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之前未晏帶著周家人到了相思無道所在的陣法附近,雖然現在周家也許無暇顧及,但是消息難保不會傳入其他人耳中,或者說不定已經有人在暗暗打主意了。現代科技發展如此迅速,現在看起來萬無一失的陣法結界,可能明天就被破了。


    「當然可以。」陸芷昭想也沒想就回答說,「但是恐怕還得再等上一段時間。」


    「怎麽了?」未晏問。


    「雖然我現在法術高強,又有馭魂在身,但是他經過了召喚術剛來到陽間,法力還未恢復,大概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雖說現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個月後總歸是更有把握的。」陸芷昭解釋說。


    未晏歉意地看著她:「不用勉強自己,如果不願意去不去就是了,其實我也不想讓你去的,畢竟那陣法還是太兇險了,周明奕和周家那麽高手都過不去,萬一傷著了你……」


    陸芷昭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嘴唇:「我自有分寸,如果形勢不對,我肯定以保住性命為主。」


    「那就好。」未晏親了親她的嘴角,打量起她的眉眼,「雖然你現在這樣子確實比之前更美些,但是卻少了之前的特色。」


    聽到未晏這話,陸芷昭立刻難過起來,宋家為了抹去她過去的存在,改名換姓不說,還給她整了容,開眼角,墊高鼻樑,還變成了時下最流行的錐子臉。陸芷昭還是更喜歡自己過去的長相,現在每次照鏡子都忍不住惋惜一番。


    「也真虧你之前能認出我來……」陸芷昭苦笑著說。


    「雖然整了容,但還是有一半相像的。」未晏摸了摸她的腦袋安慰說,「放心,你還是很漂亮的。」


    陸芷昭氣惱地把頭埋進未晏的肩窩裏,隨後忽然想起了什麽,驚叫一聲:「原來那天的那個男人是慕容隨風!」


    未晏皺起眉頭:「又一個追求者?」


    陸芷昭訕訕一笑。之前她都把這事忘記,剛才正好說到認不出她來這事,她才想起之前有人認錯她的事,她以為是壞人,還給他來了個過肩摔,現在回憶起,那個男人就是慕容隨風,他也是認出了她的背影,叫她陸芷昭,看了她的臉後卻說認錯了的那次。


    「對啦,你還沒告訴我你這一年過的怎麽樣呢!」陸芷昭聰明地轉移了話題。


    未晏的神色變得深沉起來,他鬆開陸芷昭,兀自走到窗邊,看著窗外行跡匆匆的人群,說:「剛開始的確過得很不好,周家的人到處追殺我,我東躲西藏,不能回無名組,而等我有機會回去的時候,組裏很多人都離開了,要麽是因為自保,要麽是加入了周家或宋家,總之,沒剩下多少人了。」


    陸芷昭沒有說話,隻是走到他身後,輕輕地抱住了他。


    「但即便我回來,也是個沒有法術的廢人,根本保護不了他們,所以我隻有投靠正府。」未晏頓了頓,黯然問,「我是不是很沒用?」


    陸芷昭立刻搖頭:「當然不是,你也是無能為力嘛。」


    不知道是不是陸芷昭的錯覺,她總覺得未晏比以前多愁善感了,若是放在以前,未晏是絕對不會問出「我是不是很沒用」這種話,他隻會一個人默默地覺得自己很沒用,然後一邊傷心,一邊努力去改變。


    陸芷昭搖了搖頭打消自己的胡思亂想,也許他也隻是隨口一說呢。


    拿著新的手機,陸芷昭出了手機賣場,美滋滋地揣著未晏的信用卡回了家。


    謝舟為她選的這個小公寓地段十分好,交通方便,旁邊就是個商圈,人氣很旺,隻是……好是好,卻不大方便她工作——捉鬼。現在捉到鬼可不是就地處決了,夜影自有辦法送他們地府。


    根據她和夜影的「互幫互助條約」,她需要幫夜影尋找在人間久久不肯離去的鬼魂,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留在人間,地府總歸才是他們該去的地方。


    再過幾天就是除夕夜了,在遠處工作的人們紛紛坐車回家,享受這一年一度的相聚。


    陸芷昭緊了緊身上的風衣,裝作看不見身旁走過的三口之家或是成雙成對的情侶。未晏說除夕晚上正府裏有晚宴,他不得不過去,因為她目前「宋啟」的身份,又不好帶她過去,所以就不能陪她跨年了。


    陸芷昭笑笑說沒事,但多多少少心底還是有些難過的。


    這世間,那麽大,她孤身一人,不知來路,也看不清前路。


    在通往郊區的公交車終點站下了車,這裏正在建房修路,一座座摩天大樓初顯形狀。


    「姑娘你站在幹嘛呢?這裏是施工場地,很危險的,快走吧!」一位工頭模樣的人對陸芷昭說。


    陸芷昭沖他微微一笑,循著那一抹陰氣,朝施工場地附近的一處森林走去。


    今天是陰天,烏雲厚重地壓在頭頂,現在明明是上午,看上去卻更像傍晚,陸芷昭猜想著,會不會要下雪呢?


    沒走多久,一片池塘出現在森林間,或者說是臭水溝可能更合適,池塘上覆蓋著腐爛的花草,臭氣熏天。


    應該就是這裏了。


    陸芷昭在身邊找了找,撿起一根半人高的樹枝,走到池塘邊,撥開深厚的水藻,露出下麵綠油油的池水。


    藉由夜影非人的五感,她看清了池水下泡得不成人形的屍體,但從那赤 裸的身體可以看出,她是個年輕的女人。


    「造孽啊!」陸芷昭一咬牙,脫掉風衣和鞋子,忍住臭氣,噗通一聲跳進池塘裏,「艸!凍死人了!」


    池水剛剛沒過陸芷昭的頭頂,平常人嘩啦兩下也能探個頭出來,不至於淹死,但是脖子上、腰上、腳上各捆了三個快大石頭下水,那可就是萬萬活不了了。


    沒入水中,陸芷昭掏出腰間的小刀,靠近那女屍,利索地割掉繩子,迅速上岸。


    掙紮著遊上岸,全身都是一股臭水溝的味道,但是,現在她已經冷得無暇顧及,立刻穿上風衣鞋子坐在池塘邊緩了好一會兒。


    而此時夜影已經出現,他手機那這個黑色的筆記本,對此時已經浮在水麵上的屍體說:「王鳳春,28歲,淮市x鎮人士,初中畢業後便輟學在家幫父母種地,21歲嫁人,丈夫在工地打工,於是你也來工地賣飯,不想被工頭和其他人幾位工人看中,趁著你賣了晚飯孤身一人回家,把你拖進森林裏先奸後殺。沒錯吧?」


    一縷黑色的煙霧從屍體裏飄出,變成一個清秀女人的模樣,沖夜影點了點頭,作抹淚狀。


    於是夜影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支筆,迅速寫了幾筆,隨後啪得一聲合上本子,塞進懷中。那麽厚的筆記本,塞進懷中竟然完全看不出。


    隨後,夜影在空中劃出了幾步,一個幽藍色的符號出現在空中,然後又飛到王鳳春鬼魂的頭上,很快,一根根碩 大的鎖鏈從地底鑽出,緊緊所住了王鳳春的鬼魂,將她拖下了地獄。


    「原來人死了,就是這樣下地府的。」陸芷昭終於覺得暖和起來了,現在她終於有空嫌棄起自己濕漉漉的長髮,和散發著怪味的全身。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幾秒,問夜影:「你會瞬移嗎?能不能把我直接移動到我公寓?」


    夜影無語地掃了她一眼,消失進她手腕的墨玉鐲裏:「不能。」


    長嘆一口氣,陸芷昭準備轉身離開,然而一轉身,她就看見了剛才跟她說過話的工頭。


    工頭真一臉陰狠地看著她:「你在這裏做什麽?」


    陸芷昭沖他風情萬種地笑了笑:「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工頭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上前兩步:「你是怎麽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陸芷昭根本不怕他,看著他一步步走近自己,殺氣騰騰。


    「你一個城裏的姑娘,非要跑進這裏,還看見了你不該看的,那就不要怪我無情了,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吧!」那工頭大吼著就要去搶陸芷昭的脖子,然而……


    「怎……怎麽回事?」工頭在觸碰到陸芷昭的瞬間便發現自己全身都動彈不得,手上根本使不上勁。


    陸芷昭輕笑一聲,毫不費力地推開他的雙手,掏出身後的小刀,威脅地在他的脖子上劃了一劃:「聽好了,今天,你根本沒有見過我,也沒進過森林,滾吧!」


    下一秒,工頭的眼神就失了神采,像個人偶一樣,機械地離開了森林。


    穿著濕漉漉的衣服,陸芷昭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也匆匆朝森林外跑去,剛出森林,遇到一個來附近爬山的年輕人,陸芷昭假裝求助跟他搭話,催眠了他,讓他走進之前的森林,朝浮著屍體的那片池塘走去。


    第二天,陸芷昭裹著被子一邊打噴嚏一邊看新聞。


    一個被馬賽克遮了臉的登山年輕人驚恐萬分地說道:「我隻是來附近爬山,我哪想到會遇到這種事啊!我也就是往池塘裏掃了一眼,嚇得我魂都沒了……」


    隨後畫麵轉換到工頭的臉:「當時她掙紮……腦袋撞到石頭了,我們以為她死了,所以就……我也沒想到那麽結實的繩子會自己斷掉……」


    陸芷昭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她對夜影抱怨道:「這種事再來幾次,我也要沒命了!」


    夜影笑了笑:「沒事,如果你死了,我這裏有下地獄喝孟婆湯見閻王一條龍服務。」


    陸芷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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