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人顯然愣了一愣,隨後很是委屈地說道:「大人息怒,芷昭妹妹身體不適,現下正臥床不起呢,這才囑託我來……」


    「夠了,你可以走了。」秦隨風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譚涼聽見動靜,立刻將房門打開,將這嬌嗔做作的女子連拖帶拽地拉出了房間。


    不就是一日未聽到她的曲子,那又怎樣?往日沒有她不也過得好好的?


    秦隨風試圖用這樣的想法來麻痹自己,可是很快他便發現,不行,他做不到,他想聽見她的聲音。


    不知從何時起,聽不見她的聲音便會讓他發狂。


    這般想著,他立刻從軟榻上爬起來,不許譚涼跟著,獨自一人出了府,並不是為了尋她,隻是為了散心,讓自己冷靜一下,他曾遇見過那麽多女子,不乏有各方麵都很出色的女子,但是卻沒有一個讓他如此掛念的。


    他一邊在街上走著,一邊想:


    不過是一個歌女罷了……


    往後讓譚涼再找其他的歌女,總會有比她唱得好的……


    隻要他想,如她這般的歌女要多少便有多少……


    然而,這樣的念頭在看見她的那一個瞬間,全部灰飛煙滅。


    陸芷昭帶他走進茶樓,包下二樓的雅間。


    「公子請坐,還是想聽那首曲子麽?」陸芷昭替秦隨風拉開座椅。


    秦隨風想了想,道:「換一首吧,今日想聽點別的。」


    「是。」陸芷昭沖他行了一禮,清了清嗓子,在這半大的雅間中,邊唱邊跳了起來。


    那身段窈窕似白雪壓低了枝頭,一瞬間卻又直立如赫赫青鬆。


    她低眉輕笑,如凰鳥戲水,她蹙眉不展,若梅花將謝。


    他看得才出了神,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一曲罷,陸芷昭用廣袖微微遮住嘴角,雙眼彎成新月的形狀:「公子,你這樣看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不如……你還是麵對著窗戶聽曲吧?」


    初夏的午後烈日炎炎,陸芷昭方才又唱又跳,已是出了一層薄汗。輕紗遮蔽下的胸口不斷起伏,誘人想要一探究竟。


    「過來。」秦隨風沖他招了招手。


    陸芷昭不明所以,聽話地走了過去。


    秦隨風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塊手絹,想要替她擦去香汗。


    陸芷昭立刻後退兩步,低眉順眼道:「公子使不得,我自己來就是了。」


    秦隨風望著她沉默了片刻:「你並不怕我,為何要與我保持距離?」


    陸芷昭輕笑一聲:「我自然是怕的,我怕自己唱得不好,舞得不好,讓客人心生厭惡,再不肯做我的生意了。」


    秦隨風又沉吟了片刻,終究是說:「罷了,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陸芷昭稍稍抬眼,用餘光打量著他的神色,「公子不走麽?」


    秦隨風轉身走向窗台:「我坐坐再走。」


    「是,那我先退下了。」陸芷昭正準備轉身離去,忽然想起來耳環的事,當即道,「多謝公子的禮物,昭昭感激不盡。」


    秦隨風沒有作答。


    陸芷昭候了半晌,見他依舊不做聲,便打算就此離去,卻在她剛要替他關上房門的時候,聽見他說了一句:「別忘了明日準時過來。」


    「是。」


    陸芷昭下了樓,找來茶樓的小二,報了雅間的位置,付了茶錢後才離去。


    夜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那男人對你好像有些意思,你不趁機撈些油水?」


    「這生意一旦同男女之情糾纏在一起,便再也算不清了,對我來說著實沒有多大益處。」陸芷昭知道他在說笑話,她走出茶樓,抬頭看向雅間的窗戶,果然,秦隨風依然站在那裏,她朝他禮貌地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她在心中對夜影道:「這個男人神秘得很,讓個小鬼到他府上盯著,看看他是什麽身份。」


    夜影的輕笑聲迴蕩在虛空中:「原來你對他也有些意思。」


    陸芷昭懶得再理他。


    秦隨風雙手背在身後,筆直地站在窗邊看著,不多時,陸芷昭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裏,她停下腳步,抬頭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秦隨風不躲不避,放任自己的視線與她相接,想看看她會作何反應,而陸芷昭隻是微笑著沖他行了一禮,隨後悠然而去,就好似那隨風而去的花香,沒有留下任何的蹤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隨風決定回府,走出雅間,下到一樓的大堂,店小二熱情地對他道:「客人下次再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從袖中掏出荷包,想要付茶錢,那店小二卻道:「方才的姑娘給過了。」


    秦隨風略感驚奇地收回荷包,大步走出茶樓。


    在他活了這二十三年裏,頭一次被一個女子請客,還是個花坊的女子。如她這般身份的女子,哪個不是費勁心思想得到客人的恩寵,賺更多的錢財?她卻不一樣,從她那雙琉璃般剔透的雙眼中,他看得出,她並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不做作,不諂媚。


    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子?秦隨風忽然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陸芷昭回到百花閣,發現閣中的氣氛十分怪異,她找到塞姑詢問怎麽回事。


    「還不是那妙儀!」塞姑臉色很不好,「一回來就在房中砸東西,旁人關心她一句,她便瘋狗似的臭罵那人,就連對我也……」


    陸芷昭掩唇輕笑:「姑姑莫要生氣,百花閣有百花閣的規矩,她現下想鬧就讓她鬧,往後沒了客人,也是要淪為丫鬟的。」


    塞姑看著陸芷昭的笑靨如花,脊背忽然一陣發寒,她從一個小小的新人混到如今花街無人不知她的名聲,實在是可怕。當初妙儀那般對待她,塞姑還以為她會是另一個天香,沒想到,真真是沒想到。


    夜色深沉,花街卻依舊人聲鼎沸,陸芷昭剛去某個大戶人家唱了曲回來,那戶人家出手闊綽,給了她不少好處。


    她正想著要怎麽畫這筆錢,忽然掃見百花閣不遠處的牆角蹲著一個人,模樣很是眼熟,那人看見她後,也立刻站起身,朝她快步走過來:「小雪!」


    「是你啊,陳誌。」陸芷昭上下打量著他,兩個月不見,這個大男孩兒好像更加挺拔了。


    「嘿嘿……」陳誌傻傻地笑了起來,在瞧見她的美艷妝容後忍不住紅了臉,「小雪你……你變漂亮了……」


    陸芷昭勾了勾嘴角,故意調侃道:「怎麽?今兒個是想我了?特意跑到此處等我?」


    陸芷昭對陳誌的印象不差,看見他的青澀模樣便想要逗弄。


    陳誌的臉更紅了,他羞澀的撓著腦袋,極力反駁道:「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這次來主要是……想看看你過得如何……」


    陸芷昭理了理袖角,笑著回道:「如你所見,我過得很好。」


    「那就好……」陳誌的神情忽然嚴肅了下來,「小雪,你最近可要小心一點,也許會有賭坊的人來找你!」


    「賭坊的人為什麽會來找我?」陸芷昭不解地問。


    陳誌恨恨道:「自然是你那後娘!你爹爹在賭坊輸了許多錢,怕人找上來,丟下你後娘和弟弟,不曉得去哪裏躲風頭了。今日晌午賭坊的人來討債,你後娘當即把你說了出來,說你在百花閣賺了不少錢,卻沒有給家裏半分,叫他們要錢就去你這裏要……」


    原來他是在擔心自己,陸芷昭對他的好感更甚,嘴上卻問他:「她說我不給家裏送錢,你覺得如何?」


    陳誌義憤填膺地回答:「她將你賣到這花坊還想讓你送錢回來?我們街坊都曉得此事了,誰也不肯幫她!隻是可憐了你弟弟……」


    「原來如此,我知道此事了,多謝。」陸芷昭說完便朝百花閣走去。


    「那個……」陳誌又叫住她。


    陸芷昭回頭:「怎麽?還有事?」


    陳誌又撓了撓頭:「那些賭坊的人下手很毒,我擔心他們對你……」


    陸芷昭對他安撫一笑:「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陳誌樸實平凡的臉上依舊堆滿了擔憂,又說:「那要不往後你出門我都跟著你吧?也好保護你!」


    「那你家的生意怎麽辦?」陸芷昭問。


    這話問住了陳誌,他拚命撓起頭來:「我……我同爹爹商議一下,盡量抽出空來……」


    陸芷昭上前一步,拉住陳誌的手:「陳誌,我知道你喜歡我,你想對我好,可是你也要清楚,我如今進了這花坊,就沒辦法進你家的門了,你的爹娘也不會同意,往後不要再管我的事了,回去吧。」


    陳誌見她出其不意地拉住了自己的手,以為她要說些什麽,沒想到竟然是訣別的話,他的臉立刻蒼白了下來,卻仍然倔強地說道:「沒關係的!我不嫌棄你!」


    陸芷昭苦澀地笑了起來:「你還沒明白麽?我不喜歡你啊。」


    陳誌終究是愣在了原地。


    「不要再來找我了。」陸芷昭說完此話,看了他最後一眼,毅然轉身離去。


    陳誌的話果然沒錯,第二日,賭坊的人便找上了門來。


    「薑雪在哪裏?讓她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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