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無數火光匯聚成一片火海,將他們包圍了起來。


    李無傷身後的人馬頓時有些慌亂了起來,可這個時候也已經來不及了,跟在他們後麵的人馬顯然訓練有素,頃刻間已經在他們背後形成了一個半圓的包圍圈,而在他們的前方,是火焰已經衝得半天高的火場和陸臨川一行人,他們根本沒有辦法在這種情況下突圍。


    李無傷看著那些已經匯聚起來的火光,又回頭看向陸臨川,眼神陰沉而凶狠,沉聲道:“你,你們是故意——”


    陸臨川這個時候也已經恢複了許多。


    他冷靜的說道:“越王陛下能夠擺出這個局引君入甕,那皇帝陛下又如何不能以陛下之局再設一個局,引你入甕呢?”


    隻這一句話,李無傷就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


    他身邊的陳文梟也白了臉。


    就在剛剛,他還在感慨祝烽的精明,為了給自己的兒子立威而謀劃了這一切,也慶幸,他的謀劃全都被李無傷看穿,將計就計在今晚活捉漢王祝成鈞;可現在,他才明白,連李無傷的“看穿”和“將計就計”,竟然也在祝烽的謀劃裏。


    他擺出了一副要設計打一場巧仗,給自己兒子立威的模樣,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計劃”一定會被李無傷看穿,李無傷也的確看穿,並且調出人馬去攻打邕州城北,讓邕州大營的人前去馳援,無法顧及這邊,而他自己則帶著人馬前來堵截火燒糧草的漢王祝成鈞。


    隻是,從一開始,祝成鈞就沒在這裏。


    祝烽用一個陸臨川替代了祝成鈞,也就完全沒有了軟肋,而他自己率領人馬跟在李無傷的大隊人馬之後,等到這邊火燒起來,他再包圍他們。


    這一回,真正被圍堵起來的,就是李無傷自己了。


    雖然眼前火光衝天,夜風卷裹著熾熱的溫度撲到他們臉上,也如同置身火海一般,可陳文梟還是覺得四肢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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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烽這個人,多智近妖,簡直可怕!


    他的心中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想法,立刻就對祝烽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感,雖然這個時候還沒有兩軍交戰,可他的心理上已經畏懼了三分。


    事實上,所有人都是如此。


    今夜所有跟著李無傷前來的人馬原本都是信心滿滿,篤信自己今夜能將炎國的漢王殿下活捉,立下大功,卻沒想到反倒入了對方的陷阱,氣勢上就已經先弱於人,於是眼看著包圍圈形成,他們甚至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邊緣的人馬不斷的往內緊縮。


    很快,他們就被包圍在了中央。


    李無傷騎在馬背上,不斷的捏緊手中的韁繩,製住坐下有些慌亂而不停的搖擺著腦袋,打著響鼻的駿馬,眼看著包圍圈慢慢的緊縮,已經逼近到離他們不過數丈的距離,甚至都能清楚的聽到對方人馬發出的低沉的呼吸聲音,一陣陣如同悶雷一般在耳邊滾過。


    就在這時,炎國軍陣從中間慢慢的分開。


    一騎人馬,從後麵走了上來。


    那熟悉的高大身影,這些年來如同一場揮之不去的陰翳一直籠罩在李無傷的心上,此刻,又一次籠罩到了他的頭頂,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是祝烽。


    他甚至連鎧甲都沒有穿,隻著一身勁裝也依舊顯得英姿勃發。


    隻是,火光映照下,過分蒼白的臉色讓他看上去並不如過去那般殺氣騰騰,如果說一直以來他都像是一把出鞘的劍,鋒利且凶煞,那麽這些年來,他卻是一直在慢慢的入鞘,將自己的殺意一點一點的消磨去。


    可消磨去了殺意的祝烽,仍舊是祝烽。


    哪怕此刻未動一刀一劍,也足以震懾住眼前的越國人馬,讓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隻有李無傷,一直死死的盯著他。


    連眼睛,都充血通紅了。


    而祝烽卻平靜得好像隻是做了一件極普通的事,策馬上前,甚至都沒有一絲情緒上的波動,隻是看著前方那參天大火,又看了看火光下麵色陰沉的李無傷,才慢慢說道:“你仍是個聰明人。”


    李無傷咬著牙,半晌,才沉聲道:“你不必諷刺我。”


    祝烽道:“這些年,你既然是在朕身邊長大,自然是朕在觀察你,而非你在觀察朕。所以,朕了解你,你卻未必真正了解朕。”


    “……”


    “不過,有一點,你還是說對了。”


    李無傷道:“什麽?”


    祝烽長歎了一口氣,淡淡道:“朕的確是老了。”


    一聽這話,跟在他身邊的英紹和方步淵立刻皺起眉頭,輕聲道:“陛下。”


    不論如何,祝烽都不應該在敵軍麵前這樣“示弱”,更何況,他根本不老,至少在軍中,他仍然擁有無比的威信,隻要有他,軍隊的意誌力就會成倍的增加,所向披靡。


    可是,祝烽卻隻是淡淡的一抬手,阻止了他們再說什麽,而是平靜的看向李無傷,道:“朕老了,所以,朕要找一個繼任者,在軍中繼承朕的意誌,他需要殺伐決斷,所向披靡。”


    “……”


    “這些,你都想對了。”


    李無傷側過臉去隻看了一眼火場外的陸臨川,然後冷笑著說道:“可惜,你還是不忍心讓你的兒子來戰場上冒險,不是嗎?”


    祝烽認真的道:“這裏,並非他的戰場。”


    李無傷的心一顫。


    祝烽這句話,有兩層含義。


    一層是——這個地方,是他們兩人對決之地。


    第二層含義就是——


    祝成鈞的用武之地,在別的地方。


    他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一點不安的躁動,忍不住開口道:“那,他的戰場在哪裏?”


    祝烽說道:“你剛剛說得很對,朕一直在為炎國和越國的未來謀劃著,需要一個‘少年戰神’,他要打贏一場仗,在你們越國君臣的心中產生威懾之勢。”


    “……”


    “而這裏,顯然不是他能震懾你們越國君臣的地方。”


    “……”


    “或者說,朕不需要他震懾住你,他隻要能震懾住越國的群臣,讓將來他隻要一出現,就會令越國的群臣害怕,讓他們來反對你再次對炎國不利,這樣就夠了。”


    “……!”


    李無傷突然窒息,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祝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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