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院子裏凋零的分外淒涼的薔薇,突然想起遠嫁他國的雲裳公主早些年對她說的話。


    “錦月,若說朋友本宮自是喜歡弦陽,因為她比你真誠,如果是皇嫂,本宮希望是你,因為在這深宮之中,你能夠生存。而弦陽卻會因一個簡單的伎倆而香消玉殞。”


    這世間可惜可歎的事情還真是多,原來初見墨承乾那份一直想不明白的熟悉感來自他與雲裳公主有些相似的五官,連這如此尊貴的皇家禦妹都不能稱心如意嫁得意中人,她還奢望些什麽呢。


    婚期將至,左相府上上下下忙的不可開交,而錦月卻難得的清閑下來,除了母親和哥哥外,其他人都已經進不了她的院子。


    她嫁入皇宮,似乎對任何人都好,哥哥從此前程似錦,爹爹可以在朝中的權勢無人敢抗衡,母親在相府的地位再也不能有人動搖,皇上也可以得到左相府和手握兵權的外公舅舅的全力協助,而赫連鳴謙也可以如願娶得意中人。


    可是她呢,為何沒有人曾有那麽一刹那,為她著想過呢。


    上好的檀香木匣子用一把精巧的白金玲瓏鎖鎖好,錦月伸手拂過上邊雕刻精美的梅花,似乎是幻覺,盡然聞到了一縷梅花的幽香。


    梅花曆經苦寒還能收獲一陣侵人心脾的馨香,可她苦心孤詣這麽多年,卻什麽都得不到,她從來不求榮華富貴,僅僅一份平淡溫馨的家就足矣,也從不想嫁入皇家母儀天下,唯獨祈求一人得以終老,為何想要什麽,什麽就離她越遠呢!


    “姑娘,公子來了。”


    青鸞站在門口恭敬的望著她,那份愧疚浮在眼底,本以為隻要自己再努力一點,便可以扭轉自己的命運,卻原來事事早已不在自己預料之內,連一直信任的青鸞,也不過是先皇安插在身邊的棋子。


    “你告訴赫連公子,請他到西子湖畔靜候。”


    原來這便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自己的一網深情還比不上那人一句話來的有效。


    昏黃的夕陽將赫連鳴謙修長的身影投的很長很長,依舊是一襲白衣,依舊是風度翩翩,依舊是天人風采,可不一樣的隻有錦月自己看他的心境。


    先前隻是心有不甘,想讓他嚐嚐空等的滋味,才向墨承乾提出想在入宮前見他一麵。可終究還是不忍心,還是情不自禁來到這裏。


    或許等待一個不相幹的人,並沒有自己當時那般萬念俱灰。赫連鳴謙望向遠方的目光深邃平靜,似乎隻是來欣賞這深秋淒美的西子湖畔。


    “讓狀元郎久等了。”


    柔柔的一句話輕飄飄的從耳旁拂過,赫連鳴謙轉身便撞進一雙秋水盈盈,如黑色瑪瑙一般閃亮的眸子,淺淺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讓自己從早上等到落日西沉的不是她一般。


    “慕小姐言重了,這裏很久不曾來過了,秋日的湖畔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錦月笑的風輕雲淡,繡拳將手中的絲帕抓的很緊,那精心修過的指甲幾乎要滲進皮肉之中,而她卻絲毫未曾察覺到。


    “有句話,我想問公子,希望公子如實相告。”


    從來不曾靠她如此近,此時她輕紗綠衣,在這深秋顯得分外單薄,似乎走一步,隨時要被這秋風卷走。


    這天生的冷靜、明智、隱忍卻是要比弦陽更加適合,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子。也的確配得上與帝王齊肩共享天下。


    錦月見他看著自己,不曾要答她的話。明亮的眸子暗淡了下去,把目光掃向無波的湖麵。


    “以小姐的聰慧,心中必然有答案,又何必苦苦相問呢!”


    錦月轉過身來,徑自笑了,這笑容如同陽光下綻放的茉莉,淡雅明媚,卻也掩不住眼底那份悲涼。


    “我們的相遇果真別有隱情,我是否該慶幸,我在你眼中並非真被弦陽比了下去呢?”


    有幾分刺骨的秋風吹散了,錦月額前細碎的劉海,合著飄揚的輕紗轉身離開。


    赫連鳴謙突然做了一件他本不該做的事,至今想來都不曾想明白,那一刻自己為什麽會下意識的抓住她紛飛的衣袖。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一般,唯有錦月接連不斷的淚滴,大顆大顆的落下,打濕了長長的眼睫,和白玉一般無暇的臉頰。


    “如有來生,望公子記得月的情義,莫要再負我了。”


    而這邊的一切盡收入遠處墨色錦衣男子眼中,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中。


    英俊的側臉,麵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就這般看著湖邊的兩個人未說一個字,卻讓站在他身邊的青鸞感覺有一種讓自己窒息的壓抑。


    落日早已西沉不見蹤影,窗外的菊花開的十分豔麗,耀眼的黃色,把那株角落裏的海棠生生的比了下去。錦月苦苦一笑,像是跟他人,又像是跟自己低喃了一句。


    “這黃色果真能壓得住萬紫千紅。”


    明日便是入宮的日子,精致華麗代表著皇家威儀的鳳冠霞帔,在紫檀菱花繡床上孤零零的躺著。錦月卻無心再看它一眼。


    青鸞取來火盆,黑色的木炭滋滋的徑自燃燒,錦月把那裝滿整個匣子的浣花箋,一支一支的投到火盆中。看著它亮眼的紅變成漆黑一片。


    不知已經燒了多少,她的手腕被一人抓起,阻止了她繼續燃燒的舉動,不用看,錦月便知道是誰,這世間也唯有他進來,青鸞不會阻攔。


    錦月側頭直直的望著他,麵上帶著那份獨有的沉靜笑意。


    “是否恨我?”


    錦月抽回了自己被他抓住的手腕,起身將整個匣子丟進火盆中,眼中有她從前未有的決絕。


    “皇上不也娶不到自己想娶的人,明日起,你便是錦月的天,錦月若恨,豈不是無辜苦了自己。”


    淺黃的燭光打在眼前女子白皙精致的麵孔上,有一種無法抵抗的倔強。


    “你怎麽會知道?”


    錦月沒有急著回答他,隻是用手絹擦了擦本來未曾占上灰塵的手,明明十分幹淨的芊芊玉指,錦月卻擦得十分的仔細。


    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閃亮的雙眸垂下,高出她很多的墨承乾隻能看到,她彎如月牙的眉和纖長的睫毛在眼簾下投出陰影一片。


    “我和弦陽若都入宮,皇上手上的籌碼不是更多了,而皇上並沒有這樣做,若不是有情,恕錦月愚鈍,想不出還能有什麽原因。”


    墨承乾沒有解釋,但正是他的沉默證實了錦月的猜測。


    皓白的月色被鑲在窗子上的輕紗打的細碎,正如錦月碎成一地的心,無從收起,墨承乾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離開。明日以後必將不同。


    華麗無比層層疊疊的嫁衣,和那足有幾斤重的鳳冠著身,錦月帶著藏青色翡翠玉護指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拂過用金絲繡出的如意流雲牡丹圖案。


    本來一片清明的雙眸變得深邃昏暗。喃喃的一聲歎息傳來,就像不是從她口中說出來,更像從遙遠的地方幽幽傳出。


    “該放下的始終要放下。”


    秋水無垠瀲灩居。醉意繞指入眼迷離。花色脹滿,溢出雕欄東去。清音琵琶,落日黃沙惜沉魚。末疑,末疑,一捧相思,一汪情意,一池絕代芳華,換得今昔風聲鶴唳。含笑不語,淚落長河不負重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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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君能有多難求》


    出生在七夕之夜的王縈落,順風順水的活了十六年,掰指頭算算也就遇到兩個過不去的坎。


    一個是六歲那年被五個哥哥坑了一把,糊裏糊塗當上了富可敵國的王家家主。


    另一個便是遇到了那個,迷的天下姑娘七葷八素的幕玨洛王爺,掏心掏肺的喜歡了人家八年,但人家卻連她的臉都沒能記住。


    正當她決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麵的時候,某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洛王爺一改往日沉穩,跟她說了一句:“七七聽說你喜歡本王?小小年紀,千萬別養成半途而廢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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