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他們是什麽時候過來的?”


    “……”


    提到這個,南煙的目光微微的閃爍了一下,遲疑了一會兒才說道:“大火燃起來的時候。”


    “什麽?”


    祝烽一聽,眉頭都擰了起來,道:“這麽晚了!”


    “……”


    “你”


    他想了想剛剛在外麵,黎不傷帶著一群錦衣衛向自己請罪的時候,所說的,的確是他們救護來遲,但,看南煙的神情,似乎又不是那麽回事。


    他說道:“是他們來晚了,還是你很晚才調人過去?”


    “……”


    南煙的目光又閃爍了一下。


    半晌,才輕聲道:“是妾,妾晚了。”


    “為什麽?”


    “……”


    “朕不是早就把東西給你了嗎?”


    “……”


    “為什麽不早一點調他們過來。萬一,萬一你出了什麽意外”


    說到這裏,祝烽的聲音都沉了下去。


    他不忍心往下說,更有些不敢去想那種可能。


    隻從外麵燒得一片狼藉的大門,就可想象今夜在翊坤宮門口的情形有多凶險。大概也隻有吳菀那樣腦子的女人,才會膽大包天的在宮中做出這樣的事。


    看來,她是認定了,成國公造反一定會成功的。


    才會這樣的肆無忌憚。


    萬一,真的讓他們闖進了翊坤宮,現在,他眼前看到的,所擁有的一切,隻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這樣想著,他的眉頭都擰緊了:“你知道有多危險嗎?”


    南煙的掌心也都是汗。


    雖說,從跟祝烽在一起之後,他們就一起經曆過不少的危難,但從沒有一次想這一次這樣,她在生產的時候,看到滾滾濃煙圍繞著整個翊坤宮,大火,從房梁上躥下來,直接躥到了她的眼前。


    那種危險,跟人禍不同。


    是真的,會讓人絕望。


    她輕聲說道:“皇上恕罪,妾那個時候,感到肚子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所以把薛太醫叫過來,沒有注意到外麵的動向。”


    “哦?”


    聽到這個,祝烽這才想起來。


    回過頭去,隻見薛運還站在門口。


    剛剛,在看到魏王和心平公主圍繞在貴妃的床前,逗弄著剛剛出生的嬰兒,看到這一幅溫馨的畫麵,那是完整的一個家的感覺,而自己,就好像不,的確是一個外人。


    薛運就感到,自己不該留在這裏。


    所以,她想要偷偷的離開。


    卻沒想到剛一走到門口,就遇上皇帝來了,而她不由自主的,就駐足下來,看著他走過去,坐在床邊,抱著自己的一雙兒女,和貴妃溫柔的說話的樣子。


    那種繾綣溫柔,幾乎是別人在皇帝身上難以想象的。


    她隻這樣看著,都覺得很遙遠。


    而再回想起貴妃在生產的時候,已經痛得撕心裂肺,卻還固執的詢問她的那個問題,她也明白了。


    貴妃是在守護這個畫麵。


    在守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柔。


    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沒有回答過那個問題,更恨不得自己的身體能夠縮得小小的,永遠沒有人發現才好。


    但,不能。


    祝烽一回過頭,就看到了她。


    此刻,外麵的雨勢小了一些,隱隱的能在天邊看到一點淡淡的魚肚白,那種晦暗的光線照在她的臉色,更添了一分過分的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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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南煙:“是她,幫你接生的?”


    “是,”


    南煙說著,又看了薛運一眼,道:“這一夜,辛苦薛太醫了。”


    薛運急忙道:“分內之事,微臣不敢言苦。”


    “……”


    “也是辛虧娘娘早早的發現了胎兒的異動,將微臣喚過來,後來惠妃帶人作亂,封閉了宮門,產婆不能進來,微臣也隻能鋌而走險,幫娘娘接生,讓娘娘受苦了。”


    “……”


    “還望皇上,娘娘恕罪。”


    她這話,也就幫南煙圓了之前的話。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閃爍的目光中,透露著一點不需言語的心續。


    “……”


    祝烽安靜的看著他們兩。


    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無妨,隻要她平安,孩子平安就好。”


    “……”


    “你辛苦了,下去吧。”


    “是。”


    薛運行了個禮,又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她一轉身,才看到她的後背,衣角也有被灼燒的痕跡,甚至連頭發都被燒焦了一些,可見之前的火勢凶猛。


    祝烽回過頭來看向南煙。


    “你,真的沒受傷?”


    他現在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孕婦,可要比別人更沒有自保的餘地。


    南煙苦笑著道:“妾豈敢欺君?若真的受了傷,妾也不會藏著掖著的。”


    聽到她這麽說了,祝烽才算是鬆了口氣。


    這時,聽見身後的祝成軒輕輕的吸了口氣,祝烽轉頭一看,是他抱著祝成鈞的時候,不小心牽動了手臂上的傷口,又有鮮血流了下來。


    祝烽立刻接過了孩子。


    說道:“你也趕緊去下去,處理一下你的傷。”


    “是。”


    “還有,”


    祝烽又說道:“你母後在大祀壇受了風寒。等你處理好了,過去看看她,別讓她擔心。”


    一聽說許妙音這樣,祝成軒的臉色都變了。


    急忙說道:“兒臣知道,兒臣去了。”


    說完便匆匆的轉身離開。


    南煙聽說皇後的事,也驚了一下,想要起身,但畢竟搏了半夜的命,這個時候早已經全身綿軟,隻能問道:“皇後娘娘沒事吧?”


    祝烽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回去。


    沉沉沉默了一下,才說道:“她,得好好的養一養才行了。”


    聽到他這麽說,南煙便知,皇後的情況怕是有些嚴重。


    她皺著眉頭:“成國公的人動手了?”


    祝烽搖了搖頭,才說道:“朕沒有讓他動手。就是因為上一次在金陵的時候的失誤,這一次,朕已經不想在給別人機會。在他動手之前,朕已經讓人將他的人都製住了。隻是給了他一點‘機會’,將站在他那一邊的人都牽出來。”


    南煙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


    既然要鏟除成國公,那就得順帶,將他所有的勢力都連根拔起,這才能一絕後患。


    她道:“那,到底是什麽意外,會讓他有機會逃離?”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氣,才道:“是葉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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