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坐在桌邊打瞌睡的卿素被凍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借著微弱的燭光,發現裹在身上的被子掉在了地上,於是她彎腰拾起被子,準備蓋在身上接著睡,但是耳邊忽然聽見神羽君的呻吟,她立刻端著燭台走過去查看。


    隻見神羽君睡得十分不安,他似乎正陷在夢魘裏,皺著眉頭,喃喃地說些什麽胡話,陸芷昭替他蓋好被子,不留神碰到了他的臉,頓時被他臉頰上的熱度嚇了一跳,她趕緊摸上他的額頭,果然燙手得很,約莫是因為傷口的緣故,神羽君發燒了。


    卿素匆匆打開包裹,她記得行李裏是有一貼藥的,因為神羽君初取心頭血之時,也是發了高燒,她請了大夫來開了幾貼藥,喝了三天便好了,所以行禮裏還有當時剩下的最後一貼藥,但是看神羽君如今的模樣,隻一貼藥絕對是不夠的。當時的藥方還在,隻要再去藥店抓藥便可,但是這附近哪裏有藥鋪呢?


    卿素嘆了一口氣,想著先煎了這貼藥再說,於是她小心翼翼地端著燭台出了房門。


    二樓除了他們下榻的屋子還有一間房,似乎是用來放雜貨的,陸商住在樓下。因為是深夜,為了不吵醒陸商,卿素放輕了腳步,格外謹慎。


    燭光並不十分明亮,但也足以照亮整個屋子。忽然她的餘光掃見一個白色的人影快速閃過,但是當她端著燭台看過去時,身後並沒有任何東西,卿素忽然害怕起來,呼出來的氣息因著周圍冰冷的空氣而變成了白霧。


    卿素忽然覺得毛骨悚然起來,這屋子裏……有鬼?!


    不不不!


    她很快否定這個想法,她作為一個神使,雖然法術不行,但是最基本鬼魂的陰氣還是察覺得到的,可她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丁點陰氣,這附近不僅沒有鬼,估計連墳塚也是沒有的,方才應該隻是她眼花了吧。


    於是她繼續向廚房走去,當她正準備掀開門簾時,忽然一個人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要做什麽?」


    「啊!」卿素嚇得大叫一聲,差點扔掉手裏的燭台,她緩緩回頭,隻見陸商正站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


    「原來是你的啊陸大哥,嚇死我了……」卿素不停地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


    陸商沖她微微一笑:「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哥哥發燒了,我想給他煎藥來著。」卿素道,「我覺得我沒發出什麽聲響啊,還是把你吵醒了?」


    「我向來睡眠比較淺,看見外麵有亮光,還以為是強盜,就想出來看看,沒想到會是你。」陸商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披風,「既然如此,那你便去煎藥吧,若還有什麽事大聲喚我便是。」


    「多謝陸大哥。」


    卿素在陸商轉身離開前又叫住他:「對了陸大哥,這附近有什麽藥鋪嗎?」


    陸商想了一想:「那隻有鎮上才有了,但是離這裏最近的鎮子也要走二十裏。」


    「二十裏?!」卿素吃了一驚,「那要走多久才能到啊?」


    「若是你走得快,隻要一天便能往返。」陸商答。


    「這樣啊……」卿素強笑道,「我沒事了,陸大哥快回去歇息吧。」


    卿素進了廚房,開始燒水煎藥,心裏卻亂成一團麻。


    若是當真要去鎮上買藥,那麽便有一整天都不在茶莊,神羽君一直昏迷不醒,若是陸商對他做了些什麽,或者他去官府告發了又怎麽辦?但陸商應該不會是那樣的人吧?他說不認識神羽君,看上去並不像是在說謊……


    當卿素煮好了藥端上二樓房間之時,天色已經漸漸亮了起來,服侍著迷迷糊糊地神羽君喝下藥後,她忍不住靠在床角打起了瞌睡。


    中午吃午飯時,神羽君的燒似乎退了,但是晚飯之後,又開始燒了起來。這次再沒有可以吃的藥了,於是卿素毅然決定第二日前往鎮上買藥。


    在無盡的黑暗中,一雙雙赤色的瞳孔正虎視眈眈地盯著她,隻要她失足跌入腳下的黑暗,它們便會一齊湧上來啃噬她的骨血和魂魄……


    陸芷昭是被一種異樣的感覺擾醒的,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被無數雙眼睛盯著一般,是因為方才的噩夢嗎?


    睜開雙眼,四周是一片漆黑,陸芷昭有片刻的惶恐,她以為自己失明了,隨即記起自己的處境,她現在是個畫靈,現在之所以眼前一片漆黑,應該是自己的畫被捲起收了起來。


    就好像從床上起身一般的感覺,陸芷昭從畫卷中走出,打量了一番周圍的場景——古舊的房間,擺設陳舊,缺了一角的木桌上擺放著他們的行李,她的畫卷被好好得用布包裹著。神羽君正躺在床上熟睡,臉色異樣的紅潤,滿頭大汗,陸芷昭正想摸一摸他的額頭,看他是否發燒,但在伸手的瞬間想起自己感受不到冷熱。


    這裏是客棧?卿素呢?在另一個房間嗎?


    在房間的另一邊,有一扇小小的窗戶,窗台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她走過去,屏住呼吸,用力一推,木質的窗戶被猛地推開,窗外是一片白色的濃霧,天色昏暗,辨不出時辰。


    陸芷昭正想著出門找一找卿素,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一般下霧都在秋季,現在是二月初春不說,且這麽濃的霧,五步開外就幾乎完全看不清東西還真是少見。


    陸芷昭想了想,閉上雙目,運起法術,她臉頰處的紅色印記微微發亮,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望向窗外的時候,她驚呆了——墳塚,一大片的墳塚,漫山遍野的墳塚!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卿素?」陸芷昭當即推門而出,大聲呼喊卿素的名字,但是並沒有得到回應,然而卻從樓下聽見一個聲音。


    「你終於醒了?」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陸芷昭低頭朝樓下一看,隻見一個穿著褐色披風的年輕男子抱著暖爐坐在桌邊喝茶,他就這麽溫潤地沖她笑著,好像一個許久不見的老友。


    然而,在他周圍,圍繞著無數的鬼魂,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言不發地或站或坐在他身旁,而這年輕男子仿若半點不知曉一般,笑吟吟地仰頭望著她:「我等了你三日了。」


    陸芷昭望著他的臉,覺得有一絲熟悉,忽然,她想了起來:「禁 地附近的茶莊掌櫃?」


    「對。」男子依舊衝著她笑,「要不要下來喝一杯茶?啊我忘了,你喝不得。」


    「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陸芷昭愈發驚疑不定,「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啊,我有個名字,叫陸商。」陸商端起缺了一個口的土色茶杯飲了一口,掃了一眼陸芷昭的臉色,道,「沒錯,就是你心中所想的那個陸商。」


    陸芷昭瞳孔一縮:「一千多年前,被逐出神司的那個陸商?」


    聽見「神司」二字,陸商的臉色立刻變得冰冷:「是啊,就是神司把我們逼到這個地步……」


    「的確如此。」沒有感受到陸商的敵意,陸芷昭緩緩走下樓梯,避開四周的鬼魂,坐在了他的對麵,「所以能不能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這裏這麽寬敞,並不是禁 地的那家茶莊吧?」她們離開禁 地走了怎麽久,不應該又回到了禁 地。


    「神羽君的小丫鬟迷了路,我把她從森林裏帶了回來,今早她離開茶莊,去往鎮子裏買藥了,看樣子神羽君病得不輕。」陸商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秀氣的雙眸一眨不眨地望著陸芷昭,「你要怎麽感謝我?」


    陸芷昭很是警惕地望著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那這滿屋子的鬼是怎麽回事?別告訴你看不見!」


    陸商挑眉:「這附近這麽多墳墓,自然就會有這麽多鬼。」


    「不對!你究竟做了什麽手腳?明明有這麽多鬼魂,我卻沒有感受到任何陰氣!想來這些鬼魂,還有外麵那些墳墓,即便是神使的卿素也是看不見的吧,否則她是不會住進來的!」陸芷昭大聲質道。


    陸商輕笑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枚銀鎖,在陸芷昭麵前晃了晃。


    「天淨鎖?!」陸芷昭一眼忍出了那枚銀鎖,「為什麽天淨鎖會到了你手裏?」


    「啊……是從禁 地那棵大樹下找到的,應該是你落下的吧?」陸商沖她眨了眨眼,「既然被我撿到了,便是我的東西了。」


    「原來如此,用天淨鎖吸去鬼魂的陰氣,又用冥魍特有的結界迷惑住神使的眼……」陸芷昭越想越覺得可怕,「可是你為什麽會冥魍一族的法術?」


    「當時神司想要趕盡殺絕,是你們冥魍救了我。」陸商用手指隔空比劃著名陸芷昭臉上的印記,「想來如今的人們已經不記得冥魍的人是什麽模樣了吧?」


    「你早就計劃好了吧?從那日從禁 地認出我開始。」陸芷昭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你方才說等了我三日,你等我做什麽?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因為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幫忙。」陸商笑得無害,「我要你殺了神羽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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