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的笑容將在臉上,她緩緩抬頭,一臉茫然地看著夜影:「皇上?」


    蘭妃此時正趴在夜影的胸膛上,她的抹胸開得極低,夜影隻消一個低頭,便能看見她胸前的風光,而事實上夜影也的確低頭掃了一眼,但不似往日慕容肅的氣血噴張,夜影根本無動於衷,還親昵的點了點蘭妃的鼻子:「寡人說,罰你禁足一個月,懂了麽,嗯?」


    「皇上!」蘭妃一臉的不可置信,「皇上為何要罰臣妾,這些女子的確有某些原因不適合服侍陛下,臣妾這是為陛下著想啊!」


    「什麽原因不合適服侍寡人呢?」慕容肅反問她,「因為長得太過美艷,會分了寡人的恩寵,讓寡人冷落了你?」


    雖然這的確就是蘭妃遣走這些秀女的原因,但妃子善妒是大忌,被慕容肅如此直白地當眾說出,蘭妃簡直顏麵掃地,不過她既然敢這樣做,便肯定有後招。


    「因為……因為她們的八字與陛下不合!」蘭妃扭頭對身後的神羽君道,「祭司大人,你方才的確是這樣告訴臣妾的吧?」


    原本的局外人神羽君一下便被推到了風尖浪口,蘭妃將責任全部推卸給了神羽君,自信神羽君與她交情深厚,一定會同她站在一條船上。


    「大祭司?」夜影的眼神於是飄到了神羽君的身上,絲毫不掩飾眼中的敵意。慕容肅本來就不喜神羽君,夜影表現出敵意到也沒什麽奇怪。


    神羽君依舊一臉麵無表情,漠然地掃了一眼蘭妃一眼,對夜影道:「臣再確認一次。」說完,他行至五名秀女麵前,一一問了生辰八字,並且看了她們的手相,皆說不合適,然而到了陸芷昭的時候,他頓住了。


    陸芷昭伸著右手,看他一言不發,便忍不住問:「我的也不合適麽?」


    沒想到她的命運竟然要讓神羽君來決定,他果然同蘭妃關係匪淺,之前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同蘭妃隻是熟識!不過沒關係,即便他說了不合適,夜影依舊會執意讓她進宮,隻是這樣一來,她的名聲便會很不好聽罷了。


    「左手。」神羽君忽然說。


    陸芷昭有些疑惑,方才的女子他都隻要求看了右手。她對看手相一竅不通,也從不知道神羽君會看手相,但還是乖乖地伸出左手。


    許是神羽君嫌她動作太慢,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讓她的掌心對著自己,仔細研究,甚至還用另一隻手的食指輕輕滑過掌心的那道姻緣線。


    陸芷昭覺得有些癢,忍不住想縮回手,卻被他強硬握住。


    「如何?大祭司?」夜影不耐煩地發問。


    神羽君又端看了片刻她的掌心,這才鬆開手,眼神順著她的手臂滑到她絕美的麵容上,隻淡淡吐出了八個字:「前途無量,富貴無雙。」


    在場的秀女紛紛發出了不滿的抱怨聲,下人們也都小聲議論了起來,就連陸芷昭和夜影都愣住了,神羽君絕不會無故偏袒她,難道……這是方越嬋的命數?


    蘭妃絕美的妝容也遮不住她可怕的表情:「祭司大人!你再好好算一算,方才你可是告訴我,她是個不祥之人!絕對不可以服侍陛下的!」


    神羽君不緊不慢道:「之前臣僅憑此女的生辰八字算了一算,有些誤差在所難免,方才臣仔細查看了她的手相,發現此女異於常人,有兩條命數,一條兇險無比,一條卻富貴無雙。臣以為今日的選秀便是一個接點,若是她能有幸嫁於陛下,憑藉陛下的恩澤,前途必然無量,若是被遣回,想必往後嫁給旁人,命數不會太好。」


    蘭妃狠狠地瞪著神羽君:「大祭司如何保證此女不會危害陛下?萬一嫁給陛下才是兇險萬分,大祭司如何擔待得起?」


    神羽君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因為陛下是天子,有神明庇佑。」


    蘭妃雖然氣不過,卻也無言以對,她若是反駁,便是在質疑慕容肅的地位。


    夜影見此,便順水推舟道:「既然如此,那便將方越嬋送入儲秀宮,其他人都遣回吧。」


    直到嬤嬤帶著陸芷昭到了儲秀宮她下榻的房間,直到春楠收拾好了行禮,陸芷昭也依舊沒有回過神來,雖說現下她的確按照計劃進了宮,但是總覺得太過容易了,神羽君為什麽要替她說話?即便神羽君與蘭妃並無關係,他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陌生人而得罪貴妃啊,著實奇怪。


    「大祭司的勢力甚至高過皇帝,神羽君為何要怕得罪蘭妃?」神羽君離開後,夜影又回到了玉鐲中,經過陸芷昭反覆試驗,發現隻要在天淨鎖中待多久,陰氣便會消失多久,比如說昨晚夜影在天淨鎖中待了一夜,也即是半天,那麽出來後的半天他都沒有陰氣,半天一過,陰氣便又會慢慢散發出來。


    陸芷昭在心中嘆了一口氣:「也隻能這樣認為了,神羽君不會說謊,之前漏遲也說過兩條命數的事,兇險萬分的恐怕是我的命數,另一條富貴無雙的,應該就是方越嬋的命數了。」


    夜影低聲笑了起來:「果然是所謂的天意麽,看起來是你選擇了方越嬋,助方越嬋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女子,實則是天意選擇了你。」


    陸芷昭沉默不語。


    「小姐,洗把臉醒醒神吧。」春楠從門外打了水回來。


    陸芷昭沖她笑笑:「你也累了吧,我自己來,你下去休息吧。」


    春楠搖了搖頭:「我幫不了小姐什麽,能做的隻有這些了……」說完,她看著陸芷昭的一身大紅裙據出了神。


    陸芷昭順著她的視線低下頭來。本來方越嬋是沒有這麽奢華的裙子的,這是陸芷昭從衣櫃裏翻出的一件喜服,連夜改製出來的。選秀這樣的場合,若非穿得端莊正式一些,別說那些秀女了,就算是太監宮女恐怕都是要看不起的。


    春楠頗為可惜地說:「這件是夫人臨走前特地為小姐做的嫁衣,是留著往後小姐成親穿的……」


    陸芷昭安慰她:「我如今也算是成親了,穿這衣服正合適。」


    春楠將打濕的毛巾遞給陸芷昭:「但是我從來不知道小姐會女紅呢!今天我一大早起來,就發現一套改製好的裙裳工工整整放在案上,還以為是老爺給小姐送來的呢!」


    陸芷昭冷笑道:「他才不會管這些。」


    「我真是嚇了一大跳呢!小姐之前從未摸過針線的呀,更別說自己縫製衣裳了!」春楠說完,又惋惜道:「不過這麽好的衣裳就這樣裁了,實在是可惜,夫人花了好幾日趕製的呢……」


    「若是穿不上又有什麽意義?」陸芷昭看向窗外的景色。癡傻的方越嬋很難找到婆家,這件喜服多半是穿不上的,而她又必須進宮,皇上的女人哪裏還要用得著穿娘家的喜服,這件衣服能穿這麽一次也算是值了。


    深夜,方府一片寂靜,一個鬼魅般的白色身影在黑暗中穿梭,趁著看守後門的下人們在打盹,她悄悄推開一條門縫,鑽了出去。


    整個都城都在沉睡,方越兮將頭上的兜帽壓得低低的,熟練地找到了紀府的後門,喚醒了守門的小廝。


    那小廝一看是方越兮,臉色很是不好,但在方越兮的一再央求下,他終於答應幫她喚來紀安。


    「安郎!」方越兮一見到紀安,便猛地衝進他的懷裏,喜極而泣,「安郎!我不用進宮了!我不用嫁給皇上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紀安並沒有回抱住她,反而十分冷漠地道:「托令尊的福,我現在隻是個平民百姓了。」


    「唉?」方越兮不可置信地抬頭望著他,「什麽意思?」


    紀安低下頭,麵無表情地望著她:「你爹,方浩然,吏部尚書,罷了我的官,理由是懈怠公務,在方府的家丁將我推下水後,在我即便高燒也要早起述職後,他依然以這樣的名義罷了我的官職!」


    方越兮有些迷茫,前些日子明明紀安還一臉無所謂地告訴她,為了她,他可以拋棄一切,拋棄爹娘,拋棄官職,拋棄一切。但同時她心裏也十分清楚,爹爹做得的確過分。


    「你知道嗎?我的爹娘辛辛苦苦種田養牛供我念書十幾年,我終於考上了進士,在京城有了一個小小的官職,以為可以報答他們的時候,你爹一句話……便毀了我所有的一切!」紀安激動地大喊了起來。


    方越兮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從他的懷裏愣愣後退了幾步:「可是……可是如果你娶了我,你就又有了一切啊!」


    「不要再說了!」紀安猛地揮手打斷她,「你爹爹不會讓你嫁給我的,他隻想讓我死!」


    「那是因為之前我要進宮,但是現在方越嬋代替我成了秀女,我已經……我已經自由了!」方越兮試圖靠近他。


    「別碰我!」紀安甩開她的手,他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腳,「昨晚,我想通了一切,之前是我太衝動了,我根本沒有那麽喜歡你,我也配不上你……光是努力活著我便已經很累了,我真後悔招惹了你,你走吧,方小姐,贖紀某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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