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了?不見了是什麽意思?」陸芷昭微微挑眉。


    「就是……二小姐的行李和首飾都不見了,好像……好像離府了的樣子!」藥兒急得不行。


    「可她明日就要進宮了不是麽?」陸芷昭緩緩站起身,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快帶我去見爹爹!」


    整個方府都陷入了混亂之中,下人們在府中奔來跑去,都在尋找方越兮。


    陸芷昭見到方浩然時,他正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一旁的尹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來了啊。」方浩然好像突然之間老了十歲。


    秀女突然失蹤,若是被皇上發現,即便死罪可免,活罪也難逃。但是方越兮一直好好的,為什麽會忽然失蹤,還是在進宮選秀前失蹤?隻有一個可能的原因,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敢說出口。


    「爹爹,後娘,我大概猜得到二妹去了哪裏。」陸芷昭對方浩然和尹氏道。


    方浩然整個人都燃起了希望,精神了起來:「快說!兮兒去了哪裏?」就連尹氏的哭聲也小了很多。


    陸芷昭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二妹她應是與紀公子私奔了。」


    「你胡說!」尹氏頓時站起身,滿臉淚痕麵目猙獰地吼道,「兮兒與紀安什麽也沒有!你休要胡言亂語玷汙兮兒的清白!」


    方浩然也一臉冷凝:「嬋兒,這話不可以亂說!」


    陸芷昭握了握拳頭,一臉毅然:「我知道爹娘不信,若非那日在辰王府我親眼瞧見,我也不會相信,二妹這般乖巧聽話,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辰王府?」方浩然似乎有些瞭然。


    陸芷昭點頭:「爹爹你道我和二妹那日為何拖了許久才回來?我本要去如廁,但是後來迷路,在府裏繞了許多圈,恰巧聽見一男一女躲在角落裏親熱,那女子的聲音我聽著像二妹,我當時也嚇了一跳,不敢相信那是二妹,便在一旁偷聽了許久,最後竟聽見那個男子說:『兮兒,我們私奔吧』!」


    「閉嘴!你血口噴人!你就是嫉妒兮兒能進宮嫁給皇上,而你隻配嫁給一個傻子!你個小賤種!」尹氏幾乎陷入了癲狂,她猛地朝陸芷昭衝過來,被陸芷昭身後的春楠眼疾手快地攔住:「夫人你冷靜一點!」


    陸芷昭不理會尹氏,繼續道:「我聽見那個女子叫男子『紀安』,爹娘有沒有印象,兮兒是否當真與一個叫紀安的公子熟識?」


    尹氏哭得更加歇斯底裏,一屁股坐倒在地:「住口!兮兒才不認識什麽紀安!不許你毀壞我兮兒的名聲!」


    方浩然卻一直沉默不語,過了好片刻,他才對尹氏道:「無論如何,找到兮兒才是要緊,先派人去紀安府上打探一番,如果他也不在……」說完,他終於下定決心,推開門,對候在門外的管家耳語了一番,管家點了點頭,匆匆離去。


    尹氏已經從方才的歇斯底裏變成了無理取鬧,她坐在地上,抱著春楠的大腿又打又掐:「都怪你!方越嬋都怪你!若不是你,兮兒也是不會失蹤!」


    春楠疼得麵色蒼白,卻又不能推開尹氏,畢竟她是主子。


    陸芷昭卻半點也不客氣,她一把將春楠拉到自己身後,裝作要扶起尹氏卻又被她一把推倒的樣子,陸芷昭也坐在地上,頭飾都散落到了一邊,十分狼狽的樣子,她紅著眼眶,對尹氏道:「我知道後娘一直看不慣我,可是妹妹同其他的男人私奔同我又有什麽關係?您從來不讓二妹同我說話,我想幫您管一管都不讓,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很難過啊!後娘這樣責怪女兒,未免太過分了吧!」


    「你這個小賤種給我住口!貓哭耗子假慈悲!失蹤的為什麽是兮兒,為什麽不是你!你怎麽還不去死!」尹氏披頭散髮,衣冠淩亂,像個瘋婆子一般拚命捶打陸芷昭。


    陸芷昭吃痛叫出聲,下人們紛紛去攔,方浩然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尹氏扶起扔在椅子上:「都什麽時候了,能不能別再添亂了!」


    春楠也擔憂地將陸芷昭扶起,陸芷昭擦掉眼淚,偷偷給了她一個笑容。


    不久,管家匆匆忙忙地進來,在方浩然耳邊說了幾句什麽,方浩然立刻大發雷霆,對著下人們吼道:「去找!給我把他們找回來!昨天晚上下了大雨,他們一定走不遠!」


    尹氏也終於肯接受這個事實,她巴巴地拉住方浩然的衣角:「老爺,老爺!這件事不可鬧大呀!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兮兒她……她就嫁不出去了呀!」


    「你現在還在想兮兒嫁不嫁得出去?我們方家就快要完了!」方浩然一把甩開尹氏的手,一個人獨自朝書房走去。


    陸芷昭陪尹氏在大廳裏候了一整日,終於在日落時分,下人們來報,找到了方越兮和紀安。由於昨晚方越兮淋了雨,受了風寒發了燒,所以兩人沒走多遠,被發現時,紀安和方越兮不肯分開,混亂之中,紀安不幸落入河中,生死未卜,而方越兮則昏迷了過去。


    「隻要兮兒好好的就行!」尹氏一天沒吃沒喝,方越兮被下人送回來後,她又寸步不離地守在她床邊。


    陸芷昭則擔心地問方浩然:「爹爹,那紀安家裏雖是個白丁,但他自己卻是個六品官員,如今被我們的家丁失手推下了河……」


    「什麽失手推下了河!」方浩然瞪了她一眼,「是他自己掉下去的,與我們沒有半點幹係!時間不早了,兮兒也找到了,你回去休息吧。」


    「是。」陸芷昭朝方浩然行了一禮,掃了一眼方越兮房中來來往往的下人,帶著春楠往自己的閨房走去。


    春楠得意的哼了一聲:「讓她往日總是欺負小姐,這可真是報應。」


    走在她前麵的陸芷昭隻留給她一個挺拔的背影:「春楠,今晚好好休息,過了今夜,往後再沒有輕鬆的日子了。」


    「哦……」春楠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陸芷昭手腕中的墨玉鐲微微一閃,夜影回來了。


    回到屋中,春楠服侍了陸芷昭就寢後便退下了。


    「怎麽樣?」陸芷昭問夜影。


    「死不了。」夜影無所謂地說,「我跳下河以後便順水遊到了岸邊,現在他也差不多也回到府邸了吧。」


    夜影並沒有抹去紀安這段記憶,紀安隻會以為自己是在一時衝動下做了這些事,並不會有過多的懷疑。


    「那就好。」陸芷昭說,「雖然很對不起你,但是……」


    夜影長嘆一聲:「又要讓我進天淨鎖了是不是?」


    陸芷昭也很是無奈。明日她必定要代替方越兮進宮,宮中有神羽君的結界不說,他本人也會同蘭妃一起挑選秀女,夜影的陰氣如此之重,不先進天淨鎖去一去陰氣,絕對會被神羽君發現。


    「無妨。」夜影反倒來安慰她,「隻不過是難受了些罷了,並不會對我有什麽損傷,在神司之時,我已經吃了足夠的鬼魂,力量雖不說恢復了十成十,也至少有了八九分。」


    當初陸芷昭依舊附身在卿素身上之時,她曾找了個藉口,代替蜜蘿去往西邊的護城河清理冤魂,其實全讓夜影吞入了腹中。


    陸芷昭沉默片刻,又道:「進宮以後,你恐怕會經常待在天淨鎖之中。」


    夜影低聲輕笑:「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負罪感,我們的契約便是如此,我助你完成願望,你將靈魂奉上。晚宴前的一點點小小的折磨和等待隻會增加進食的愉悅和滿足感。放心的使用我的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當然,你也不可以讓我失望。」


    今夜無風無月,周圍是死一片的寂靜。


    第二日,陸芷昭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沒有人會來打擾她。秀女要在午時前進宮,還有一個時辰。


    稍稍用了些早膳後,陸芷昭不緊不慢地走到方越兮的院落,正巧碰見方浩然和一個大夫從房中走出來。


    「大夫你再想想辦法呀,兮兒正午還要入宮的呀!」方浩然一臉焦急,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昨晚沒有睡好,似乎連白髮也多了些。


    那老大夫也是一臉無奈,不停沖他擺手:「令愛昨夜已經退燒,她現在還臥床不起那是心病,吃什麽藥都沒用,老朽無能為力!」


    「大夫!大夫!」方浩然還想同大夫說些什麽,但那老大夫頭也不回便走了,想來也是見多了這種病人。


    陸芷昭一副十分憂心忡忡的樣子,拉住方浩然:「爹爹,二妹究竟怎麽了?」


    方浩然頹然道:「你妹妹一大早便醒了,但是卻兩眼空洞,喚她她也不應,就好像……丟了魂兒一般……」


    陸芷昭皺眉:「那這可如何是好?還有一個時辰不到便要進宮了,二妹如今……站都站不起來吧?」


    「唉!」方浩然猛地一拍大腿,身形一個踉蹌,「我們方家可算完了!」


    「爹爹!」陸芷昭急忙上前扶住他。


    然而就是這麽她一扶,方浩然豁然開朗,他一把拉住陸芷昭的手:「嬋兒,你代替你妹妹進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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