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在浣衣局的那段日子,不是白過的。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她看向自己的時候,眼中閃爍的光芒裏,有著克製不了的怨憤和嫉恨。


    顧亭春一看到女兒這個表情,嚇得立刻暗暗的擰了她一把。


    然後對著南煙笑道:“貴妃娘娘終於回來了,我們都已經等了好久了。”


    南煙知道她是害怕司慕蘭再惹到自己,惹出禍端,但實際上,自己也沒什麽精力來對付司慕蘭,隻要她不給自己找麻煩,自己並不介意她心裏怎麽想。


    畢竟,天底下的人太多了,誰都不可能人見人愛。


    哪怕是金元寶呢。


    於是淡淡的一笑,走過去說道:“讓母親大人久候了,是女兒不好。”


    “不敢,不敢。”


    顧亭春急忙低著頭,小心的說道:“貴妃娘娘先請進府休息吧。”


    “嗯。”


    南煙經過他們麵前,也並不看司慕蘭,便直接邁過門檻進了大門,後麵的丫鬟仆人急忙跟上服侍。


    顧亭春這才回頭,狠狠的拍了司慕蘭一下,低聲說道:“你剛剛那個樣子做什麽?是嫌之前的苦還沒吃夠嗎?”


    司慕蘭不服氣的說道:“我吃的苦,還不都是她給的!”


    “你,你再惹事,小心腦袋不保!”


    “怕什麽?”司慕蘭對著裏麵漸行漸遠的背影翻了個白眼:“別看她現在是貴妃,可聽說,已經被打入冷宮了,這樣的人,還配讓我們跪拜嗎?”


    顧亭春簡直被這個女兒氣得不行。


    實際上,在皇帝遷都,離開金陵之後不久,北平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貴妃娘娘因為“不貞”的罪名,被打入冷宮。


    那個時候,她也猶豫了。


    可是前些日子,她的弟弟顧亭秋就專程寫信過來,告訴了他們皇帝要回金陵,信上千叮萬囑,雖然貴妃娘娘表麵上看起來失勢了,但千萬不要對她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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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了之前那麽多事情之後,顧亭春已經對自己這個弟弟言聽計從,畢竟,現在的他已經不僅僅是一位名士那麽簡單,更是朝廷的官員,對朝中之事,他自然比自己更清楚。


    所以這一次,盡管貴妃來得很倉促,她也把排場做足了。


    但自己這個女兒,卻還是這麽不知天高地厚,真是讓她頭疼。


    她對著司慕蘭又耳提麵命了半天,然後揪著她,急急的跟了上去,南煙已經走到了大堂上坐下,丫鬟立刻奉上茶點,都是冉小玉接過來,再奉給她的。


    顧亭春帶著司慕蘭走進去,安靜的站在一旁候著。


    南煙微笑著說道:“母親大人,坐吧。”


    顧亭春告罪,歇歇的坐在了一邊。


    因為南煙沒有叫司慕蘭坐,所以她還隻能站著,臉色更難看了一些,又礙著顧亭春,隻能咬牙忍氣吞聲。


    顧亭春笑著說道:“這一次貴妃娘娘隨著皇上回金陵,可見聖眷正濃,民婦也為娘娘高興。”


    “哪裏,”南煙淡淡的笑道:“我在宮中的苦,母親不知道罷了。”


    “……”


    她這話說得,讓顧亭春不知道該怎麽接。


    當然,南煙也並不是真的要她明白自己在宮中受了什麽苦,說完這句話,喝了幾口茶,稍事休息了一會兒,便說道:“對了母親,本宮已經離開金陵這麽久了,這一次回來,先想去祭拜祖先。”


    “這是當然。民婦已經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娘娘隨時可以過去。”


    “母親大人費心了。那我們過去吧。”


    “是。”


    說著,他們便起身離開了大堂,往後院走去。


    走到祠堂內,這裏果然已經打掃幹淨,香案上點好了香燭,也事先準備了貢品,由仆人捧著站在一旁。


    南煙洗了手,走上前去,將貢品一一供奉了一番,由家中仆人奉上前去,然後她再行叩拜。


    顧亭春和司慕蘭他們也都跟著在她身後三拜九叩。


    等到一切都做完了,冉小玉上前,將她扶了起來。


    顧亭春上前,說道:“娘娘勞累了,先去前麵坐著歇一會兒,民婦準備了淡酒薄宴,雖不能入口,娘娘到底勉強用些。”


    南煙卻搖了搖頭,說道:“本宮還不餓。”


    她說這話的時候,目光一直看著前方的靈位。


    顧亭春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發現她一直看著司仲聞的靈位。


    這時,南煙說道:“母親,本宮記得父親留下的那封信上說過,本宮小時候是在繈褓當中被他抱回來的。”


    “……”


    顧亭春微微的僵了一下。


    她沒想到,司南煙會突然說起這個。


    總不會這麽久了,還要舊事重提吧?


    而站在她身後的司慕蘭,原本就對這位“貴妃”呲之以鼻,一聽到這段往事,白眼幾乎都要翻到頭頂上了,在心裏冷哼了一聲,道:“當然了……”


    她這話的口吻,相當微妙。


    顧亭春立刻回頭瞪了她一眼。


    然後對著南煙賠笑道:“這,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南煙淡淡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最近在冷宮裏,空閑的時候多了,本宮經常會想起以前的事,也想到了這個。”


    “……”


    “當然,那個時候本宮尚在繈褓當中,自然是沒有印象的;父親早已仙逝,也沒辦法問他。”


    “……”


    “所以,想要回來問問母親,那個時候的事情。”


    顧亭春的笑容越來越僵。


    對於這一段往事,她是從來都不願意回顧,那幾乎也是她心頭的一根刺,若不是如此,司南煙小時候,她也不會那樣對她。


    可現在,舊事重提,就像是在打她的臉似得。


    她的笑容都有些堅持不下去了。


    南煙卻微笑著說道:“母親大人,本宮對小時候的事,已經記不太清了,也不感興趣,隻是對這段尚在繈褓中的往事,反倒有些興趣。不知道母親願不願意告訴本宮呢?”


    顧亭春隻能勉強笑道:“娘娘要求,民婦自然不敢不從。隻是,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民婦所記的也不多。”


    南煙想了想,說道:“那,父親帶著本宮回來的時候,隨身攜帶之物,還留著嗎?”


    “娘娘是指”


    “比如裹著本宮的繈褓,或者,本宮身上佩戴的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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