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祿看著南煙,說道:“碑文寫的,是她的身份。”


    “……”


    “老夫問的,是她跟你的關係。”


    聽到這話,南煙的心又是一沉,連呼吸都頓了一下。


    雖然她已經足夠的喜怒不形於色,可是,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安靜,周圍的霧氣蒸騰,好像天地間就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以至於彼此的一點點變化,都被對方盡收眼底。


    石天祿也看出了她這一刻的心思。


    說道:“看來,老夫是真的多此一問了。”


    “……”


    “剛剛,你在那麽多石碑前進香,都是帶著那兩個孩子的,唯有在她的石碑前進香的時候,你是一個人去的。”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道:“石長老這一問,倒也不算多餘。”


    “哦?”


    “秦貴妃跟本宮的關係……本宮大概也猜測到了一些。”


    “……”


    “可是,猜測就是猜測,哪怕在心裏肯定了一萬遍,但隻要沒有一個人能給本宮一個肯定的時候,本宮什麽都不能承認。”


    說到這裏,她抬頭看向石天祿。


    眼神在迷茫中又仿佛始終保有一點堅定,認真的問道:“石長老能給本宮一個肯定的答複嗎?”


    石天祿聽見她這麽說,倒是有些意外。


    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當然不能。”


    一聽到這句話,南煙頓時歎了口氣。


    整個人緊繃的一種力量,好像一瞬間被抽走了,連肩膀都耷拉下來了一些。


    石天祿道:“她跟著那個人離開了星羅湖,去了金陵,從那之後,我們之間就已經是恩斷義絕,再沒有任何的關係,在她的身上又發生了什麽,其實我們幾乎都是一無所知,若不是這一次祝成瑾跟我們的合作,駱星文順便打聽了外麵的一些消息,我們也不會知道她其實已經——”


    南煙的神情更添了一分黯然。


    石天祿看著她眉宇間的神態,接著說道:“但是,老夫可以肯定,肯定你就是她的女兒。”


    南煙的呼吸還是不自覺的一窒。


    她抬頭看向石天祿,苦笑著說道:“石長老為什麽能這麽肯定呢?”


    “……”


    “你不是說,你們在她離開之後就沒有任何的關係了,也不知道她後來發生了什麽。本宮這些年來不斷的調查自己的身世,可是,沒有一個人能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複。”


    “……”


    “你隻憑著一些聽來的消息,隻憑著見了本宮,就能肯定嗎?”


    石天祿看了她一會兒。


    突然說道:“你是司家的女兒。”


    南煙的心又是一跳。


    她說道:“是。”


    石天祿道:“但,你不是司仲聞的女兒。”


    南煙道:“是。”


    石天祿道:“那你就是司伯言的女兒。”


    本來心情沉重,但聽到他這種簡單粗暴,甚至有點不講理的推斷,南煙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她看著石天祿:“石長老這話,讓本宮如何信服呢?”


    石天祿的神情卻顯得很認真。


    “貴妃娘娘怕是沒怎麽跟你那位名義上的父親接觸過吧?”


    南煙搖搖頭。


    石天祿道:“當初,為了兩邊的聯合,我們倒是跟他們兄弟兩打過不少交道。司伯言是個非常圓融的人,而他的弟弟,也是個人中英傑,隻是,他這個人像一把刀似得,披荊斬棘,從不妥協。”


    南煙微微的蹙起了眉頭。


    石天祿看著她,道:“若你不是司家的女兒,他不會讓你姓司;若你是他的外家生的,他也一定會承認,不會隱瞞遮掩。所以,你姓司,卻不是她的女兒,那就隻可能是他的兄長,司伯言的女兒。”


    “……”


    “而司伯言和惜兮……”


    說到這裏,他的臉上也籠罩了一層陰霾一般,神情黯然了下來。


    這也是南煙第一次,聽到有人喚那位秦貴妃的名字。


    這個名字,聽起來真的又精致,又悲傷。


    南煙追問道:“他們兩,如何?”


    “……”


    這一次,石天祿沉默了很長時間。


    看他的神情,並不是在尋找措辭,或者是在搜尋回憶,就隻是沉浸在了那一段回憶裏,可是,從他黯然的神態和失落的眼神裏,南煙多少能讀出一點如遊絲一般不易察覺的情愫來。


    於是,她便也不追問,就隻是靜靜的等著。


    等了很久,還是石天祿自己回過神來,看了南煙一眼,原本就已經不再年輕的臉上更浮現出了一點蒼老的神態來,笑起來的時候,顯得格外的蒼然。


    他說道:“他們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


    “我們這些做哥哥的,與她也是青梅竹馬那麽多年,可一看到司伯言,就知道,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南煙不好多說什麽,隻笑了笑。


    青梅竹馬說起來是兩小無猜的美好,但其實,很多時候也就僅止於兩小無猜了;如果真能發生什麽,早就發生什麽了;既然什麽都沒發生,那就隻能說明,她生命裏要等的那個人不是繞床弄青梅的哥哥。


    說起來,也不止是青梅竹馬。


    男女的感情說到底就是如此,不管外人覺得這兩個人有多般配,若兩個人就是不在一起,那隻有一個解釋,就隻是不愛罷了。


    可是,如果相愛的兩個人卻不能在一起,那原因就太多了。


    南煙道:“既然石長老都認為他們兩個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那為何說呢麽,他們兩個沒有能夠在一起呢?”


    提起這個,石天祿歎了口氣。


    他說道:“貴妃娘娘可知道,其實當年駱大哥的手下,不止我們四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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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煙眨了眨眼睛,說道:“本宮倒是聽說,還有一個人。”


    “……”


    “隻是,在和高皇帝談判的時候,這個人有心作亂,被秦貴妃用計毒死了。”


    石天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沒想到她也會知道這件事,輕輕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不過,有一點你不知道。被毒死的這個人原本是有兄弟三個人,他的兄長死於之前的戰役中,所以對你們的高皇帝恨之入骨。”


    南煙道:“本宮知道。”


    石天祿道:“他姓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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