候的宮人,流連忘返。


    那圍繞著宮牆屋脊建造的飛鳳,引頸高歌、翅膀站東,好像隨時都要騰空而去,暗示這裏居住的乃是母儀天下的鳳後。


    晚膳過後,太後扶著雪妃的手,在花園裏閑逛,雍容華貴的臉上,帶著和穿著氣質極不相稱的陰狠。


    “雪兒,這次,可懂姑姑的意思了?”


    “多謝太後娘娘指教,臣妾明白了!”


    溫順的頷首,雪妃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太後的馬屁,抬頭看到閃爍的繁星,小聲提醒,“娘娘,已經二更天了,您該歇息了!”


    “是啊,時辰不早了,該歇息了!”


    她不說還不覺得,她一說,太後也感覺到疲累,慈祥的笑了笑,扶著她的手臂打道回府。


    “太後,您先歇歇,喝口茶,臣妾為您準備熱水!”


    將太後扶坐在慈寧宮寢殿之後,雪妃玩了彎腰,恭敬將伺候的宮女遣走,親自端了熱水和毛巾,恭敬侍奉在一側。


    “雪兒,你是難得的聰慧,不枉哀家疼你一場!”


    接過她雙手奉上的熱毛巾,太後脫下大氣而華麗的護甲,擦手。


    洗過之後,雪妃又持了桃木梳上前,將太後頭頂的珍珠釵環一件件取下,放在銅鏡旁的首飾盒中。


    太後翹著蘭花指的手拂過鬢角,那裏不知何時,竟然長出幾根銀發,心中微微歎息,到底是老了啊!從銅鏡中看著雪妃認真仔細的模樣,她又是歎息,為了這個文家的侄女,她得罪了煙雨樓的葉靜塵,原本以為不值得,如今看她這麽孝順貼心,心中原本的絲絲不悅,逐漸消散。


    罷了,雪兒是文家下一代中最出色的女兒,入宮不到數年便從貴人到貴妃,皇帝又對她寵愛有加,這和她的聰慧,脫不了關係。


    更何況,她是自己的侄女,不幫她,她以後在宮裏,靠誰去?那嫵媚妖嬈的狐媚子,單純善良的雪兒,怎麽可能是那狐狸精的對手?得罪煙雨樓就得罪煙雨樓,隻要能保住文家在朝中的地位,煙雨樓的報複,她,又有何懼?


    討好一笑,雪妃放下桃木梳,將太後扶起。


    姑侄二人走到寢宮的圓桌旁坐下,雪妃再次恭敬又貼心的送上香茗,將太後哄得心花怒放,越看越滿意。


    “姑姑,您要不要看看這食盒中,是什麽呀?”


    殷勤的站在一旁,小手放在封閉嚴實的食盒上,雪妃討好的看著太後。


    “嗯,打開吧!”


    說實話,她也好奇,是誰悄沒生息的送來這食盒,還體貼的封閉,以免漏掉裏麵熱氣。


    恭敬福了福身子,雪妃討好上前,殷切打開食盒,看到裏麵盤子裏的東西,頓時嚇得嬌軀顫抖,手中的食盒蓋子,無聲滑落,“咕嚕嚕”滾到無人問津的角落。


    “雪兒,你怎麽回事?這麽大的人了,怎麽還……”好笑著探身,順便取笑嬌軀顫抖的雪妃,在看到食盒中東西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盯著食盒中的陶瓷盤子,震驚得瞳孔越來越大。


    怎麽可能?這,這些東西,怎麽會在她的寢宮?是誰,是誰放在這裏的?不……不是,是誰知道那東西是她放的,然後捉了它們,並且油炸,還悄無聲息的,沒有驚動任何侍衛送到自己的寢宮?食盒中,精致陶瓷盤中的油炸蠍子黃橙橙的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肥碩的身子上還撒了青色的蔥花調色。


    “姑……姑姑,是……是誰……這……這……”好大一會兒,兩人終於從震驚中回過神,雪妃驚魂未定的拍著自己起伏的酥胸,臉色慘白,語無倫次。


    “哀家若是知道,也不會這般震驚了!”


    扶著圓桌邊緣,顫巍巍坐下,太後再也無方才的意氣風發,麵色凝重的轉動黑眸。


    那劇毒無比的毒蠍子,是她命心腹放入浣衣局那狐媚子房中的,心腹為她做了許多不可告人的事情,這次,她也堅信,心腹不會讓自己失望!可是為何,這毒蠍子會被油炸了送到自己的寢宮?“苑媚絨,是她,一定是她,她是狐狸精,她會妖法,她……”一旁的雪妃美眸轉動,也在思考著,卻不知想到了什麽,竟然失控的渾身顫抖著尖叫出來。


    太後一個冷厲的眼神過來,她連忙捂嘴,隻是那美眸中流露的驚恐、慌亂,無法遮掩。


    “什麽狐狸精?什麽妖法?雪妃,小心禍從口出!”


    冷厲的眸子宛如利劍,射在雪妃身上,太後收斂臉上寵溺,冷冷道。


    這後宮之中,哪裏不是眼線密布?就算她這個尊貴奢華的慈寧宮,恐怕不知道多少個宮殿的人在盯著、瞧著、謀劃著。


    一不小心,就算身為太後,恐怕也會萬劫不複,那樣的代價,她和她,都付不出!“是,太後娘娘,臣妾知錯了!”


    在太後的提醒下,雪妃反應過來,雖然驚慌失措,卻沒敢大聲尖叫,更沒有去尋找侍衛盤問。


    這樣的機密事情,隻有她們姑侄倆和姑姑的心腹知道,召來侍衛盤問,不是告訴整個皇宮,浣衣局那毒蠍子是她們的手筆嗎?她沒有那麽愚蠢,所以,剛剛萌生的念頭被扼殺在搖籃裏,美眸看著摘掉護甲,輕巧圓桌,打扮得雍容華貴的太後,心中微微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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