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伸出手去撥開盤扣,慢慢的抬起了那沉重的盒蓋。


    南煙也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盯著那盒子裏。


    卻見一隻小小的紙卷,安靜的躺在那貴重的盒子裏。


    一時間,整個大殿上都安靜下來,好像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一般,而南煙下意識的睜大了雙眼,看著那小紙卷。


    就這——?


    葉諍讓人千裏迢迢帶回來的,就這麽一個小紙卷?


    甚至,連一封信都不是!


    心裏這麽一想,隨即便有一點隱隱的火氣從心裏騰的冒了起來,回想起剛剛自己跟鶴衣說的那些話,南煙忍不住咬了咬牙。


    真的,太無情了!


    她能夠理解葉諍的離去,也能夠理解他不會來,可今天畢竟是祝烽的生辰,又是這樣盛大的場麵,作為從小在祝烽身邊長大的人,他不可能不理解這一切對祝烽來說意味著什麽。


    祝烽最期望的,不止是看到這樣的盛景。


    他更希望看到這樣的盛景時,在他的身邊,還有人陪著。


    而他葉諍,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人。


    他卻能放下一切,隻讓人帶回這一個小小的紙卷,空留給人這麽大的遺憾。


    想到這裏,南煙忍不住咬著牙,狠狠的道:“早知道他是個這麽無情的人,我就該,就該——”氣話說到這裏,她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畢竟葉諍從來沒靠過她,而冉小玉也是心甘情願跟著他走的。


    這麽一想,南煙更是氣得胸口發悶,若葉諍此刻在眼前,她真恨不得狠狠揍他一頓。


    南煙這邊已經是翻江倒海,祝烽倒是很平靜。


    但,那隻是大殿上所有人目睹的平靜,隻有近在他身邊的南煙才能看到,他慢慢的伸出手去拿起那紙卷的時候,雖然隻是小小的紙卷,可他的指尖卻在不自覺的發抖,好像拿起的是什麽千斤重的東西。


    然後,那紙卷在他手上展開。


    南煙立刻就看到,那真的不是什麽書信,雪白的紙箋上就隻有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我在。


    我不必在。


    南煙的眉頭立刻擰了起來。


    我在。我不必在……?


    這算什麽?


    她看向祝烽,卻見後者先是靜靜的看著那幾個字,過了一會兒,他的臉上露出了仿佛是釋然的神情,最終淡淡一笑,然後將那紙卷收起來放回到盒子裏,當小順子要上前將盒子收起來的時候,他卻抬手阻止,隻是將盒子推到桌案的一邊,一隻手不輕不重的按在上麵。


    然後抬起頭來,平靜的道:“開宴。”


    聽到這話,小順子哪裏敢怠慢,立刻站在大殿上,朗聲道:“開——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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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令下,頓時鼓樂齊鳴,那樂聲恢宏壯美,一時間如驚雷陣陣,一時間又如百鳥歡歌,令大殿上下的人精神都為之一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樂聲,都漸漸的入了迷。


    接下來,便是歌舞。


    隨著樂聲,一個個身著彩衣的歌女舞姬從兩邊緩緩走上前來,腳踩節拍翩翩起舞,長臂輕展,水袖翻飛,時而紛飛如彩蝶,時而組成一朵豔麗牡丹,窈窕的舞姿令人目不暇接。


    除了歌舞,自然還有美酒佳肴。為了這一次的盛宴,禦膳房足足花費了上千兩的銀子,采買了各色各樣的山珍海味,此刻,各樣色香味俱全的水陸之饌奉到席上,賓客們你來我往,觥籌交錯,更是讓宴會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但即便是這樣,南煙的心中始終像是懸在高空不能落地,她坐在祝烽的身側,不時的看向祝烽。


    但祝烽好像真的把這件事如同那小小的紙卷一樣,放下了。


    他不時與大殿上的各位來使說笑,舉杯共飲,臉上也是十分歡愉的表情,絲毫看不出之前的悵然若失,這讓南煙倒是有些疑惑了。


    葉諍那家夥,真的就用那麽寥寥幾個字,就安撫了祝烽了?


    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


    小順子吩咐下去,皇城內各處都掛上了紅燈籠,這讓原本漆黑的夜色更添了幾分喜氣,紅紅的燈籠映照在紅紅的城牆上,讓整個皇宮都晶瑩剔透起來,好像一座不夜城。


    而這時,祝烽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起身走下了大殿。


    周圍的那些賓客相繼起身,跟在了皇帝的身後,他們走出大殿,走到了台階前,隻見大殿下的廣場上,早已經是燈火通明,坐在下方的來使賓客們酒意正濃,一見皇帝站在高台之上,紛紛起身山呼萬歲。


    祝烽微笑著抬起手來,輕輕一揮。


    就聽見嗖的一聲銳鳴,漆黑的夜空中仿佛有一道細細的光線直躥上天,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頭頂突然轟隆一聲炸響,一朵煙花在皇城的上空絢爛綻放。


    大家還沒回過神,緊接著,又是數聲尖銳的聲響,煙火相繼炸開。


    紅的紫的黃的藍的,如同一個個巨大的傘蓋籠罩在皇城上的天空中,將整個漆黑的天穹映照得宛如白晝,火樹銀花,絢爛奪目,站在大殿上下的人全都發出了驚豔的歡呼聲。


    南煙抬頭看著這一幕,也忍不住輕聲道:“好美啊!”


    祝烽也微笑著看著,聽見她這話,笑道:“你可給朕端住了,別這麽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南煙知道他又在奚落自己,瞪了他一眼。


    而這時,站在他們身邊的幾位大國特使也紛紛讚歎了起來,那查德托仰頭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說道:“我們都是聽那小葉口中說起炎國富庶,百姓安樂,如同天堂一般,有些人還覺得他不過是吹噓自己的故土罷了,就連我這一次來到炎國,心中也有幾分猜疑。如今親眼見到這一切,我才明白,所言非虛,所言過謙。”


    聽到這話,南煙也露出了笑容。


    葉諍這些年遠赴海外,顧然是為祝烽打開了一個通道,但,若炎國自身不足,就算他四處宣揚,那也不過是美麗的煙火,絢爛一瞬便隻留下謊言戳破後的空虛。


    終究,還是要自強。


    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了剛剛那幾個字,便轉頭對著祝烽輕聲道:“皇上,葉諍那幾個字,到底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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