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陸芷昭熾熱的視線,神羽君漠然地掃了她一眼,同時也掃了一眼跪在身前的意珍,輕描淡寫地道:「交給長老們裁決吧。」


    神羽君口中所謂的「長老」,便是神司一族最德高望重的人,總共十位長老,其實隻有九個人,第六位長老的位置空了近千年,沒有人知道是怎麽回事,似乎大家都對此諱莫如深。


    這九位長老乃是族中活得最久的老人。要知道神司一族因承有「神力」,也即是所謂的法術,因此壽命普遍不高,能活到半百已算是長壽,而像大祭司這等通曉天意的,常常而立之年便會命喪黃泉。


    是以神司一族格外尊重長壽的老人,即便法力不高,隻要年紀夠大,便可以成為長老,按照順序,隻要九位長老中有人去世,族內年紀最大的便可以躋身長老之列。現在神司的大長老便有一百二十八歲了,比二長老大三十一歲,是為神司一族的最德高望重的人,最年輕的十長老隻有六十二歲。


    神司看上去由大祭司一人管理,實則是長老們憑藉著閱歷掌握著神司的大權,族內重要的事情通常不是大祭司決定,而是由九位長老商量後得出結論,然後讓大祭司去執行,因此長老們的權力在大祭司之上。


    於飛那一腳踢得很是不留情麵,陸芷昭覺得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要震碎了,小腹疼得連神智都有些模糊。


    兩位神使一左一右架著陸芷昭的手臂,幾乎是將她拖拽到長老大殿之上的。


    卿素由於階位太低,從未有機會見過長老,而今日見到長老,竟然還是以這樣的方式,陸芷昭自嘲地笑了笑。


    神使們把陸芷昭扔在大殿中 央,隨即關上大門離開,同來的除了神羽君於飛和審判使以外,還有意珍等幾位沒有受傷的中高階神使。


    此刻痛感稍退,陸芷昭終於有力氣爬起身,打量起周圍,依然是一片純白的寬敞屋子,但是屋子裏空無一物,隻有九位長老跪坐著,圍成一個半圓形,六女三男。


    看著屋內渾身是血,很是狼狽的眾人,坐在最中間的長老問道:「發生了何事?」他的頭髮鬍鬚已然全白,看上去是最老的,應該便是大長老,但是聽他這說話的語氣,很是精神矍鑠,一點不像是一百多歲的老人。


    意珍搶著回答道:「回稟長老,卿素在進階場上私用法器,被我們發現了卻拒不承認!」


    「說我私用法器,你們可有證據?」陸芷昭哂笑一聲,「即便我當真用了法器,你們不經過祭司和長老的同意就濫用私刑,便沒有違反族規麽?」


    濫用私刑在神司裏是比進階作弊更加嚴重的事情,因為神司一族本來人數就不多,所以格外看中團結友愛,神司族規的第一條便是:不得殘害同族。


    意珍等人自然曉得此事的厲害,便當即岔開話題:「但是我們大家都看見了,你用一個銀鎖樣的法器將惡鬼收了進去!」


    「對!我們都看見了!」其他神使紛紛符合。


    陸芷昭回頭白了她一眼:「你們都瞎了麽?我那時已經將惡鬼用七殺陣降服,這時候再用法器將它收進去,我跟你們一樣沒長腦子麽?」


    「卿素!在長老門前你怎麽能如此放肆!」意珍像是抓到了陸芷昭的把柄一般,立刻眉飛色舞地對長老們道,「長老你們看!此人就是如此粗魯放肆!這樣的人會作弊可是一點兒也不奇怪!」


    陸芷昭挑眉:「說我放肆?你怎麽不告訴長老你們是怎麽歡呼雀躍得將我推進血池的?」


    「你!」


    「夠了!」一位女長老出聲打斷兩人的爭吵,「有什麽事,我們一件一件來解決,審判使,你從頭開始說。」


    「是。」審判使顫顫巍巍地說:「今早,卿素的確是用七殺陣降服了七階的惡鬼,隻是……」


    「七殺陣?」另一位長老問,「七殺陣一出,必然會召來天雷,惡鬼當場就會魂飛魄散,但是老身一直沒有聽見雷聲,諸位聽見了嗎?」


    其他的長老也紛紛搖頭。


    審判使解釋說:「她的確沒有召來天雷,因為卿素將七殺陣的『殺符』改成了『定符』,因此隻是將惡鬼困在了陣中。」


    一長老問:「能使用七殺陣,且有膽量改變陣法的,她是六階神使吧?」


    「非也。」審判使答,「她隻有二階……」


    審判使此話一出,長老們立刻驚訝地小聲議論了起來,看向陸芷昭的眼神也變了。


    二階的神使直接晉升七階,還用了隻有高階神使才能駕馭的七殺陣,的確十分可疑。


    「七殺陣畫起來很是費事,稍不注意破壞一角都無法催動,你是如何做到的?」那長老繼續追問。


    「很容易啊。」陸芷昭邪邪地彎起嘴角,「我隨身帶了足夠的鹽。」


    「原來是這樣!」審判使讚嘆一聲。


    長老們互相對望一眼,也明白了怎麽回事。


    鬼怕鹽,這是尋常百姓都知道的,所以也有中元節時,百姓在自家門口撒上鹽來驅鬼保家宅的習慣。


    陸芷昭一邊用符紙牽製惡鬼的動作,一邊在場內跑動,灑下鹽粒,鹽遇上惡鬼的瘴氣變成黑色,形成陣形,而即便是變成了黑色的鹽,惡鬼也是懼怕的,因此它絕不會觸碰,這便保持了陣法的完整,隻要身手足夠靈活,的確能夠在半柱香內完成陣法。


    又有長老問:「那法器又是怎麽回事?」


    審判使將視線投向陸芷昭,眾人的眼神都也跟隨著她看向了陸芷昭。


    陸芷昭於是掏出了掛在脖子上的銀鎖,扯下來放在身前:「就是這個。」


    這銀鎖果然有些來頭,方才在血池中泡了這麽久,它依舊銀白無暇。


    「這是天淨鎖。」長老們顯然都認識這銀鎖,「此乃歷代天女都會繼承的法器,你們不認識也是理所當然。隻要用咒語催動這天淨鎖,惡鬼便會被吸入內,若是七日內不將惡鬼放出,那麽必定魂飛魄散,這是天女的保命法器。」


    另一人道:「不錯,但話雖如此,想要將極惡之鬼吸入法器內十分費力,需要不斷施法念咒,是以隻要靈活運用,可做到隻吸收瘴氣,而不吸入惡鬼。」


    意珍等人聽此,立刻大聲應和:「長老英明!卿素從一踏進進階場開始,便沒有張開結界!即便是高階神使也支持不到一炷香的,她卻過了半個時辰依舊無事,定然是用了這天淨鎖!」


    陸芷昭冷笑道:「我連這東西叫什麽都不知道,咒語更是不知,怎麽會知道如何使用?」


    意珍立刻反駁:「這既然是天女的法器,你也一直隨身攜帶,怎麽會不知道?真是可笑!」


    意珍雖如此說,但是九位長老卻都沉默了,意珍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立刻噤聲。


    過了許久,大長老才說道:「因為我族的孩子在十二歲之前是不會離開神司的,隻有十二歲之後,才會跟著長輩們出去巡遊,見見世麵,所以需要這保命法器的時候,也隻會是在十二歲之後。是以此前這法器隻會被當做孩子的隨身配飾,待她過了十二歲的生辰,她的爹娘便會帶著她來到這裏,由我們教於她如何使用這法器。隻是六年前……因為某些事情,族中亂成一片,我們便一直未想起此事來……」


    又是六年前,六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此前宮女的鬼魂也曾告訴她,六年前神司一族大亂,慕容肅奪位,但是在卿素的記憶裏卻沒有什麽特別的印象,想來那也是段秘辛,不會輕易給普通神使知道。


    「但是……」那長老話鋒一轉,目光犀利地盯著陸芷昭,「那法器的使用方法藏書閣內的藏書裏有記載,若是有足夠的耐心和細心,看到了那本書,想要知道使用方法也不難。」


    果然是那本《法器大全》撕掉的那頁,這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圈套,如此一來,她簡直是百口莫辯。


    陸芷昭目光一暗,直視著長老的目光,不躲不避,低聲道:「那本記載天淨鎖使用方法的《法器大全》我的確看過,但是那一頁已經被人撕掉了,彼時我怕遭人陷害,不敢稟告。而且,我曾經將此鎖當做禮物送給過蜜蘿,是不是蜜蘿或者旁人知道如何使用我並不清楚,但是我的確不知如何使用此法器,自然也不會在進階場上使用,信不信由你們。」


    長老們又是一陣竊竊私語,隨後,大長老道:「既然你說你不知曉使用的方法,那天淨鎖必然沒有認你為主,對否?」


    「自然如此。」陸芷昭答道,她都不知這銀鎖是個什麽東西,又怎麽知道還要認主?


    「但是在進階場上人人都看見天淨鎖收服了惡鬼,那麽定然是有人在使用它,也就是說,天淨鎖已經有了主人。」長老接著說:「你現在將你的血滴在天淨鎖上,若天淨鎖之前的主人不是你,那麽你現在強行易主,天淨鎖必然會有所反應,若你正是它的主人,那麽天淨鎖便不會有任何反應。」


    陸芷昭猶豫地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汙,若是自己此刻割傷自己放血,肯定會混上這些血汙,然而她這個念頭剛一產生,忽然自己全身白光一閃,再低頭看時,她已然是一身清潔幹淨,她側頭掃了一眼,餘光正瞄道神羽君施法結束。


    「你過來,我告訴你咒語。」長老朝她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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