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


    對這樣的人,實在不想親近。


    冉小玉扶著南煙,一邊往花園裏走,一邊輕聲說道:“那娘娘打算怎麽辦?”


    南煙想了想,說道:“看她能搞出什麽事吧。”


    “……”


    “若她安分些,那自然是對她好,對本宮,對整個後宮都好。本宮到底還隻是一個妃子,況且,大行皇後剛剛過世,本宮可不想在後宮鬧出什麽大事來。”


    冉小玉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又問道:“剛剛奴婢看到,娘娘和那個叫,叫若水的姑娘,相談甚歡,到底在說些什麽呀?”


    南煙笑道:“這個丫頭,又機靈,又古怪。”


    她將剛剛若水說的那些話跟冉小玉說了一遍。


    冉小玉聽著,像是覺出了什麽,想了想,輕聲說道:“那,對她,對她的那個師傅,娘娘有什麽打算嗎?”


    “……”


    南煙沒有立刻說話,隻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


    眼中,似乎已有了計較。


    而另一邊的大祀壇中,皇後的棺槨慢慢的進入了殯宮,百官再次叩拜,等到扶棺的許家的人從殯宮裏出來之後,大門緩緩的合攏。


    站得遠遠的祝烽,感覺到一陣寒風,迎麵襲來。


    緊接著,心裏驀地一陣空落落的感覺。


    他的皇後,從少年時一直相伴至今的妻子,一直在她離世,舉行喪禮的這段時間,他都沒有她離開的感覺,總是覺得,她好像就在身邊,似乎時時還能聽到她的殷殷勸誡和柔柔細語。


    但這一刻,他驀地感覺到了一點清冷和孤獨。


    許妙音,是真的走了。


    想到這裏,他扶著前方石欄的雙手不用的微微用力,粗糙的石欄摩擦過他手上的厚繭,竟也並不疼。


    隻是難受。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一個清冷的聲音


    “皇上。”


    祝烽轉頭一看,是許妙明站在身側。


    他說道:“何事?”


    許妙明似乎有話跟他說,但見他一臉沉重的看著殯宮的樣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什麽,輕聲說道:“皇上……姐姐雖然離開,但她的心一定還掛在皇上的身上。若皇上難過,姐姐也會難以解脫的。”


    聽到她這麽說,祝烽苦笑了一聲。


    然後道:“你的話有理。”


    “……”


    “你姐姐少時就嫁入燕王府,辛苦了這大半輩子,如今走了,朕的確是不應該讓她再牽腸掛肚了。”


    許妙明走到了他的身邊,想了想,說道:“雖是辛苦,可姐姐卻是甘之如飴。”


    “嗯?你怎麽知道?”


    “皇上莫忘了,在姐姐出嫁前很長一段時間,貧道還沒有出嫁,一直在家中。”


    “……”


    “姐姐的許多事情,貧道都是看在眼裏的。”


    祝烽看了她一眼,道:“那你,看到了什麽?”


    許妙明想了想,說道:“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當初先皇與家父剛剛提起皇上與姐姐的婚事的時候,皇上曾經給姐姐寫過一封信。”


    祝烽微微挑眉。


    這封信,說起來,連他都快忘了。


    若不是前陣子,永和宮那邊整理皇後的舊物交到貴妃那裏,而他又看到,這封信已經完全被塵封。


    祝烽道:“記得。”


    許妙明說道:“那個時候,皇上在燕王府,似乎景況不是太好,所以寫信給姐姐,讓她好好的考慮這一樁婚事。”


    “嗯,你姐姐後來,還是答應了。”


    “那皇上可知,姐姐在答應之前,做了什麽?”


    “……”


    這一回,祝烽愣了一下。


    他倒是真的不知道。


    於是轉過身來看向許妙明,道:“她,做了什麽?”


    許妙明道:“姐姐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決心一個人到北平,來看看皇上也就是當時的燕王殿下,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


    祝烽微微睜大了雙眼。


    不要說,他已經失憶,即便現在薛運為他解毒,有些記憶,在一點一點的浮現出來;可就算他恢複了記憶,他也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許妙音,竟然在婚前,偷偷的來看他?


    他說道:“她,她真的來了?”


    許妙明點頭道:“當然。”


    “……”


    “家父對我們姐妹管教得不是太嚴,他認為,哪怕女孩子也可以到處遊曆,長長見識,所以當姐姐要求外出遊曆的時候,當時父親也隻是叮囑了幾句,並沒有阻止她。”


    這,也算是許家的家風。


    所以到現在,許瀟瀟的個性也是大大咧咧,精靈古怪的。


    祝烽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可朕,當時朕並不知道這件事。燕王府中,也沒有接待過她的記錄。”


    “當然,姐姐並沒有進入燕王府。”


    “……”


    “她隻是進入了北平城,呆了不到一天,就走了。”


    “……!”


    祝烽睜大了雙眼。


    若他沒有記錯,當時的許遠還是朝中的重臣,許家一家都還在金陵,而許妙音若是要從金陵到北平來看自己,少說也要走一兩個月的時間。


    可她到了之後,不但沒有進入燕王府,甚至,隻呆了不到一天。


    他有些疑惑的說道:“那她,她到底”


    許妙明說道:“她沒有見到皇上。”


    “沒有?那她怎麽就回去了?”


    “姐姐後來說,她一進入北平城,就看到了一片歡騰鼓舞,原來是燕王殿下清除北平守軍中那些為禍一方,戕害老百姓的兵痞,有一些情節嚴重的,直接砍頭示眾。”


    “……”


    “當時,北平的老百姓宰了牛羊,歡天喜地的往燕王府裏送,都被燕王殿下拒之門外,隻說那是自己應該做的。”


    “……”


    “姐姐看到這一幕,就覺得,不必相見。”


    “……”


    “之後,她回金陵,答應了這樁婚事。”


    “……”


    祝烽沉默了下來。


    回想起當初,自己剛到北平,前途也是一片渺茫,再加上對秦若瀾的癡戀,讓他寫了那封信給許妙音,希望她能好好考慮。


    卻沒想到


    她終究,還是嫁入了燕王府。


    之後的幾十年,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她從未說了一句,甚至也對當初的事情隻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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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烽心中一陣酸楚。


    沉沉道:“是朕,這些年委屈了她。”


    許妙明倒是很淡然,平靜的說道:“既是姐姐心甘情願的,就算不上委屈,哪怕是委屈,她也甘之如飴。”


    祝烽淡淡一笑。


    “對了皇上,”


    眼看著祝烽的情緒柔和了下來,許妙明突然道:“貧道有一件事,想要請求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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