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芷昭僵在原定。他的力道實在有些大,陸芷昭使了幾次勁都沒能掙脫。


    「昭昭,別走……」昏迷中的神羽君眉頭緊皺,虛弱得像個孩子,他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五官仍是一百年前的模樣,像極了她第一次見到他。


    因為神羽君是側身拉住她的姿勢,陸芷昭為了讓他更加舒適地平躺下來,隻好上了床,躺在他的另一邊。


    轉世十九次……


    如果神羽君方才說得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為了她做出這樣的事,她往後該如何麵對他?這一切皆應瑤華而起,未晏也隻是被她騙了而已,要原諒他麽?但是爹娘和族人死時的慘狀卻募得浮現在她腦海裏……做不到!無法原諒!她甚至偷偷地想,若是被神羽君喚醒抹去了記憶也比現在要好,進退兩難,舉步維艱。


    然而,眼前的他是真實的——銀色的長髮,筆直的劍眉,緊閉的眼瞼上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高挺的鼻樑,稜角分明的薄唇,削尖的下巴。瑤華說得沒錯,這樣出色的男人,女人隻消看上一眼便會愛上他。


    陸芷昭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頰,她的眼裏是自己也不曾發覺的熱烈愛慕,又愛又恨,因愛生恨,恨不能已,愛不自禁……


    她不知這般呆呆地打量了他多久,忽然房門一響,是卿素熬藥回來了,陸芷昭一陣心虛,她這樣躺在神羽君身邊,手腕還被他緊緊牽著,若是卿素看見了會怎麽想?但是她轉念一想,就算被卿素看到了又如何?她和未晏本就是一對,卿素不過是自作多情地想要留在神羽君身邊罷了。


    卿素端著滾熱的湯藥回來,一眼瞧見陸芷昭和神羽君親密地躺在一起,因為床的位置有限,陸芷昭幾乎就躺在神羽君的肩膀上,她烏黑的長髮同神羽君銀色的長髮糾纏在一起,一身紅裙,高開叉的下擺處露出雪白的大腿,像隻勾 引人的妖精一般,美艷的刺眼。


    卿素心頭一陣妒忌,差點打翻了手裏的藥碗,她當初囑咐陸芷昭看著神羽君,這一看就看到床上去了?她狠狠咬住自己的嘴唇,讓自己冷靜下來,小心翼翼地放下湯碗,大步走到牆邊,取下畫卷,回到神羽君的床邊,毫不客氣地罩在陸芷昭身上,陸芷昭瞬間回到畫中,消失不見。


    掃了一眼畫中絕美的女子,卿素在心中冷哼一聲,十分粗魯地將畫捲起,隨手扔在桌子上,隨後端起一旁的藥碗,裝作漫不經心地樣子,將少許湯藥灑在了畫卷之上。


    卿素收起了畫卷,陸芷昭便看不到外麵的情形了,隻是忽然感覺到全身一陣刺痛,不知怎麽回事,但她想起自己在裝睡,不好叫出聲,隻能默默忍著,好在刺痛感很快就消失了,但依舊覺得很不舒服。


    「大人,祭司大人?」卿素輕聲喚醒神羽君,「起來喝了藥再睡吧。」


    神羽君緩緩睜開眼,捂著胸口艱難地坐起身。


    卿素端著藥碗想要餵他,卻被神羽君拒絕:「我自己來。」


    「大人抬手會牽扯到傷口,還是我來吧。」卿素勸說道。


    「不用。」神羽君接過藥碗,微微吹了一吹,一口飲盡,將藥碗遞還給卿素:「多謝,你也下去休息吧,這幾日辛苦你了。」


    卿素笑著搖了搖頭:「服侍大人,本就是我的職責。」說完,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接著道,「那大人先休息著,到了晚飯的時候我再來叫您。」


    說著,卿素端起空碗準備離開,順手拿走了桌上陸芷昭的畫卷。


    「慢著。」神羽君出聲叫住她,「把她留下。」


    卿素腳步一頓,卻並沒有回頭:「大人,她說要殺了你,我不放心將她留在你這裏。」


    「她不會的,留下她。」神羽君麵無表情地命令道。


    雖然十分不情願,卿素還是將畫放回桌上,朝神羽君行了一禮,離開房間。


    待卿素離開,神羽君緩緩下了床,走到桌邊,拿起那副畫,一眼便看到了畫卷上的那攤棕色的藥漬,他立刻施法將藥漬去除,並輕輕道了聲:「抱歉。」


    聰明如陸芷昭,一猜便知道是卿素做了手腳,她在心裏咬牙痛罵著卿素,忽然眼前一亮,神羽君的模樣出現在視線裏,隨後,他似是將畫掛在了牆上,退後兩步打量起來。


    神羽君望著她,她便也望著神羽君,心想著反正在神羽君眼裏,她也就是一幅畫而已,也不覺得有什麽尷尬。


    忽然,神羽君開口問道:「光你一人在畫中,難免有些單調,要不要我再加點什麽?」


    神羽君這是在問她?陸芷昭不知道要如何麵對神羽君,幹脆裝作睡覺了沒聽見。


    然而陸芷昭不知道的是,在旁人眼裏她隻是一副平常的畫,但是在創作她的神羽君眼裏,畫中的她卻是活著的,無論瞪著一雙鳳目不滿地打量著他,還是閉上眼睛裝作沒聽見他的話,神羽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神羽君自然知道她不知道這些,在心裏暗暗笑起來,將她從牆上取下,放在桌上,研磨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畫中的陸芷昭立刻躲得遠遠,半邊身子躲在畫緣裏看著。因為紙是最怕水的,陸芷昭這個畫中人自然也怕水,這畫卷就如同她的身體一般,一旦感覺到哪裏沾上水漬,畫中的她便會立刻躲開那處。


    起先畫裏隻有她一人,所以她身邊什麽也沒有,但是片刻後,她身後不遠處多出了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周圍是假山和些許花草。待水漬一幹,她便一蹦一跳地在亭中玩耍,這些畫中的東西在她眼裏猶如現實中的一般,她可以在亭子中或坐或躺,好不自在。


    陸芷昭正玩得開心,忽然想起來自己正被神羽君望著,於是立刻翻身躲在亭子便的假山石後,隻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窺視著他,但是她又一想,神羽君隻把她當做一副畫來看而已,應該是看不見自己在做什麽的,於是放下心來,翻身躍上假山頂坐著。


    陸芷昭完全沒有料想到,自己這些可愛的舉動,皆落在了神羽君的眼裏,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她在畫中自在無憂無慮地玩耍,心中是難得地寧靜與欣慰。


    漸漸地,神羽君就這麽趴在桌子上睡覺了,陸芷昭擔心他的身體,思索片刻,還是從畫中出來,艱難地將他扶到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才回到了畫中。


    畫中的陸芷昭看不見,當她回到畫中的那一刻,神羽君微微睜開了雙眸,掃了她一眼,悄悄地翻了一個身。


    等卿素來喚神羽君吃晚飯之時,屋外的雪已經停了。


    推開卿素要扶過來的手,神羽君自己撐著身體下了床。


    陸芷昭一聽要吃飯了,自然也跟著從畫中出來,雖然感覺不到饑飽,也嗅不到飯菜的香氣,但是陸芷昭十分好奇自己是否能唱出飯菜的味道,趁著卿素和神羽君都沒發現,陸芷昭想偷偷唱一口卿素做的小菜,卻忽然被神羽君出聲製止:「你不可以吃。」


    陸芷昭立刻尷尬地放下筷子,準備重新回到畫中,卻又聽見神羽君的解釋:「你現在是靈體,雖然看似跟常人無意,但是有些常人做的事,你絕對不可以做,特別是進食,連水也喝不得。」


    原來並不是不允許她吃東西,而是她不能吃東西。陸芷昭也不急著回畫裏了,轉身問他:「那我若是吃了會怎樣?」


    「若是不及時吐出來……」神羽君頓了頓,嚴肅地看著她,「會靈力衰竭而死。」


    「那我要如何進食?」陸芷昭追問道。雖說是靈體,但也並非不需要進食,這世間萬物沒有永生之理,如瑤華那樣的精魅還需要吸食陽氣,她自己也需要進食才對。


    「有我的法力在,你不需要進食。」神羽君說完,拿起碗筷準備吃飯。


    陸芷昭微微有些吃驚:「這麽說……我在吸食你的法力?」


    卿素見兩人一問一答完全忽視了她,立刻大聲打斷她的話:「你還讓不讓大人吃飯了?有什麽話不能等大人吃完飯了再問?」說完,她體貼地為神羽君夾了一塊肉,道,「卿素的廚藝不好,肯定比不上當初在族裏的夥食,還請大人見諒。」


    神羽君見此,也夾了一塊肉給卿素:「你已經做得很快了。」


    卿素心裏一熱,嬌羞地低下頭去。


    陸芷昭翻了一個白眼,鑽進了畫中——眼不見心不煩。


    等聽見了外麵的卿素離開的聲音,陸芷昭這才又從畫中出來,大刺刺地坐在神羽君的書桌上,問他:「你方才說有些常人做的事,我絕對不可以做,除了吃飯,還有哪些事我做不得?你提前一一告訴我,免得我無意中做了丟了小命。」


    神羽君皺眉思索了片刻:「隻要不讓任何東西進入你體內就好了,所以除了進食以外還有……」神羽君忽然頓住,緋色從臉頰處蔓延至耳根。


    陸芷昭見他這副模樣,更加好奇了,行至他身邊,湊近了問他:「還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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